虽然种种证据都指向了毓嫔,可里头疑点太多,根本不足为信。
何况毓嫔身边的宫女除了绿宛都已经换掉,她身边无人可用,又岂能有这翻天的本事。
苏皎皎不用猜就知道,在如今这个后宫里,巴不得她死又有如此心机手腕的人只有皇后。
若不是皇后,她如何能放出江庶人,如何缜密地将苏皎皎引到暗香疏影。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失去鱼霭?
毓嫔、皇后,都该死!
沈淮看了眼神情激动的苏皎皎,也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便冷声道:“去将毓嫔带过来问话,相关人员全部扣下。”
蔡山匆忙领命离开,沈淮冷厉的神色才缓和下来。
他看着苏皎皎放软了声调:“皎皎,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着,他伸出手,打算替她将滑落的被子盖上,以免再受凉。
熟料苏皎皎只是冷冷地抬起手,将他的手挡了回去,黛眉紧皱,似乎在看什么脏东西:“别碰我!”
殿内侍奉的人看见这一幕,均心口一紧,将头埋地更低了。
他们根本想不到,从前温柔和顺的珍昭容会在落水以后如此性情大变,竟对着陛下都敢甩脸子。
而陛下……却仿佛并不生气的样子,甚至低声哄她,生怕她在伤着自己。
从前一直跟在陛下身边侍奉的时候,只觉得陛下极宠爱珍昭容,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给了无上尊荣。
可虽然极尽宠爱,到底也是在宠爱的范畴里,从前陛下对宓充容,乃至后来对皇后娘娘也是如此,只是程度不一而已。
但像今日这样,所有人心中疏离冷淡又心思难测的陛下竟然会后宫中的女人如此低声下气,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自古以来帝王之威最是令人不敢冒犯,可如今看来,珍昭容是真真站到了陛下心尖儿上,恐怕连皇后娘娘都无法比拟。
须臾,为苏皎皎熬制补药的御前宫女端着药汁进来,向二人福身,低声说着:“陛下,给娘娘的补药熬好了,温度正好。”
沈淮看了一眼,招手说着:“呈上来。”
他亲自将药碗端起来,舀起一勺,送到苏皎皎嘴边,低声哄她:“皎皎,喝药了。”
苏皎皎却将身子挪远了些,不愿同他靠的那么近,极淡地扫了他一眼,开口道:“我有一个要求。”
沈淮微怔,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个,但他原本就对苏皎皎心怀愧疚,她又是失而复得,才能鬼门关回来,只要她能好好的养好身体,别说一件要求,十件百件又如何?
他轻叹了声,专注地看着她:“你说。”
苏皎皎从他的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仿佛丝毫不觉得苦,她垂睫看着碗底残留的漆黑药汁,语调带上些难言的哀伤:“除了苏府义女,我要鱼霭风光大葬,入苏氏的祠堂,再请法师入宫为她祈福超度三日。”
法师超度素来都是给宫中的主子,还从来没有给一个宫女超度的先例。
但鱼霭对苏皎皎十分重要,又给了苏府义女的身份,珍昭容在宫中为妹妹祈福,倒也不是说不过去,沈淮略一思索,便说道:“我都答应你。”
得他这一句话,苏皎皎便冷淡地收回了目光,再也不愿意同他多说。
尽管鱼霭的死和皇帝并无直接关联,都是皇后一人所做,可后宫争斗,又有哪件和皇帝无关。
如今鱼霭成了后宫尔虞我诈的牺牲品,苏皎皎又如何做得到不将这恨意和怒火牵连给皇帝。
一想到这几个月里发生的种种,她对皇帝的心只有失望和怨气,再也没有了当初私下相处时的恍惚心动。
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凝了下来。
尽管沈淮很想让她多和自己说几句话,可他不敢勉强,生怕惹了她不高兴,万一坏了身子他又要心疼,只好由着她。
再一个,他也在思量苏皎皎落水这件事。
就算这件事真的是毓嫔做的,她也未必是幕后主使。
认识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沈淮自问还算了解几分。
许清妩娇纵,高傲,要面子,易被人挑拨,但她本性不算坏,从前也从未有过主动害人的坏心思。
除夕家宴,她又怎么会选在这个节骨眼,再大费周章的利用江庶人。
这背后的推手定是想了什么法子才将这些尽数串联在一起,再借许清妩的手杀了苏皎皎。
甚至于,也许当初苏皎皎中了百合香毒一事,也是许清妩受此人的唆使。
他的后宫里竟然有如此城府深重又心思歹毒的人,实在放肆。
不多时,蔡山急匆匆从外面赶来。
一进殿便快步走到了陛下跟前,震骇道:“陛下,毓嫔小主……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