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皎若收进库房不用,赶明儿皇后要是在请安时问起,她答不上来,那皇后自然知道她没用过。
既是不将皇后放在眼里,皇后也会知道苏皎皎在防着她。
斟酌了番,苏皎皎说:“将这暖玉枕芯做成枕头,要最好的料子做。”
鱼滢有些犹豫:“皇后赏的东西,奴婢怕……”
“我也知道不妥,”苏皎皎颦眉淡声,“只是不做,恐惹皇后忌惮不悦。只管做好了先收起来,等入了冬,我先用上几日再收起来。”
如此已是最佳解决的办法了。鱼滢领命出了门,苏皎皎看向窗外,神色有几分薄凉。
同心殿。
珍珠帘将用膳的区域隔成一片清净之处。
殿内本就精致淡雅,毓贵嫔还特意叫人将用膳的地方稍稍挪了位置。雕花梨木桌上铺着层平整绸缎,鹅颈花瓶里插一支艳色正好的秋海棠,平增几分春色。
毓贵嫔和沈淮坐在桌前,几个宫女忙前忙后地为他们布菜。
外头的小厨房香气四溢,珍馐膳食一道道地端进来,直到最后一道玉蓉酥被绿宛亲自端着呈上来,她方福身笑着说:“陛下,娘娘,菜都上齐了。”
毓贵嫔亲自用银箸夹了一块虾肉到陛下碗里,柔婉笑道:“陛下快尝尝。”
沈淮不愿意驳了她面子,只吃进去,才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说着:“既有人布菜,你就无需事必躬亲了。”
皇帝用膳时试菜是一道必须的流程,即便是在妃嫔处用膳,这个规矩也是照样沿用。毓贵嫔方才将未曾试过的菜式夹给陛下,已算是极大的失责。
在潜意识里,毓贵嫔似乎一直没有完全接受沈淮如今已经是坐拥天下的帝王这个事实。
她总是下意识的,把他只当成是当初记忆里那个跟她在一处玩的沉默皇子,那个跟她亲密无间的表哥。
可这么几年过去了,似乎变了太多的东西,让她有些不习惯,不适应。
自从进了宫,她好像就一直在做错事情,她甚至有些不那么自信,不那么确定自己在陛下心里的位置了。
毓贵嫔原本欢欢喜喜的神情顿时僵在了脸上,她自知失误,便讪讪将筷子收了回来,温声道:“绿宛,你亲自来布菜。”
有了开头时的事情,毓贵嫔也不好再做出什么亲昵逾矩的动作,只是乖觉地陪着陛下用了晚膳,直到最后,她亲眼看到绿宛试过玉蓉酥,才用那只受了伤手去轻轻捏起一块,放到陛下的跟前。
沈淮敛眸不语,静静地看着她动作,只见那只手白皙纤细,皮骨如玉,纱布将伤口包得严实,却仍被轻微的动作扯到伤口,痛得她微微蹙眉。
她没有在意伤口,只满眼的期待,说着:“陛下尝尝,清妩小厨房做出来的味道和以前一不一样?”
如此一幕,沈淮有些不忍心。
他将那一小块玉蓉酥吃进去,温声说着:“你一直惦记着朕,自是比从前要好吃。”
“陛下喜欢便好。”毓贵嫔这时才弯了眉眼笑起来,想起方才的事,想要挽留他留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停了停。
陛下……会接受吗?
毓贵嫔心中突然就难受起来。
难受于她如今面对陛下时的小心翼翼,难受于猜不透陛下的心意。
她不确定陛下到底会不会留寝,毕竟连她入宫的第一日,陛下便寻借口回了太极殿。
思衬半晌,她柔声开口道:“时候不早了,表哥留在同心殿歇息吧?”
听得此言,沈淮喝茶的动作怔了一瞬,但很快他便淡声说着:“前殿堆了不少折子,朕今晚便不留了。”
再一次被拒绝,毓贵嫔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情反而尘埃落定,转而落入了自我怀疑的深渊。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陛下才会不愿意碰她,一而再的拒绝她?
她生得不美吗?
连朱宝林那个贱人都能得到陛下的宠幸孕育皇嗣,连她都能被陛下时不时的探望,凭什么?
毓贵嫔眼眶一红,眼泪倏地便落了下来,她嗓音哽咽得不像话,问着:“表哥,是清妩哪里惹您生气了吗?为什么每次都……”
沈淮偏头看着毓贵嫔,半晌,嗓音淡沉:“朕说过只把你当做妹妹,你在朕的心里和雪妙是一样的存在。”
雪妙……
毓贵嫔仰头看向陛下,眼泪越发汹涌:“可是清妩根本不是您亲生的表妹,甚至连一丝血缘都不曾有,清妩倾慕您,您便从来都不知道吗?”
“雪妙公主是您的亲生妹妹,清妩又怎能和她一样……”
毓贵嫔起身站到沈淮的背后紧紧抱着他的腰,闭上了眼睛:“陛下,别走好不好?清妩如今已经是您的妃嫔,是您的女人,您也是清妩的夫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