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种可怕的感觉,他刚才又经历了一次。
“别这样了……”
江瓷没有办法怪任何人,他只能哑着嗓子不断重复,
“霍闲风,下次别这样了……别瞒着我……别骗我……”
“好。”
霍闲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予安抚。
但就在这时,被短刀钉在柱体上的塞西莉亚忽然开口了,
“不愧是……裴长云啊……”
女人抓住胸口的刀,指骨一点一点收紧。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掌心,大量的鲜血从里面争先恐后地溢出来,
“但可惜,太晚了……”
霍闲风回头,皱起眉,神色警惕地把江瓷护在身后。
那把刀是他插进去的,因为塞西莉亚被教皇控制了,所以他需要控制塞西莉亚的行动,以防她威胁到裴长云的安全。之所以没下杀手,是因为她也能算是合作者之一。
江瓷神色复杂地盯着她,自从知道塞西莉亚和母亲的关系,又将澄月给了他之后,江瓷很难对塞西莉亚生出敌意。但此时此刻,看见对方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
这时女人粉色的长发不再美丽,而是凌乱,沾满血污。她仰头,脖颈向后过度弯曲的弧度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濒死的青鸟。
“晚了……”
“他已经来了……”
塞西莉亚露出绝望的神色,那双粉色的眸子怔怔望着天空,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话音落下的刹那,霍闲风瞬间感知到什么,猛然抬头。
这一刻,残阳彻底落幕,所有温暖的光芒尽数消失,整个世界彻底遁入黑暗。
只见皇宫正上方的天空仿佛被谁给凭空撕裂了出了一道裂缝,纵横贯穿近千米,紧接着,那豁口越来越大,最后万千白光宛如潮水般倾泻而下。
一座巨型白塔赫然从黑洞中坠落,像是要把整个世界轰然碾碎。呼啸飓风随着黑洞肆虐了整个首都,无数建筑剧烈动荡,尖锐的警报声不绝于耳。
“那是——!”
江瓷瞳孔放大,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澄月。
霍闲风的预测果然成真了,消失的圣迹白塔果然出现在了恒云星。
啪嗒——
塞西莉亚抽出了胸口的刀,随手丢下。这时,血色的圣痕像是活物一般在她的胸口涌动着,但没有像以前那样修复伤口,而是直接吞噬了她半边肩膀,然后纵横在她的侧脸上。让她现在看起来俨然一具行走的异变怪物。
“差一点……就差一点……”
塞西莉亚惨然大笑,笑出了眼泪。
当初霍朝死了,于是再也没有人可以保护白悯。
江烬生不行,塞西莉亚也不行。
所以白悯被囚禁了两百多年,昔日的辉煌和尊崇地位烟消云散,曾经簇拥在她身边的人都离去,塞西莉亚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一直一直陪着她。
虽然黑暗的囚禁生活里,让白悯非常痛苦,就像云端的雪莲落入了阴暗的下水道,一日一日枯萎。
塞西莉亚成了白悯唯一的慰藉。她们就好像两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雏鸟,湿淋淋地坐在一块漂流在深海中的碎冰上,相互依偎着取暖。
[莉亚……莉亚,霍朝哥哥不在了……你是……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吗?你是……你是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嗯,悯悯。]
塞西莉亚将心爱的圣女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语气温柔,却像是发誓一样坚定地对她说,
[莉亚会永远永远,保护悯悯的……]
于是每一个难熬的夜晚,她们都一起蜷缩在黑暗的囚笼里,相拥而眠。
塞西莉亚以为,她会和心爱的悯悯永远这样相伴着活下去。
哪怕一直一直呆在囚笼中,这对她而言,依旧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
——直到江烬生的再次出现。
——直到江瓷出生。
白悯死在昨天,而她的孩子活在明天。
塞西莉亚其实憎恨过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江瓷而不是白悯。
但是江瓷是白悯的孩子,是她的悯悯用生命换回来的孩子,所以还是要保护起来。
而现在纵观所有人,也只有裴长云和霍闲风可以与教皇对抗。塞西莉亚以为偷偷给裴长云传递情报,偷偷和裴长云联手,就可以阻止,她就可以用这种方式去保护悯悯的孩子。
——但是还是晚了。
晚了。
“阿瓷……你和悯悯一样,不听话……”
塞西莉亚站起身,惨笑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在飓风中踉跄,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你不……不该来的。”
“你……”
江瓷惊疑不定地盯着她,他还没想明白塞西莉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这个感觉很熟悉,是被霍闲风的尾巴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