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路一片黑暗,面对这些层出不穷的事,苏皎皎太累了。
她想——
既然前行的路如此泥泞,停下来歇歇也好。
原本就没有人可以一帆风顺。
苏皎皎是,皇后也会是。
梳妆台前的梨木窗柩支开了半扇,散去殿内一宿的浊气,深秋寒风刮来,冷得仿佛刺入肌骨。
“鱼滢,今年的秋,好像格外冷些。”
凤仪宫内。
皇后正半躺在床榻上喝一碗暖胃的清粥,殿内提前开了地龙,寝殿内温暖如春。
乐荷从外头拿来两只明黄色的缎面软枕,小心地垫在皇后的腰后,笑着说:“前两天陛下才赏下来的,这几日娘娘身子好多了,能支起身子刚好用得上。”
皇后抿下口清粥,娇羞地嗔她一眼:“哪儿就这么多刚好了,凤仪宫软枕许多,如何也不至于要陛下赏赐才有得用的道理。”
雨荷在床尾为皇后按腿,低眉笑道:“乐荷这不是为了叫您高兴嘛,您瞧瞧,如今凤仪宫里里外外都是陛下派人送来的,陛下又常常看望,这才叫头一份儿的恩宠呢。盼了这么多年,可算是盼来这一天了,奴婢们都替娘娘高兴呢。”
乐荷也在旁边帮着腔,说着:“是啊,就拿咱们宫里的地龙来说,寻常都是入了冬以后内侍省统一供暖,主位烧地龙,偏殿厢房烧炭盆。除了陛下的太极殿四季如春,旁的宫又哪儿有这样的待遇呢,也就是皇嗣那头特殊些。说来说去,还是陛下心疼娘娘,才叫内侍省事事优先。”
说起陛下的恩宠,皇后的脸上也罕见地浮现一起红晕,她抿唇笑笑,将喝了大半碗的清粥递给乐荷,问着:“这几日岚英公主在国子监如何?可还有认真念书吗?”
乐荷正要回,就见门口侍奉的宫人进来,说是萧美人来见。
皇后温柔缱绻的神色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说起宫里这些事,她便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眉眼冷淡,说着:“她来做什么?”
传话的宫人摇摇头,说着:“萧美人没说,只是神色十分焦急,说有要事求见,还请娘娘通传。”
要事?
萧美人蠢笨,性子也不得陛下喜欢。入宫一年多就触犯宫规数次,多番僭越,若非是萧氏嫡女,恐怕陛下早就将她打入冷宫了。
她这样的蠢物,本也带不来什么价值。
上次不过多说了两句,给了她两分好颜色,便真当自己是她麾下一员了,简直是笑话。
皇后记得很清楚,前些日子萧美人来求见时,口口声声都是珍昭容为人不端,平白掌掴宫妃一事,她当时不过宽慰几句,稍稍挑拨了一二……
难不成萧美人这次来,为的是珍昭容一事不成?
若是聪明人,皇后也不必费心这些事,可若是萧美人这样的蠢货,她反而拿不定主意这萧美人究竟做了什么。
万一事情败露,萧美人反咬一口说是皇后教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皇后沉吟片刻,说着:“雨荷去沏茶,乐荷,将她请到内室来。”
“是。”两人相视一眼,退了出去。
不多时,乐荷亲自引着神色焦急地萧美人走了进来。
一见面,萧美人便急匆匆地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来,口中还说着:“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萧美人如此莽撞,皇后眉头一皱,当下便看了雨荷一眼。
雨荷立即会意,轻咳了一声,说着:“你们都下去吧,这有我们伺候娘娘即可。”
等人走干净,萧美人才火急火燎地继续说着:“娘娘,这是有萧氏印章的银票,今早起来,在妾的宫门口发现的!”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语气却还算温和,说着:“本宫一直养伤,又不知你发生了何事。你如此没头没尾的,本宫如何听得懂?你将前因后果慢慢说来,本宫才好主持公道。”
这一番话将她的干系撇得干干净净,可萧美人却听不懂这些,只觉得皇后仁慈温和,让她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努力冷静了些,却仍颤着声说着:“妾前些日子收买了叫更局的一个太监,叫他去……去给珍昭容下毒烟,想来……想来是不成的。”
“这银票是当初妾收买他时给他的定数,可这里少了一半,另一半不知所踪。妾一看见这银票便吓坏了,忙叫人去叫更局打听,果然那小福子不见了,一直没找着人。”
萧美人三魂丢了七魄,颤巍巍道:“皇后娘娘,这是苏氏在故意提醒妾,告诉妾她已经知道了是妾所为,而且!而且她手上捏着妾的把柄!谋害妃嫔是大罪,皇后娘娘,求求您求求妾,妾害怕,害怕陛下知道此事会杀了妾!”
皇后一听,顿时眉头紧皱,说着:“萧美人!你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