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真糊涂!”夫人叹息不止,“你的性子我最清楚,院里那么多漂亮丫鬟,只是欣赏罢了!她们根本碍不了她的路。”
“她要是安分守己,在你大婚后抬个姨娘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她如今做出这种事——就算你愿意了,娘也不放心她进入你的后宅!”
“不进就不进,左右是个家生子。”鲁从阮说,“全听娘的吩咐。”
“罚她做个粗使丫鬟也好,练练她的心性。”夫人说,“我看啊,是我从前太宠她了,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两人又说了些话,夫人心疼儿子风寒刚好,又误食唤情药洗了几回冷水澡,催他赶紧回去休息。
鲁从阮走后不久,想来求情的熏风到了夫人院外求见。
可夫人哪会见她
等了半个多时辰,熏风依然没见到人,只能抹着眼泪走了。
熏风心里冤枉极了。
她确实悄悄买过唤情药,可她根本没来得及用过,况且她买药的时候特意问了大夫,要药效温和不容易被察觉的,可鲁从阮服下的那唤情药,药效猛烈,和她买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只不过,没有人相信她。
少爷大怒,将她赶出了房中。平日她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和下人们的关系也不怎么融洽,如今出了事,院里的丫鬟都在看她笑话。
她灰溜溜地回到扶风院,本想悄悄回房。没想到还未进门,就见到几个下人正从耳房里往外搬运她的东西。
“你们这是做什么!”熏风急了,快步走了过去。
“熏风姑娘,我们也是奉命办事。少爷说了,以后你就在院内洒扫,这里自然也不是你住的地方了。”其中一个下人说。
“少爷不可能这么对我!”熏风变色道,“你们放下!不准动我的东西!”
下人们哪还会听她的话
很快,她的箱子和衣物等物品,一并被送到了院落偏僻处的耳房,这里阴暗潮湿,都是最下等的奴婢住处。
一日之内,地位天翻地覆。
熏风望着黑黝黝的门框和房内半朽的木床,呆若木鸡。
……
不知名的鸟雀在院外篱笆上吟唱着春意,时有微风拂过,竹叶簌簌声像是和谐的伴奏。
瘦削的手指夹着一枚黑子落定棋盘。
几近浅白的紫灰色大袖衫在文竹长榻上如云舒展,谢兰胥慵懒地靠在墙上,一旁是竹影摇曳的窗框。
“熏风虽然失宠了,但扶风院的大丫鬟之位至今未决。”他说。
“还有两天,殿下急什么”荔知笑道。
她从棋篓里拿起一枚白子,轻轻放入盘中。
黑白两子,成犄角之势。
“你从哪儿学的棋艺”
“从前荔府有个种花的老头,闲暇时分喜欢下上几局,我闲着没事,就学了一些。”荔知道,“可是我棋艺太差,让殿下为难了”
“烂到棋逢敌手。”谢兰胥平静道,“我也未曾学过,只是大致了解规则。”
“怪不得——”荔知笑了,“我原以为殿下是在故意让我。殿下在东宫时,没有学过棋艺吗”
“启蒙后学了君子六艺,但老师只教了几年,之后都是自学。”
“为什么”
谢兰胥从棋篓里拿起一枚黑子,握在手中摩挲却并不落子,他垂着纤长的睫毛,看不出在想什么。
“……因为我生病了。”他说。
“殿下生什么病病得重么”荔知面露担心。
“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谢兰胥抬起眼,看着荔知,“所以,父亲将我迁至东宫的湖心楼内休养。”
“殿下的病如今好了么”
黑子终于落下,谢兰胥笑道:
“你输了。”
荔知往棋盘上一看,果然绝境已成,白子生生被黑子啃掉了一大片。
“虽然下棋输了,但赌约我是不会输的。”荔知笑道,“殿下真的会答应我的要求吗”
“愿赌服输。”谢兰胥说,“只是你想成为扶风院大丫鬟,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荔知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
鲁从阮只是令熏风院中洒扫,并没有其他的责罚,也没有叫人顶上她的位置,熏风随时都可能会复宠。
“她有锦囊,我也有妙计。殿下只管两日后履行诺言就好。”荔知说。
两人整理了棋盘,又下了几局。
等到明月高悬,荔知从谢兰胥处告退。
熏风的事情在扶风院已经人尽皆知,人人都知道少爷身边的大丫鬟之位空了出来,但不是每个人都像熏风那样嚣张跋扈,欲壑难填。
随便一个明眼人都知道,目前最有希望取代熏风成为扶风院大丫鬟的就是新来的丫鬟荔知。
荔知回到耳房后,好几个同院的丫鬟过来悄悄送礼,希望日后荔知飞黄腾达,也不要忘记照顾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