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不是她的后盾。
同日,太极殿。
沈淮批完一册折子,身子后仰揉了揉眉心。
年关休沐不再上朝,可折子却不少反多,样样都要他亲自拿主意。
他伸手摁酸胀的眉心,微微眉骨传来的微微痛楚缓解了头晕脑胀的乏累。
再度掀眸,就看到视线正中如今挂着一幅墨竹图的墙。
这个地方,从前挂的是他亲手为苏皎皎画的月下美人图,算算时间,也被蔡山收走几个月了。
距上回梅林大吵已经过去两个月,除了从蔡山和太极殿宫人口中偶尔听得一两句关于她的消息,她便安静得像在后宫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皇宫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可当有心不见的时候,原来真的做得到再也不见。
沈淮厌恶自己对苏皎皎难以自抑的爱意,更恨苏皎皎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可这么久不见,讨厌和恨与日俱减,爱和想念却越发清晰。
他不得不承认,他想见她,疯了一样的想。
但尊严不允许他一次又一次犯蠢。
静谧间,蔡山悄悄走到门外扣响:“陛下,苏大人到了。”
沈淮深呼一口气,起身沉声:“传。”
年关休沐,乍一看是举国上下最松弛的时候,可越是这种时候,朝政就会越容易出现变故,寒门科举一事已经推进到了尾声,只差一步,就可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在太极前殿见苏敞,同他商议朝政,一个时辰之后,才商议完毕。
沈淮乏累的紧,拂袖让人送他回去,苏敞却站在前殿并未要走的意思,反而抬头看向了陛下。
“陛下。”
正事已毕,苏敞又素来是最懂礼数的臣子,只消看他一眼,沈淮便懂了他这一句话中的含义。
他转身回来,重新做回到主位上,淡淡看着苏敞,嗓音更薄凉了几分:“苏卿还有何要事?”
苏敞不卑不亢地看向陛下,躬身请礼后,方问着:“今日是除夕,微臣想问问,珍昭容近来在宫里如何。”
“臣听闻珍昭容前些日子病了,不知陛下可曾去看望过?如今病可好全了吗?”
沈淮看着苏敞,默了一瞬。
他淡声说着:“珍昭容已经病愈,你不必挂心了。”
苏敞稽首一拜,语气中带着身为人父的怅惘:“珍昭容病愈,臣便安心了。只是微臣近来耳朵里也听了些闲话,闲话虽做不得真,可臣身为人父,心中始终挂念着珍昭容。几经思索,才在今日斗胆,向陛下诉说。”
他仰起头看向陛下,撩袍跪下,说着:“臣从前曾向陛下请过一旨,关于珍昭容。臣知道,后宫之事臣本不该多问。只是臣的期望一如从前,只盼着陛下能稍稍宽待她,若她犯了错,能念在臣为江山社稷奔走数载,从轻处置,不至于让她在宫中孤苦无依。”
“还请陛下——”
“恩准。”
沈淮看着殿中为女折腰的苏敞,恍然间想起一年半以前,他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的苏皎皎还是他的怜贵仪,乖巧温驯,柔弱可人。
苏敞又是他信任的重臣,自然满口应允。
可惜。
岁岁年年人不同,假象终有被人戳破的一天。
只是苏敞爱女心切,两度为了她御前求情,就算他私心再不愿见到苏皎皎,也不能寒了朝臣的心。
“父母之爱子,必为计之深远,苏卿的慈父之心,朕都明白,”沈淮走至苏敞跟前,亲自将人扶起来,温声道,“起来吧。”
得到陛下一句话,苏敞心头的巨石总算落了地。
他再度谢恩后,被蔡山亲自送了出去。
沈淮站在大殿内往殿外望去,天灰落雪,雪落无声,一片空茫景象。
蔡山送完苏敞回来的时候急急忙忙进了屋,笑着通传:“启禀陛下,玄王已经到长安了,正在外求见呢。”
沈淮转身看过去,眼中添上两份喜色:“传。”
避暑山庄一见,玄王最终还是离开长安,带着妻子逍遥四方去了。
虽然他极力要求做一个普通百姓,可沈淮到底还是保留了他皇室的身份,只去除了朝中职务,允许他随时入宫觐见。
早在半个月前便收到消息说是玄王要回长安一趟,没想到除夕的时候刚好到,如此,也可留下一道参与除夕家宴了。
不多时,沈璋从外头进来,一入前殿,便扬眉笑起来,笑意温润:“皇兄。”
沈淮起身迎上去,笑着拍他的肩头,说着:“怎么你的妻子不曾跟你一道来?”
沈璋温柔一笑,说着:“她有了身孕,母亲开心坏了,让她在家休息,臣弟便独自前来了。”
“身孕?”才半年就有了身孕,沈淮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