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婕妤思量片刻:“你家世高,苏大人在前朝又颇得陛下宠信,便是封到主位,其实也说的过去。只是兰贵仪和萧美人同你是差不多时候承宠的,这时候却还比你差得远,虽说陛下恩宠本就不均,但难免惹世家生怨。”
“我怕有人在这方面做文章,万一说你是妖妃来向陛下施压,恐怕陛下也不能若无其事。”
苏皎皎垂睫说着:“不妨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她凭一己之力入宫一年就到了主位,苏府在她背后,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处。
就算和苏府不和,苏皎皎也是跟苏家息息相关,谁也不摆脱掉谁。
苏敞对苏皎皎不曾付出过什么关心和呵护,既如此,如今做些父亲该做的,也是理所应当。
她晋封的太快,皇后如今对她和宓贤妃忌惮不已,定不会放过这个在苏皎皎身上做文章的机会。
既然如此,苏皎皎总得防患于未然才是。
姝婕妤走后,苏皎皎亲笔书信了一封,叫鱼滢托人悄悄送出去,又叮嘱了,务必亲自送到苏大人手上。
苏皎皎其实并未出主意给她的这个父亲,只说自己晋位快,恐在朝中遭人非议,叫他想办法解决。
苏敞何等聪明人,根本不需要苏皎皎来动这个脑筋。
她相信,苏敞比她更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会替她漂亮地办好此事。
新的一年,新的面貌。
她也该好好想想,自己在宫里的路该怎么走。
主位以下的妃嫔生子不能亲自抚养,要么送入皇子所,要么交由主位抚养。
皇后就是认准了这一点,对朱宝林的胎无比上心,更是寄予厚望。
就等着朱宝林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向陛下请命放在她膝下抚养。
想必朱宝林生产那日,接生的稳婆都会是皇后一手安排。
若是皇子,朱宝林的小命,可还能保住吗?
抛去朱宝林自身的性命不谈,天底下的母亲,又有谁能甘心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被人抱去?
朱宝林虽是皇后手下,却未必愿意为皇后白白去死。
若能留下朱宝林一命,兴许她能成为扳倒皇后的一环。
苏皎皎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不已。
后宫中局势千变万化,妃嫔们的关系亦是错综复杂,如今后宫中的隐患已然十分不少,还不知哪条会突然爆发。
苏皎皎是四处树敌,可皇后、王淑妃、乃至宓贤妃彼此之间,也都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凌霄端着杯雪顶含翠走过来,搁在苏皎皎跟前,轻声说:“后宫之事本就是千头万绪,娘娘倒不妨宽宽心。”
“眼下这几个月,几个主位娘娘想来是不会出手的,您也好稍稍清净一段日子。您上回交代奴婢们办的事情已经稍有起色了,趁这两个月,争取再进一步,将眼线都布置下去。”
凌霄有意宽慰苏皎皎,说着:“这回大封六宫,宓贤妃和您在后宫的声望会更上一层楼,尤其是人人都知您宽仁,想来投靠您的人,怕是要将门槛都踏破。待您有孕时,随便提拔两个,让她们替您办事,岂不是更好?”
苏皎皎一笑清浅:“有孕的事有孕时再说,今日是初一,记得给底下的人多发些赏钱。”
凌霄诶一声,很妥帖地一笑,掀帘出了内殿。
大年初一,宫中的菜肴会比平素更丰盛些。
晨起陛下的旨意才发到各宫,正午时,尚食局送来的吃食就已经是贵嫔的用度了。
嫔位的菜肴就已经很可口丰盛,晋到主位后,那才叫人眼花缭乱,看得殿内诸人都眼馋得紧。
待午膳用罢,苏皎皎正要小憩时,却听外面唱礼,说陛下来了。
只得忍了困意,起身在殿门口迎人,柔柔笑着说:“皎皎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沈淮才从皇后那与宓贤妃三人用了午膳出来,就径直进了披香殿的门。
待见到苏皎皎眉眼娇慵,笑意盈盈,心中的不松快和郁郁才消弭了些。
他自然地去牵苏皎皎的手,温声说着:“旨意接到了?”
苏皎皎跟在陛下身边坐到软塌的右侧去,眉眼弯弯:“陛下抬举,特意要大监来宣的旨,皎皎当然收到了。”
她被沈淮的大手握着,语气却不自觉低了些,垂睫怯怯的,叫他怜爱:“瞧见圣旨的时候,皎皎心里噗通噗通的跳,从没想过陛下如此疼爱皎皎,破例给皎皎做一宫主位。”
“您如此疼爱皎皎,皎皎却不忍心……”
苏皎皎眼眶微红,泫然欲泣的模样,宛如初梨沾露。
沈淮最爱她在他面前柔弱的样子,总叫他升起将她拥入怀中好好疼爱的冲动,心口微微悸动,美得让他挪不开眼。
只听陛下嗓音低哑,问着:“不忍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