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乃是中宫正统,同陛下多年伉俪情深,臣冒死罪斗胆谏言,还请陛下爱敬皇后,后宫雨露均沾,如此,才是统御后宫之道。自古以来,凡是君主偏爱妾室,纵容宠妃无道者,皆潦草而终,臣忠言逆耳,还请陛下三思——!”
话音落下,朝臣中又陆陆续续跪下十几人,齐声劝诫:“臣——请陛下三思!”
看着大臣如此,沈淮不禁神色冷下来。
他知道自己宠爱苏皎皎定会惹得臣民反对,可没想到,皇后才刚生产完第一日便有人借机生事。
沈淮脸色不悦,却也知大臣们所言不过是人之常情。身为帝王,专断独行,不听朝臣百议是大忌,他从不堵塞言路。
只是身为皎皎的夫君,他最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自然也不愿听到朝臣贬她而捧皇后,就仅仅因为皎皎是妾,皇后是正妻。
以身份地位论人品,本就是荒谬至极。
沈淮正要开口,熟料苏敞从中站了出来,仰头看向陛下,神色淡然。
他朗声说道:“陛下,今日三皇子诞生本是国之大喜,可事关皇后,微臣有要事不得不奏。”
突遭变故,朝中臣子均不曾想到苏大人会出来,不禁怔了一瞬,齐齐看向了苏敞。
这苏敞是珍贵妃的父亲不假,可他是朝中重臣,深得陛下宠信,且为人刚正不阿,颇得寒门和一些大臣拥戴。
极少听说这父女二人有什么来往和勾当。
珍贵妃得宠张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苏大人却是人尽皆知的清廉刚直。
往常不论朝臣如何弹劾珍贵妃,也未见苏大人偏帮一句,怎么今日却站出来了?
正当众人不解之时,就听苏大人上前,拱手躬身,不疾不徐道:“臣斗胆问一问陛下,不知陛下还记不记得去年秋猎,您险些被猛虎所伤一事。”
说起秋猎,沈淮不知为何忽而想起了那夜苏皎皎在自己耳边说,皇后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不禁心头一跳,微微皱了眉:“朕记得。”
“去年秋猎,密林中有虎群出没,围猎时这恶虎从林中扑出,险些伤了朕,是皇后舍身为朕挡箭。”
苏敞微微起身,挺直了脊梁,淡声道:“恶虎生于密林,对环境的熟悉程度远超于人。人群捕猎,恶虎受惊躲避,第一反应该是往密林深处逃亡,以甩开围剿,又岂会往林外逃窜,扎进人群之中。”
“事发突然,大多数都以为是恶虎要伤人。可臣却觉得其中有诈,但碍于皇后娘娘为陛下挡箭,若无实际证据,恐落下污蔑中宫的罪名,这段日子便一直暗中调查。”
苏敞的脊背挺得很直,不卑不亢道:“历时近一年,臣幸不辱皇恩浩荡,从西域抓回了这个能控兽的奇人。他当初曾在秋猎之时为陛下表演驯兽,陛下一瞧便知。”
苏敞拍了拍手,自宣政殿大门外,被两个侍卫拖进来一个奇装异服,留着大胡子的异域男子,一瞧这阵势吓得腿都软了,脸色苍白。
他被丢到御前,抬头一看陛下,顿时屁滚尿流地跪下哭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沈淮沉声道:“抬起头来。”
那西域男子哭丧着脸抬起头,沈淮一瞧便立刻想起,他就是当初秋猎时操控孔雀顽猴的人。
他御兽的能力炉火纯青,且西域本就以马戏闻名,若说有法子可以引诱猛虎,沈淮病不怀疑。
想到这,沈淮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男子迫于威压,实在害怕自己被杀头,咚咚咚往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哭道:“陛下饶命,草民都是受人指使!那人说了,只要草民能将老虎引到陛下跟前,就赏草民黄金万两!草民也是……一时被钱迷花了眼,这才糊涂了啊!”
听到这话,大臣们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恶虎伤人竟是人为操控,不禁瞪大了眼睛。
若此事属实,可是意图谋害陛下的大罪啊!
人群中自然有不服气的,高声说道:“难道苏大人仅凭一届草民便可定皇后的罪名不成?”
苏敞淡淡瞥他一眼,再次拍了两下手,说道:“仅此一人尚且不足为信,并不能指向皇后,因此,臣顺藤摸瓜,又查出了当初秋猎时与他配合的侍卫,宫人,乃至皇室中人,人证,物证皆在此。”
蔡山亲自下场,从走上前的侍卫手中接过各种证据,递到了陛下面前。
沈淮一样样翻阅过去,只见这些带着皇后母族朱印的银钱票据,书信往来,乃至被烧了一半的皇后亲笔,其中内容关系,一环扣一环,称得上精妙绝伦。
若非这西域奇人的缺口被打开,就算余下的证据被扒出来一两样,也绝不可能牵扯到皇后的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