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喜事,他也为他高兴,便说着:“有孕了不宜走动,修养也是应当的。只是这一来,你们可就要留在长安了。”
沈璋摇摇头,笑道:“等过完年,臣弟就带她离开长安,下江南。臣弟在江南水乡一处钟灵毓秀的地方安置了宅子,她很喜欢。”
看着沈璋幸福的神色,不知为何,沈淮的心里却莫名的微微一窒,像是戳中了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心事。
当初沈璋要离开长安,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痴人说梦,被女人迷了眼。
可如今他们两口之家成了三口,提起妻子时,他眼中温柔的眼神无一不在告诉沈淮,他如今过的多么幸福。
哪怕是只做个普通人。
他忽而想起了苏皎皎,若是她也为自己怀一个孩子,会不会——
沈淮猛的攥了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和恼怒。
沈璋似乎是看出了陛下的异样,打趣道:“皇兄可是也遇到了动心的佳人?”
想到他离开长安后在大街小巷听到的传闻,便故作轻松地问:“可是珍昭容?”
熟料,沈淮一听到苏皎皎,立刻便冷下了脸,嗓音也沉起来:“不过是从前几分宠爱,朕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样的女人。”
越是说不是,恰恰说明正是,不过看着陛下这个样子,沈璋倒是有些惊讶。
如此模样,岂止是动心。
是匪浅才对。
不过他倒是愈发好奇了,能让皇兄这么一个对女人薄情冷静,又素来对爱嗤之以鼻的帝王用心,这珍昭容究竟是何方神圣。
坊间传闻珍昭容冠绝群芳,美貌绝伦,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所以才会如此受宠。
可沈璋知道,后宫从来不乏貌美者,珍昭容能够如此特殊,定然是有她的本事才是。
不过,看着陛下如今的模样,似乎两人之间并不顺利。
陛下瞧着分明是一幅情根深种,爱而不得的样子,可从前也听说,珍昭容几乎在宫中是独宠——
两人之间若是互相倾慕,又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个样子。
除非,珍昭容并不对陛下动心,二人已经发生过什么。
推己由人,沈璋也可猜一猜其中缘故。
皇室。
在许多人眼中,都是尊贵至极的存在。
而皇帝之位,九五之尊,更是如此。
万人之上,坐拥天下,世间不知多少女子想进入后宫获得圣宠。
然而后宫数十人,身在其中的美人们,又有多少不能得偿所愿。
他从不怀疑,世间还有许多是有如他的妻子一般的人,并不想同许许多多的女人争宠。
所求所慕,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璋虽然不能确定珍昭容是不是这样的人,可在后宫那样的处境,爱上妃嫔无数的帝王,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他看着陛下的情绪不佳,并不继续将话题进行下去,反而温声说着:“皇兄可还记得臣弟为何一定要做个普通人吗?”
“许多事,臣弟从前也不理解。”
“可比起身份地位,臣弟更想好好爱她。所以许多不理解的,站在她的角度,日子久了,也就理解了。”
沈璋笑得自然而明朗,似乎只是在同陛下说自己身的感悟:“如今这天下,女子势弱,从来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最珍贵的便是自己的一颗心。所以千般小心,万般踌躇,都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臣弟从前不理解臣弟的妻子为何如此执拗,宁可闲云野鹤,孤苦一生也不入宫门王府半步,可后来明白以后,方觉自己浅薄。”
沈璋的语气十分温和,娓娓道来,向他诉说自己从前的事。
这些话却在沈淮的心中,再度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瞳孔不自然的扩大,突然想起初雪宴,和苏皎皎在梅林那晚。
她被他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脖颈是那么纤细,仿佛他用用力就会断在他的手中。
可她的神色却坚韧不屈,冷冷同他说,为什么哪怕他说了以后自称为我,她也从来都不改口。
同他说他有数十个妃嫔,她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说男人最贪慕新鲜感,对他而言,美丽从不稀缺。
说她输不起,不想拿着她的一颗心压在一个坐拥三宫六院的皇帝身上。
说她从头到尾不过是想过得好一点,没有心情想那些风花雪月——
她所求是那么简单,仅仅是在这个妃嫔无数的后宫站稳脚跟,无人敢欺。
可正因他的后宫太满,才让这个微小的愿望变得如此难堪。
一想起苏皎皎回宫后发起高热生病的模样,沈淮一直强撑着冰冷的心猝不及防的钝痛起来,如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心脏,绞痛难当。
难怪,苏皎皎也和沈璋的妻子一般,千般万般小心自己的心,不愿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