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龙椅,坐三个人,确实拥挤了些。
怡贵妃被谢慎从一屁股挤歪,满脸不可置信。
“开宴吧。”谢慎从笑道。
一声锣响,穿着清透的教坊司舞女鱼贯而入,荔知远离前排,只能看见鲜红的丝带在丝竹声中不断抛起。
她干脆专心在御膳房提供的宫宴美食上。
御厨能成为御厨果然有几分道理。荔知在喝下第一勺参鸡汤的时候,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她连喝两勺,不断在内心感叹御厨就是御厨。荔知抬起头,嘴里的鸡汤还没咽下,对上人群中谢兰胥似笑非笑的眼神。
谢兰胥坐在对面人群的第二排,右手撑在食桌上抵着下巴,嘴边一丝若隐若无的笑意,不知看了她多久。
荔知脸上一红,下意识挪开了目光。
等鸡汤咽下去后,她悄悄调转视线重新往谢兰胥方向看去。
臭鲤鱼还在看她,嘴角似乎扬得更高了。
荔知正想用什么方法还击,坐在谢兰胥前方的凤王无意中和她四目相对。
谢凤韶原本正在专心看歌舞,措不及防对上荔知的视线,先是一愣,再然后一脸惊喜朝她笑了起来。
……他在高兴什么
荔知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露出一个微笑。
七夕宫宴,教坊司除了准备歌舞,还精心排练了几场戏,大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有牛郎织女这样天各一方的。
参加宫宴的众人都兴致高昂,在歌舞和戏曲的陪伴中杯觥交错,笑逐颜开。
宴会过半后,许多人脸上都有了醉色。
“父皇——”
敬王站了起来,举杯向龙椅上的谢慎从。
“儿子祝父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柏树常青,寿比天齐!”
龙椅上的怡贵妃毫不避讳地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
“你有心啦!”谢慎从笑吟吟地举起面前的酒盏,小饮了一口。
敬王一饮而尽,放下酒盏,拍了拍手。
六人簇拥着抬进一张食桌,食桌上摆着一个斗大的青玉夔纹碗。碗里隐约可见肉粉色的东西和薄荷叶。
“不知父皇可还记得去年儿子献上的珍馐是什么”敬王笑道。
“记得,是一只比翼鸟。”
“今年儿子为父皇准备了西施乳。”
“哦什么叫西施乳”谢慎从好奇到道。
“这西施乳,就是河豚精巢。因其白尤美,所以称作西施乳。父皇面前这一碗,只采集精华中的精华,六十只河豚才成一碗西施乳。”
“六十只河豚是儿子从大燕十四个沿海州县斥金收购来的,只为让父皇在一碗西施乳里品尝到我大燕的壮阔河山,让父皇看到我大燕四海皆平,都是因为父皇的文治武功,丰功伟绩!”
敬王气定神闲,侃侃而谈,一旁的德妃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表情。
这马匹拍得谢慎从十分受用,满脸笑容。
“既然如此,朕就来亲口尝尝这大燕河山!”
敬王连忙将西施乳亲手端至谢慎从面前。
“父皇,请品鉴。”敬王笑道。
怡贵妃和鹿窈大约都没见过这稀罕玩意,怡贵妃瞪着眼睛,一脸怀疑表情地看着碗里的“西施乳”,鹿窈则是感叹道:“闻起来好香啊……”
“你这小鼻子真灵,朕都还没闻见味道呢!”谢慎从笑道,“这御医何在啊有身孕的妇人可以食用西施乳吗”
荔知前方一人揖手回话:“回皇上,孕妇少量食用河豚是无妨的。”
“你已一日没吃进什么东西了,既然御医说无妨,那朕就把西施乳赏给你吃吧!”
谢慎从轻轻一推,西施乳就到了鹿窈面前。
“皇上,这怎么可以……”鹿窈惊慌失措。
敬王和德妃的表情都变了,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怡贵妃满面春风了。
“哎呀,什么可不可以的,皇上赏你你就吃!难道你是看不上皇上的赏赐吗”
怡贵妃一声娇嗔,大张旗鼓地为鹿窈撑腰。
众目睽睽之下,鹿窈是怎么都得吃了。
荔知看着她拿起瓷勺,片刻的犹豫后,似乎真是饿到了。舀起一大勺肉粉色的西施乳放入口中。
“如何”谢慎从笑吟吟地看着她。
鹿窈细细品尝了之后,用力点了点头,一双湿润而明亮的眼睛惊喜地看向皇帝。
谢慎从受用她的娇态,宠爱道:“喜欢就多吃一点,这一碗都是你的了。可别饿着朕的小龙子。”
鹿窈笑着贴近谢慎从说了什么,谢慎从笑容更大,荔知隔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谢慎从的脸让她作呕,她干脆低下头去不再看,重新回到御厨的世界。
酒过三巡,荔知估摸着皇帝也该找个理由退席了,忽然,一声尖叫打破了宫宴的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