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旗帜飘向的方向就好办了,张之贞松了口气,揖手笑道:“如此说来,殿下当真是立了大功。不知陛下想要如何奖赏”
张之贞的声音落下后,朝廷上半晌寂静。
废太子倒台时,有人为他惋惜,自然也有人落井下石,这后一部分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废太子的后人东山再起的。
不过,皇帝正在兴头上,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想去触他霉头。
“奖赏先放一放。”皇帝说,“塘报上讲,鲁涵已任他为龙虎将军,领鸣月塔十万精兵,平叛翼州去了。等他大胜归来,再谈奖赏不迟。”
“陛下英明。”张之贞说。
金銮殿中,百官神色不一,齐喊英明的声音倒很整齐。
……
翼州这次平叛行动,进行得有如破竹。
谢兰胥所率大军,纪律严明,动作诡谲。不到十五日便收服了翼州各大州城,令一盘散沙的翼州重新回到大燕统治之下。
谢兰胥抵达鸣月塔当日,万人空巷。尽管城门前人潮汹涌,但每一个人都保持着寂静。
直到主将率领着十万血骑出现在缓缓打开的城门前。
欢呼声,祝贺声,伴随着百姓自发抛向军队的白色、紫色杜鹃花,充满晚霞飞散的天空。
荔知脸上的疮疤已经愈合,只剩下一片淡淡的色差,假以时日便能完全消失。
她站在人群中,目光落在为首那人身上。
谢兰胥披着黑色甲胄,骑着汗血宝马,一马当先走到众卒之前。波澜不惊的冷淡面孔让人想起终年白雪皑皑的仙乃月神山,洁白无瑕,有着寒霜般的威严。
亲眼目睹谢兰胥完好无损,荔知松了口气,准备打道回府。
谢兰胥却先一步从迎接的人群中找到了她的身影,他一夹马腹,从大军中脱离,来到荔知身前。
“殿……啊!”
荔知刚一开口,谢兰胥便弯下腰,利落地将她捞上了马。
不光荔知没有想到,就连围观的百姓和官员,都因为谢兰胥出人意料的举动一片哗然。
在众人睽睽之下,荔知难免有些脸热。
“殿下,快放我下来!”
谢兰胥的双手一边环着她的腰,一边握着缰绳,他的下巴放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挠着她的耳廓。
“为什么”他反问。
“你难道不怕大家议论吗”
“那又如何”
荔知听到耳边一声嘲讽的轻笑。
谢兰胥用力一夹马腹,汗血宝马在两边围观百姓的惊呼声中疾驰而出。
行军队伍中出现几声笑声,是万俟兄弟在嘲讽小弟弟佳人梦碎得很彻底。
万俟丹蓼是队伍中唯一女性,入城后便像荒野上的朱顶红那般打眼,随着谢兰胥和荔知的离去,这株朱顶红像被霜打过一样。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缰绳,原本令她心潮澎湃的欢呼声变得索然无味。万俟丹蓼想起了上一次谢兰胥和荔知共乘一马的时候。
那时他们以一千五百人,传奇般地挫败了万俟传敏的二十万大军,看见谢兰胥拉起荔知骑上同一匹马,她一方面心有不甘,一方面又是单纯的好意,主动提议道:
“殿下和女子同乘一马多有不便,不如让她和我骑一匹马吧。”
那时,谢兰胥并未看她。但她永远记得他的回答。
“不必了,是我想和她一起。”
这句话谢兰胥并未深思,因为回答后的他也露出了惊讶和思索的表情。
万俟丹蓼还在孩童时候,便听过废太子的传说。
谢松照从小便有神童之名,神童大多在长大后泯然众人,然而谢松照的光环从未黯淡熄灭。如果说常人是被女娲甩出来的泥点,那谢松照就是被女娲以嘴唇吻出的泥人。
万俟丹蓼听过太多废太子的光辉事迹,对这位恍若天神的男人怀着比父亲更深的仰慕,但是不等她有机会亲自朝见这位心中的榜样。谢松照便以谋逆之罪,血溅三尺,死后薄棺一副,草草下葬。
然后,他仅剩的儿子,来到鸣月塔。
“妹妹别伤心了,刚刚殿下可是一眼都没看你!你要是哭了,也只有哥哥给你抹眼泪——”二哥万俟蠡骑到万俟丹蓼身旁,恶趣味地戏弄道。
万俟丹蓼冷冷横他一眼,骑着马先往前走了。
将迎接的百姓和十万大军甩在身后,谢兰胥和荔知率先到达都护府大门。
守门的门房揉着眼睛,不可思议地连连看着马上的谢兰胥和他们身后:“殿、殿下其他人呢”
“我先到。”谢兰胥说,“告诉都护,我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门房还没反应过来,门口的谢兰胥和荔知已经不见了。
谢兰胥不回竹园休息,反倒带着荔知走上了一条陌生的路。直到眼前出现鸣月塔城的另一座城门,荔知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