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总之最后,我被霍朝磨着做了一个约定,其实这个约定更像是一场赌局,如果我们能够挣脱出囚笼的话。我就只报复那些伤害过虫族的人。”
说到这里,霍闲风沉默了几秒,
“后来的结果你也知道,他赢了。”
这是霍朝唯一一次赢过霍闲风的时候。
——霍朝用生命赌赢了这一局。
“其实失忆之后,我的目的也一直很明确,我想要一个真相,而早晚我会得到这个真相,然后继续我的复仇。”
其实从地球上醒来开始,霍闲风就一直在做这件事。
“阿瓷,其实没有你,没有霍朝留下的那些铺垫,我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时间问题和难易程度的不同罢了。”
“……”
这句话,让江瓷忽然僵住。
但想想的确是这样。
霍闲风一直是个目标明确的人,他想做的事情,永远会立刻做出执行的行动,没有谁能阻止,也没有谁能够影响他前行的每一步。
连霍朝都一直追逐着他的背影,连人类皇帝在他眼里也只是勉强可以给予几分欣赏的对象。
江瓷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霍闲风必需的存在。
不,不是忽然觉得。
而是当他发现了这个人无可匹敌的强大时,就一直这样隐隐觉得了,只是那个时候,霍闲风已经成为了江瓷必需的存在。
——所以他一直不愿深想和面对。
所以当江瓷听见霍闲风第一次的告白时,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是否值得和匹配。
但现在霍闲风亲口说出了答案,没有自己,他也可以走到现在。
江瓷无法反驳。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没有江瓷,霍闲风也会追寻真相,也会不惜一切进行报复。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好像他并没有改变霍闲风前行的路和方向。
所以,霍闲风是喜欢他,但可能也就到浅浅的喜欢为止了。
因为江瓷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足以与之并肩的人。
这个确切的认知让江瓷忽然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
这时候,少年却话锋一转:
“但是阿瓷,霍朝死了,你成为了我与人类之间新的羁绊。”
如果不是这样,霍闲风虽然可以看在霍朝的面子上,考虑与裴长云的合作,但是如果没有江瓷作为连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一种微妙的融洽。
“而且——”
霍闲风摸着他的头,
“同一条路,有人陪着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如果没有江瓷,霍闲风的新生,并不能算作是新生,他只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醒过来睁眼的那一刻,他看到的,还是一片血淋淋的黑暗。
他还是会被困在三百年前的仇恨里,在一段充满了血腥,压抑,痛苦的复仇之路上,踽踽独行。
“这条路,黑暗,污秽,满是荆棘,但忽然有一天,我看见,沿路的周围,都开出了花。”
因为江瓷抓住了他的手,这个举动表示“我会陪着你走下去。”
他对霍闲风说,
[如果能够和你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霍闲风的语气没有刻意煽情,而是仿佛在认真地陈述着什么既定事实,
“所以我现在觉得,除了刻骨的仇恨,以及沉甸甸的种族责任之外,我好像有了别的,可以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东西。”
而他所前行的道路尽头,好像也不仅仅只有手刃仇人的终局。
霍闲风生来就是王,所以不能犹疑,不能软弱,不能迷茫。
一切脆弱的点,都不能存在,哪怕有,也必须藏起来,他必须无坚不摧,他必须强大到无可匹敌,他必须成为所有人都仰望着的存在。
甚至,从地球上醒来的那一刻,霍闲风哪怕一无所有,也必须拼命前行。
所以,一点点的陪伴,理解,和足够真挚的爱意,就足够了。
“霍朝之前对我说,让我去拥抱属于自己的新世界。”
新生的王深拥着他寻到的花朵,
“现在,我拥抱到了。”
“……”
江瓷把脸深深埋入少年的颈窝,一时间无法说出一个字。
他知道,这是一份非常非常,深刻而真切的告白。
但明明对方一句话都没说喜欢,一个字都没说爱意,但偏偏,比最直接的最热烈的诉说爱意,更加炙热滚烫。
霍闲风很少跟他诉说自己的过去,关于幻神教的囚禁,也只是三言两语带过。
但是能够让这样强大的存在,说出这是一条血淋淋的,艰难又痛苦的道路,但却不得不走下去。
江瓷无法想像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霍闲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