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胥又拿起了那本棋谱研读,荔知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她的内心前所未有地平静。
……
大燕派出二十万大军北征白沙,出京的那天,浩浩荡荡的军队像河流那样淹没了整条官道。
虽说二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但是白沙一带地广人稀,如果硬要靠打仗,实在很难将鸦休王部打服,更别提草原上还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部落,若是被鸦休王部联合了其他部落,这次战争就会成为拖垮大燕的一个泥潭。
虽说谢兰胥恐怕不会觉得大燕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战争失利,作为主将的他是一定会受到惩处的。
荔知作为主将的女眷,倒不必像其他将士那样骑马或步行。
她和荔慈恩坐在马车里,嘉穗和嘉禾一直送到郎返亭才停下脚步,马车走出去很远了,荔知还能看见她们在郎返亭里小小的身影。
除了她们两人留在京都看家,此次随军出征的还有荔象升、黑火,以及万俟家的三兄弟。尤其是万俟家三兄弟,早已摩拳擦掌已久,迫不及待想要在战争中发光发热。
白天,他们风雨兼程。
夜里,他们召开军议。
一个半月后,大军离陷落的白沙越来越近,被前哨兵发现的鸦休探子也多了起来。
虽然万俟三兄弟一直尝试活捉一个探子,可得到的始终只有服毒自尽的探子尸体。这些鸦休王部的士兵,没有受过开化,头脑里被灌满了对贵族的忠诚,赴死时没有一人犹豫。
万俟三兄弟都放弃活捉的打算了,谢兰胥却在听说后问:
“捉过兔子吗”
在鸣月塔长大的万俟三兄弟当然捉过兔子。
他们以为的捉兔子,便是拉弓射箭,然后捡兔子。
谢兰胥所说的捉兔子,却是挖坑做陷阱,让兔子主动跳进来。
谢兰胥亲自示范,在三兄弟的目瞪口呆下,活捉了一名闯进大营的鸦休探子。
在他服毒自杀前,谢兰胥先拆掉了他的下巴,又折断了他的双腿双手。整个过程中,探子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只是双眼牛瞪,布满血丝。
万俟三兄弟在一旁看得噤若寒蝉。
“这人我先留下,试试能不能和他讲通道理。”谢兰胥扔下瘫软的探子,取出怀中手帕轻轻擦拭双手,微笑着说道,“若是不能,便再捉一个试试。”
……当天晚上,谢兰胥到底和探子讲了什么道理,荔知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
她只知道军营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那间帐子。
第二天,拔营出发之前,谢兰胥还没从那间帐子里出来。荔知和荔慈恩等人站在帐外等候,拿不准要不要进去催促。
谁也不想进那间帐子。
帐篷上一夜之间多出来的众多点状污迹让人浮想翩翩。最终,万俟奢被赶鸭子上架推往帐门的时候,谢兰胥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他一身干干净净,倒是丝毫看不出血腥的样子。
看见门外众人等候,谢兰胥毫不吃惊。
“他知道的不多,但都说了。”谢兰胥微笑道,“这人还算讲道理,没有让我失望。”
谢兰胥看见了站在荔知身后的荔慈恩,忽然笑道:
“妹妹。”
荔慈恩往身边看了看,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
“你叫我姐夫,自然是我的妹妹。”谢兰胥微笑道,“你来瞧瞧,为了让他能够说话,我特意没有拔他的舌头。”
谢兰胥撩开帐门,露出躺倒在地上的探子。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实在难以想象他还是一个活人。
谢兰胥笑道:“妹妹,你喜不喜欢姐夫的礼物若是不喜欢这个,我便再捉一个送你。”
荔慈恩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不、不必了,我太喜欢了……”荔慈恩结巴道。
谢兰胥十分满足地点了点头:“那便好。”
于是素有威猛之名的鸦休人,便像一只活剐了鳞片的鲜血淋淋的鱼,失去了所有锐气,抬在担架上转赠给了荔慈恩。
谢兰胥的偏爱,虽然是向着荔慈恩的,但是源头是来自荔知。
万俟奢从荔知身边走过的时候,悄悄对她说:“你们中原女子,品味都如此独特吗”
……那倒不是。
只是她个人口味清奇罢了。
半月后,大军在白沙城外三十里,临近鸣月塔边境的地方驻扎了下来。
回报的前哨兵说,燕军兵临城下的消息早已传到城中,城墙上遍布铠甲和弓箭。城墙上挂着已经风干的白沙刺史的头颅。
当天夜里,白沙城内的鸦休王部召开紧急军议。
“领兵的是那个斩下万俟传敏脑袋的谢兰胥”坐在军议桌的上首是将军术耳,他冷笑道,“我可不是那个相信亲缘的傻瓜。谢兰胥来了白沙城,就注定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