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将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转身急匆匆地推门出去,绕到了缀霞宫后面。
歌声若隐若现,听着像是从镜影湖那边传来的,秋欣顺着歌声的方向,没走几步,就瞧见了珍嫔等人。
被簇拥在中间的珍嫔穿着一身杏粉色宫裙,明眸皓齿,美目盼兮,口中正唱着方才听到的小调。
迎面见是秋欣来了,珍嫔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神色也变得清清冷冷。
秋欣没想到会是珍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立刻屈膝给苏皎皎请安,说着:“奴婢给珍嫔小主请安。”
她犹豫了瞬,才问着:“敢问方才在镜影湖周围唱曲儿的人可是您?”
苏皎皎垂眸看着她,淡声反问了句:“且不论是不是本主,怎么,镜影湖周边还有不允许唱曲的规矩不成?”
她和敏婕妤一向不合,当下便生了副不大痛快的模样,不打算同秋欣多废话,越过她就要往枫林那边的亭子去。
那亭子离缀霞宫可就更近了,秋欣自知主子和珍嫔不合,珍嫔如今又正得宠,便更是为难。
思来想去,秋欣只好客客气气地说:“镜影湖周边自然是没有这样的规矩,但敏婕妤好清净,如今又正在宫里做绣活,您在周边唱曲子,难免会影响敏婕妤。如今天冷,四处都是没有人的清静之地,不如珍嫔小主换个地方,咱们也两不相干。”
听着秋欣的话,苏皎皎淡淡睨她一眼,不曾说话。
她身边的鱼霭却是脆生生开了口,拧眉说着:“你这是什么意思,宫里的地方和规矩是敏婕妤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家小主不过是在镜影湖周边转了转,多说了两句,这就碍着敏婕妤的事了不成!”
“你以为小主是随随便便走的镜影湖的?若非早就选好了地方,知道这儿没人清净,又怎么会巴巴的跑过来?你若觉得这不够好,倒是选一个更好的去处!”
苏皎皎看差不多了,才出声说着:“鱼霭,行了。”
她淡淡看着秋欣:“与其指点本主,不如敏婕妤自己学会静心。”
话音一落,秋欣身后走出来一人,满脸怒容:“本宫怎么说你这么久都没回来,原是碰见了硬茬。”
苏皎皎并不动弹,也没有向她行礼的意思,开口唤一声便算是打过招呼了:“敏婕妤。”
她抬手抚上鬓间那枝红梅簪,眉眼带着几分讥诮:“听闻婕妤方才在做绣工,想必,也是为了除夕家宴做准备吧,敏婕妤绣工了得,想必定能得到陛下的赏识。”
敏婕妤冷笑一声:“你何必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从前只见你在外人面前装的柔顺可怜,今日怎么不装了?在本宫面前以下犯上,小心本宫告诉皇后娘娘治你不敬之罪!”
“本宫?”苏皎皎掩唇轻笑一声,“若是我没记错,婕妤可不是一宫主位,这么几个月了,难道敏婕妤还没从降位的悲痛中走出来不成。”
敏婕妤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位分已经不是一宫的主位,但从前几年她都是充容,是主位,更是早就习惯了如此自称。
况且敏婕妤自知自己是被人陷害,打心眼儿里不愿意承认自己被降位的事实。
平常宫人不敢得罪她,也无人去提起触她霉头,她就也一直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陛下总有一日会为她平反,更会为她复位,届时就是名正言顺,谁又敢多说什么!
珍嫔这个贱人,从来就只会惹她不快,如今更是让她看了就恨不得扇她两耳光!
敏婕妤正打算说些什么,余光却看到苏皎皎腰间挂着的香囊,跟上次在凤仪宫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那时候就觉得眼熟,如今再仔细一看,分明就是自己给陛下绣的寝衣上的纹样!
敏婕妤不由得怒火中烧,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香囊拽了下来,攥在手里问着:“贱人,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苏皎皎蹙眉冷声:“从哪儿来,敏婕妤比我更清楚才是!你献给陛下的寝衣,陛下赏赐给了我,自然是由我处置。”
竟然是陛下赏给了她……
敏婕妤的手一松,不自觉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她从没想过,陛下竟然如此不将她的一番心意放在眼里。
一针一线绣了这么久的寝衣,被他转手就送给了苏皎皎,上面的金龙祥云还被剪下来缝到了她随身配带的香囊上。
如果她的绣工在陛下眼里不值一提,那她方才在缀霞宫还辛辛苦苦绣花有什么用!
她引以为傲的绣工本是她这回除夕宫宴上微最大的倚仗,谁知临近关头,才知道是个笑话。
敏婕妤心如死灰地将手中的香囊攥紧了扔到苏皎皎的足边,抬起下巴,不愿意在她面前露了怯,冷冷说着:“不值钱的东西,陛下赏你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