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小松子出了太医署的门,拐进一条宫道里,小松子便将手中的药包尽数交给了凌霄,说着:“凌霄姐姐你先回,我这就从小路过去看着。林太医在太医署信任的几个太监我昨晚都悄悄打听过了,不管出来等会儿出来谁,我都悄悄跟着。”
凌霄点点头,低声说:“千万机灵点,别被人察觉了,只要远远地看到接触了谁,或是进了哪个宫便回来,小主自有谋划。”
“是。”
两人从宫道口便分散行事,凌霄一边走一遍机警地回头瞧,见没人跟着,才放心地回了披香殿,进屋说着:“小主,药取回来了。”
苏皎皎正躺在床上看一本书,听得凌霄的声音,略略扬了声说着:“进来说。”
凌霄把药交给门口的鱼霭,才迈了门槛进内殿说着:“奴婢带着小松子一进太医署便瞧见林太医过来,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奴婢刚一进去,林太医便主动上来搭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儿柳太医进了披香殿惹他起了疑。”
苏皎皎低眉看书,说着:“就算昨儿不起疑今日也是要起疑的,不然我怎么特意挑今日早上叫你和小松子去,就是算准了今日是太医署议会的日子,林太医一定会在。搭了话以后他还说什么了?”
凌霄低声说:“奴婢说您一时兴起叫柳太医开了个方子,林太医反应不小,当场就有些不愿意,被奴婢糊弄过去了。他若心虚,等等定是要传消息出去的。”
“小松子已经去跟了?”
“是。”
苏皎皎以帕掩唇轻咳了一阵,说着:“那便好。等会儿药熬了端进来给我,药渣记得留。”
凌霄颔首领命,轻步退了出去。
午膳前,小松子才从外头回来。
他一路急匆匆地跟着鱼滢进了屋,请了安后便说着:“小主,奴才观察了一上午,发现从林太医的亲随一共出来过两个可疑的,一个是往凤仪宫方向去的,一个是去长乐宫的,都待得不久。”
苏皎皎被鱼滢侍奉着起了身,一边下床一边说着:“凤仪宫和长乐宫?可有先后?”
小松子低头说着:“先凤仪宫、后长乐宫。”
苏皎皎抬手扶了扶发间玉簪,若有所思地说着:“倒是有些奇怪。”
按着苏皎皎原本的设想,她故意安排凌霄和小松子今晨去太医院抓药,就是为了引起林太医的警觉,他若是起了疑心,发觉计划有暴露的嫌疑,第一反应定是通知背后的主子,以此来想办法应对。
苏皎皎便是利用了这常态心理,才安排小松子偷偷观察。
谁知竟去了两处地方,也不知是意外还是林太医刻意为之,若是刻意为之,那林太医实在是比苏皎皎想象中更聪明警觉些。
凤仪宫,那幕后主使便只能是皇后,可若是长乐宫,便只能是宓贤妃了。
可宓贤妃如今本就受宠,没道理让她久病不愈,这相较“温和”又隐晦的法子,更不像是宓贤妃的手笔。
会是皇后吗?
苏皎皎眉眼微垂,陷入了沉思。
入宫这么久以来,她同皇后一向没有起过什么嫌隙争执,甚至早在杀落落陷害敏婕妤的时候,也算和皇后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
对于苏皎皎的伪装,皇后早就清楚。
后宫里有苏皎皎这么一个八面玲珑,善于隐藏自己又十分得宠的妃嫔,皇后不可能不关注。
虽说她和皇后无仇无怨,可在这宫里生存的女人都是互为利益往来,皇后不简单,曾经不动她,不代表以后不动她。
若苏皎皎有朝一日真的成长到了打破平衡,令皇后都开始忌惮的地步,她相信,皇后也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只是现在皇后对她下手,想要她久病不愈是为了什么?
她生病,就意味着不能侍寝。她不能侍寝,别人就有机会。
如今宫里,敏婕妤静思未解,温婕妤被陛下惩罚后闭门不出,毓贵嫔禁足未解,宓贤妃又才因为祈福一事被王淑妃稍稍牵连。
宫中不论是主位还是宠妃,都处于一个沉寂阶段——
苏皎皎忽而掀眸,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
皇后想破局。
在陛下因为后宫一事烦忧,身边缺少可心人之时,趁机抬举自己的人。
皇后手下能担得起此任的人,会是谁?
宫中妃嫔三四十人,包括掖庭,如今都还有不少新人未能出头。若是光靠想的,怕是想一辈子都猜不透是谁,倒不如随她去。
若真是苏皎皎猜测那般,这人是谁,过几日一看便知。
苏皎皎坐在桌前喝了口银耳枸杞汤,温声问着:“没被人瞧见吧?”
小松子摇摇头,恭敬道:“奴才跟得隐蔽,不曾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