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知连忙去扶,二人却执意跪地不起。
“早在姨娘将朱氏令牌交到姊姊手中的时候,就将我们兄妹二人也托付给了姊姊。”荔慈恩说,“姊姊待我们恩重如山,莫说是殿下,就算天塌地陷,我们也不会背叛姊姊。你说是不是,哥哥”
荔象升沉默不语,被荔慈恩肘击之后,才看了妹妹一眼,说:
“我早就说过了。”
“你说什么了”
“我说,如果姊姊不嫁人,我会赡养她一辈子,像对待母亲一样对待她。”荔象升看向荔知,慢慢说道,“殿下如何能与姊姊相比”
“既然如此,你们还不快快起来”荔知说。
兄妹二人这才接受她的搀扶,从地上站起身来。
“你们是我最后的家人,殿下生性多疑,此番行动前,一定会将你们要到他身边。若有这么一天,你们不用顾虑我,但去即可。”荔知说,“只要我们兄妹三人心连在一起,谁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荔象升两兄妹看着荔知,重重地点了点头。
往事如烟散去,荔知返回屋中,从床底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土色陶壶。
她揭开壶盖,一只黑色的蜈蚣赫然活在罐中。
两年蛰伏,回京之路终于破云而出。
破釜沉舟,尽在此战。
她下定决心,将陶罐往脸上盖去。
……
“弟兄们,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回得了家”
城外孤山头,一名身穿翼州兵服饰的探子正在和同伴交谈。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高一矮两名兵卒,其中高的那个,剑眉星目,神色严肃,警醒地观察着四周动静。
“这战还没开打你就想着回家了——早着呢!”矮的那名翼州兵说道。
“唉,这山路真是难爬!喂!你——这山上真的能看见鸣月塔城内吗”翼州探子语气不善。
“当然。”秦讷说,“此山顶上能够将城东一览无余。若是有假,你大可当场将我格杀。”
为首的探子将信将疑,暂且压下抱怨爬上崎岖的山顶。
孤山顶上树林密布,然而在一处视野开阔的悬崖边,果然能够望见戒备森严的鸣月塔,城中屋宇阁楼交错,虽说有军营和都护府所在的城西被建筑物和塔楼所阻隔,但城东的确如这名叛逃的鸣月塔校尉所言,一览无余。
两名探子连忙记下看到的一切,好回去绘制城中地图。
秦讷在一旁冷眼观看。
忽然之间,背后的丛林里传出一声树枝被踏断的声响。
“谁!”
身负刺探任务,不能暴露行迹,两名翼州探子想也不想便追了过去。
偷听的似乎是个少女,她背着药篓,年纪不大,跑得却像兔子一样,要不是中途被树根绊倒,两名探子险些失去她的踪迹。
“你是谁!”
两人蜂窝而上,一人按住少女,一人扯去她面上的薄纱。
看那秋水剪瞳,原以为是个美人,但扯下面纱后,两人却是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一人拔出长剑,直指半张脸颊都溃烂发红的少女。
荔知闭口不言,趁两人松懈,意图抓起药篓再跑。
“还想跑!”
矮个子探子对她可怖的容貌没有好感,抬起一脚将就其踹倒。这一回,长剑直接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杀了她。”为首的探子命令道。
眼见长剑就要落下,随后出现的秦讷一剑挥开了斩下的剑锋。
“你想干什么”为首的探子瞪大眼睛。
“你为什么会有龙纹玉佩”秦讷问。
他举起的左手拿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上面清晰可见是腾云的雨龙。
不论是崔朝还是燕朝,龙纹都只有皇室之人从可使用。秦讷的发问让两个翼州探子都将惊疑的目光投向荔知。
“……我捡的。”荔知别过头,不去看他。
秦讷皱起眉,用长剑挑起她的下巴。
“……我见过你。”他说,“你是谢兰胥身边的婢女,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荔知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一见有机可趁,便想要逃跑。
这一回,她药篓也不要了。
秦讷眼疾手快追上她的脚步,将她两只手反剪在后,对两个翼州探子说:“拿绳索来。”
“一个丑女,杀了罢是,绑什么绑”矮个探子不满道。
“她可不是一般的丑女。”秦讷说,“她是废太子之子钟爱的贴身婢女,你们带她回去见翼王,必然会有重赏。”
两人大吃一惊,听闻有重赏,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麻绳,将荔知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
荔知冷冷注视着秦讷:
“你身为鸣月塔校尉,食君之禄理应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你有何面目投敌叛国”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鸣月塔都护重病不起,副都护无容人之德,城中民心惶惶,军中战力不敌。我往生处走,又有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