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涂上陛下御赐的芙蓉脂,唇瓣丰盈,于宫灯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煞是好看。
凌云为她将发髻梳得精巧,插上淡粉绢花,如此下来,连凌霄看着苏皎皎都赞叹了句:“小主生得貌美,便是不盛装打扮也足够光彩夺目了。”
苏皎皎弯唇笑起来:“都是你们的功劳。”
她施施然起身,带着凌霄和鱼滢两个人出了门,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留守披香殿的鱼霭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喃喃失落道:“小主有了凌霄后总是带着她,去哪儿都没有我的份儿了……”
凌云听得一怔,以指抵唇,示意她莫要乱说话:“你说什么呢?小主自是信任咱们才叫咱们留守,你瞧殿中做粗活的那些,可还有比我们更舒服的?”
鱼霭无心与她争论,仍是有些闷闷不乐地低头回了内殿:“我知小主是信任我们,可同样是信任,却也是分了层次的,你不如凌霄,我不如鱼滢。”
她说完这话便闷着头进了内殿,独留下凌云若有所思地看向鱼霭走的方向,情不自禁皱了眉。
自从小主去了避暑山庄以后,她便觉得鱼霭这丫头似乎变得和从前不大一样了,但是又似乎只是寻常小丫头吃味,算不得什么大事。
凌云细细想了想,并没发觉什么异常,只好将这想法抛之脑后,命人好生值守不得有误,这才跟着进了内殿。
越是临近两仪殿,四角点燃的宫灯就越多,一路白玉阶走过来,满满当当的初秋新菊,开得华灿流芳。
分明是圆月高悬的夜晚,两仪殿周边却亮如白昼,灯火通明,与殿选时截然不同的模样,端得是金碧辉煌,耀眼夺目。
苏皎皎入宫三年,却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隆重的家宴。
她挺直脊梁,素手提裙从台阶上一步步走去,微微仰头,望得见漫天星辰。
家宴内,皇后和宓贤妃都已到场,余下妃嫔也大多各自落座,彼此请安闲谈,一幅和睦共处热闹喜庆的模样。
皇后右下方的宓贤妃见到苏皎皎缓步过来,只冷冷看她一眼,却终究没说什么。
她虽不喜苏皎皎背着她魅惑陛下承宠,却也清楚自己小产与苏皎皎无关,真正用计巴不得她好的人,是王淑妃那个贱人。
宫中局势已然大变,苏皎皎再如何也是她手下的人,她得宠,总要比旁人得宠要有用些。
小产以后,宓贤妃对陛下的恩宠看淡了许多,也终于肯面对陛下从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人的事实。
如今再见到苏皎皎,她以前千百介怀的,现在看来也和后宫中那些女人无甚分别,都是为了陛下的恩宠罢了。
苏皎皎柔弱地敛眸,不敢与皇后和宓贤妃直视,只规矩地向人行了礼,落座在了姝嫔的右侧。
她刚坐好,便见姝嫔微微俯身过来,低声说着:“我瞧宓贤妃对你虽冷淡,却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厌恶,兴许她也知道,最终想害她的人是王淑妃,不是你。”
苏皎皎假意喝茶,实则轻声说着:“陛下当众处罚王淑妃,宫中人人都认定了她的罪名,宓贤妃醒后自然也会知道。从前宫里是王淑妃风头劲,如今却是宓贤妃稳压一头,你且瞧着,有了这样的深仇大恨,宫中又要进新人,往后她们还有得要斗。”
姝嫔深感同意,却担忧隔墙有耳,淡淡坐直了些,不再和苏皎皎说话。
不出很久,阖宫家宴的人渐渐到齐,偌大的两仪殿内坐得满满当当,一眼望去美人如云。
门前传来高声唱礼:“陛下驾到——!”
诸人纷纷起身恭候圣驾,就见陛下神色淡淡迈步进来,朗声开口:“中秋家宴,无须多礼。”
他纵目环视四周,一眼就看到了落座在下方的苏皎皎。她与陛下隔空对视,但只一瞬,陛下便不动声色地挪了目光,转向了皇室中人那处,随意问了句:“玄王今日未到?”
皇后在一侧温声开了口:“陛下,玄王身子不适告假了,今日不能陪陛下小酌,倒是遗憾。”
沈淮淡嗯了声,说着:“他一贯随心所欲惯了,若真身子不适,不来也罢。”
他举起金杯,清冷发沉的嗓音回响在殿内:“今日阖宫家宴,朕与你们共赴中秋。大家不必拘泥,只当是寻常人家团圆即可。”
话音落,蔡山瞧着陛下神色,掸了下手中拂尘。
殿内伶人适时奏起宫乐,舞姬从两侧入场,随乐起舞,中秋宴席才算正式开场。
皇后举起桌案上的酒杯,温柔笑道:“陛下,臣妾敬您一杯。”
今日家宴,沈淮自然会给皇后面子,蔡山将酒杯斟满奉上,他方淡声说着:“皇后操持后宫辛苦,朕心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