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知立即追了上去。
斗篷怪人对宫道似乎也十分熟悉。
四通八达的宫道给荔知徒增了许多困难,好在黑火命令她跑的那些山没有白跑,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荔知一个蓄力,猛地扑了上去按倒斗篷怪人。
一股淡淡的兰香扑鼻而来。
斗篷怪人身上的帽子因为撞击而脱落,一捧乌黑的秀发落了出来。
“何人在宫道上放肆!”
一声冰凉彻骨的厉喝,身穿高级内侍套装的高善出现在十字宫道的一头。
在他身后,是数十个手持灯笼的内侍。摇晃的灯光照在这些苍白的太监脸上,比深夜里出现在鹿窈窗户下的斗篷怪人更加诡异可怕。
斗篷怪人趁荔知愣神,用自己的头猛地撞向荔知。
荔知提防了对方有武器,但没提防到对方的武器是坚硬的脑门。她被撞了个头晕眼花,一个趔趄下,斗篷怪人便摆脱她的桎梏,兔子似地逃向无人的宫道。
她眼前的重影还没消失,高善身后的内侍就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高善慢步走到荔知面前,提起手中的灯笼照亮她的脸庞。
“荔宫正”他薄薄的嘴唇里吐出冰冷的声音,“这么晚了,你在宫道上做什么”
荔知紧皱眉头,一边揉着疼痛的脑门一边往斗篷怪人最后消失的方向看去。
哪里还有斗篷怪人的身影
唯有淡淡的兰香,似乎还飘荡在夜色之中。
“我受昭仪之命,调查长秋殿闹鬼一事。刚刚有个身穿斗篷的鬼影从那里跑走了,公公可曾见过”
高善往空荡荡的宫道上看了一眼,面无波澜。
“我不信鬼神之说。”
“……那是活生生的人。”荔知感受到了嘲讽,“就是此人在长秋殿装神弄鬼,刚刚我已经险些抓到他了。”
高善看上去并不关心。
“我不管你是要抓人还是抓鬼,”他冷声道,“这里是皇宫,是天子起卧之处,荔宫正的一举一动都需谨慎才是。半夜在宫道上奔跑,逢人宣扬鬼神之说,不是明智之举。”
若是旁的宫女,高善那张棺材板一样的冷脸足以吓破她们的胆。
但荔知不吃这一套。
她有条不紊地说:
“公公若是不信,可去长秋殿问询。有数个宫人看见了一个穿斗篷的怪人穿过正堂跑到了宫道上。”
“既然有数人看见,为什么没有一人拿下这可疑之人”高善问。
“这……”
好问题,荔知也想知道。
那鬼鬼祟祟之人并非武功高强,甚至还没她跑得快,为什么长秋殿闹了这么多年的鬼,竟然没有一人拿下他,拆穿他的真面目
她转移话题道:“高公公深夜出现在此,可是皇上那里有什么需要”
高善的态度比平时更好。
“去诏狱一趟,有几件事要办。”他说,“荔宫正没有其他事的话,还是勿要在宫道上逗留了。”
斗篷怪人早就没影儿,荔知自知这次打草惊鬼,再追也没用了。
她从善如流,告退后回到长秋殿。
长秋殿里灯火通明,所有宫人都被惊醒了。
荔知站在主殿的卧室里,向鹿窈报告今夜发生的事。
鹿窈坐在罗汉床上,身上披着春梅给的外衣,似乎比上次见到更消瘦了。
她的嘴唇苍白没有血色,像安静的娃娃一样听着荔知的话。
“……所以,”她说,“的确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但你没有抓到此人。”
“昭仪放心,今晚之后,奴婢心中已有追查的线索。”荔知说,“昭仪脸色如此苍白,可是为此担惊受怕”
“心中有事,总是睡不好。”鹿窈的声音也是虚弱的,有股莫名的沉寂。
上次见面时,荔知虽然觉得她身体还未恢复,但精神却是充沛的。
此时她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自见面起,鹿窈一声荔姊姊都没有叫。
她总是说,“你”。
这个你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人。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荔知试探着说:“昭仪心中烦忧,若是愿意,可以对奴婢倾述。奴婢说不定会有办法。”
鹿窈叹了口气,望向床上矮桌上的一枚编了一半的如意结压襟。
“这压襟是我编了小半个月的,可是不知怎的打了死结,再也编不下去了。”
“昭仪不如让奴婢试试”
“你来吧。”
鹿窈点头后,荔知走到罗汉床前,拿起几乎已经快编完的如意结压襟,很快就找到了打结的地方。
虽说她不怎么会编,但拆比编容易多了。
她聚精会神地拆解着打结的如意结,祈祷着自己的荷包不要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拆着拆着,荔知忽然觉得不对。
鹿窈说不知怎的打了结,可她手中的如意结,分明是由好几个死结连在一起。如果只是无意,会结这么死的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