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你的决定是对的。鲁少爷那种人,还是离远些的好!”嘉穗说。
荔知却在想另一件事。
“你有没有发现,黑火敏捷得不像一般人”她若有所思道。
“我只发觉他跑得很快,要是我,早就被射成筛子了!”嘉穗说。
“换成别人也是筛子。”
荔象升走了过来,加入两人的谈话。他神色严肃地看着黑火消失的马厩入口,说:
“他一定有秘密。”
“我去看看。”荔知说着,向马厩走去。
荔象升和嘉穗为了她的安全,主动跟了过来。
马厩里,气味刺鼻。
马料和马粪以及鲜血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马厩比平时还要刺鼻数倍。
荔象升紧紧皱着眉头,平日洗马都在室外进行的嘉穗一进马厩就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黑火庞大的身躯让他一目了然。
他蜷缩在马厩角落,破烂的上衣脱在一旁,箭矢已经拨出扔在地上,肩上的伤口鲜血淋漓。
见到荔知和嘉穗进来,黑火下意识捡起地上的上衣,想要遮挡赤/裸的上身。
“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嘉穗忍不住说道。
黑火依然警惕地望着他们。
“他这样伤口会发脓的,我去给他打一盆水来!”嘉穗说着,转身跑出了马厩。
荔象升想了想,说:“我还有一块干净的布,可以给他包扎。”
草甸之上,最不缺马料和水源。
嘉穗很快去而复返,带着一盆清澈见底的溪水。
大约是黑火明白现在的自己反抗也是徒劳。在嘉穗将清水从他的肩上倾倒下来的时候,他忍着痛一动不动,任由水流冲刷伤口上的砂砾和尘土。
哗啦啦的一桶水冲干净后,黑火肩膀上的伤口更加可怖起来。
荔知将刚刚鲁从阮给的药粉给了荔象升,让他均匀洒在黑火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在此之前,黑火总是低着头,荔知从未近距离地观察过他。
现在黑火的一切都变清晰了。
他应当在三十岁上下,额头有深深的三道沟壑。又高又宽阔的鹰钩鼻占据了脸上的大部分空间,在算得上是凶狠的面孔上,却有一双像是小鹿般的浅褐色瞳孔。
荔知还注意到,黑火的双耳像女子那样打着耳洞。
左边三个,右边三个,不多不少。
他因为疼痛而紧握在膝盖上的双拳,像两只斗大的铁锤,可以想象在这对拳头面前,任何血肉之躯都会像蝉翼那样绽裂。
荔象升洒上药粉后,接过嘉穗递来的布条,将黑火的伤口紧紧缠绕起来。
黑火汗如雨下,但他始终一声不吭。
荔知已经习惯黑火的沉默,本也没想过要得到他的感谢。嘉穗和荔象升二人更是如此,他们只是帮助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就在他们三人相继往外走的时候,背后传来黑火低沉奇特的嗓音。
他在说:
“……谢谢。”
第42章
黑火的伤不像荔知背上的那三鞭子,短短数日就可愈合。李管事好算良心没有完全泯灭,考虑到黑火的受伤是为了“服侍”主子们,李管事特许黑火休息五日。
少了黑火,荔知所在的马厩就少了最大的一个劳动力。
原本应该下值的时间,荔知和荔慈恩还在马厩里努力工作,而马厩外的天色,已经透着浓浓的夜色。
荔知有意想让荔慈恩先回去睡觉,但考虑到她一人穿行幽暗的草甸不太安全,最终还是作罢。
“我们休息一会吧,荔知姊姊。”荔慈恩放下扫帚,抬起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马厩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再把外边的草料搬进来就好了。”
荔知看出她累得实在动不了了,两人就在马厩角落一处还算干净的干草上坐了下来。
荔慈恩把小小的头倚靠在荔知肩上,瘦弱的身躯随着呼吸而浅浅起伏着。
“荔知姊姊……”她忽然开口。
荔知温柔应了一声。
“荔夏姊姊……到底是怎么死的”
荔慈恩望着马厩外平静的夜色,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
“伴驾南巡的时候,荔知姊姊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呢”
“……为什么这样问”荔知抚摸着妹妹柔顺的头发。
“南巡之后,荔知姊姊再也没有快乐过了。”荔慈恩抬起头,在丝丝缕缕飘荡的夜色中直视荔知的双眼,“即使她在笑,也好像是在哭。”
“……就好像现在的荔知姊姊一样。”她说。
荔慈恩长久注视着沉默不语的荔知,好像一定要问个清楚。
恰好此时,马厩外嘶嘶两声,一串零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姐妹二人的交谈。
披月而来的谢兰胥出现在马厩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