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恭看着站在面前的一群将领,不无忧虑地说道:“胡虏一味退避,我们这么追下去,恐怕会有隐患呀!”
一群将领个个低着脑袋,不敢多说一句话,有几个侧着眼睛看了看站立在燕王、幽州节度使刘仁恭身旁的世子刘守光。世子很想打下去,而燕王却有了不打的想法,他们父子两人还没有统一思想,下属们谁敢多言呢!?
“诸将都说说,我们是追下去,还是就此回去?”刘仁恭试探着问道。他从一名普通士兵干到燕王、幽州节度使,自然有很大的能耐,早就察觉了不对劲儿。
属下的将领们还是低着头,一个个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燕王这几年明显老了,贪图安逸,弄了许多美女以供享乐,关心军政事务少了,而大权慢慢地落到了世子的手中,这个时候,谁敢得罪世子呀?!
“韩先生,你说说。”刘仁恭的眼睛扫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身穿儒士服装的中年男人,于是随口问道。
姓韩的先生先是微微闭着眼睛,听了主帅的话,才很快睁开眼睛,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以在下的愚见,契丹人一直后撤,我看其中必有高人指点,我们深入敌后,战线拉得已经过长,粮草医药供应都跟不上,况且还可能会有河东的忧患。”
说到“河东的忧患”,刘仁恭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不少。河东的李克用是沙陀族,既能征善战,又被朝廷赐了“国姓”,是绝对的劲敌呀。
刘仁恭赞道:“韩先生说的是,有河东李克用在,我们不得不防呀!”
“可是父王!”刘守光有些焦急地说道,“眼看着契丹人一天天做大,若不及时扫除,这些胡虏马上就会变成第二个河东镇,也会出现第二个李克用呀!”
如果从长远来看,刘守光说的也有道理。目前一个河东李克用,已经很难对付了,将来再来一个“契丹李克用”,他们一西、一北,从两个方面威胁着幽州,刘仁恭又如何能够安枕呢?
刘仁恭又犹豫了,这不是他平时的性格。早几年,他也是果敢明断的一个人,也就是这几年,官位高了,权势大了,财富多了,女人也多了,让他不得不时时考虑、事事犹豫,总觉得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
韩先生看着迟疑不定的主帅,往前走了一步,说道:“世子所考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率领十万之众,深入松漠草原,总不能无功而返吧!”作为一个谋士,他当然有察言观色的能力,刘仁恭是老大,但是这个老大现在老了,很多时候不得不顾及继承人的想法呀。
“那好!就依世子和韩先生的,咱们接着追下去,务必扫清胡虏!”刘仁恭看了看宝贝儿子,又看了看一向足智多谋的韩先生,说道。
幽州兵朝着契丹人撤退的方向,长驱直入地追下去。他们不能看着契丹人强盛起来,那样将会给幽州带来威胁。
“韩先生明事理,在下佩服!”当刘守光与韩先生单独相处时,他饶有深意地笑道。
“世子过奖,卑职只是按照事理办事儿。”韩先生谦恭地说道。
“韩先生为大王出谋划策多年,深受大王器重。”刘守光许诺道,“只要先生像辅佐大王一样辅佐我,我会更加器重先生的。”
“世子错了。”韩先生打岔道,“韩某深受大王厚恩,大王与世子本是一体,韩某对大王效忠,即是对世子效忠。”
“你的意思我懂,对我效忠,也是对父王效忠嘛!”刘守光嬉笑着说道。他的心里却就此蒙上了一层阴影。人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看来这个韩先生,只能为目前的燕王所用了。不过,世子目前还不得不用对方。
当天夜晚,居然有契丹人来夜袭,但是作为大唐的正规军队,幽州兵表现得很是顽强。他们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就击退了敌人。
“众位将士,我军旗开得胜,难道不应该继续追下去吗!?”刘守光面对诸将,兴奋地说道。
“大王神威,荡平胡虏!”一个将军朗声喊完,其余的将军们也跟着喊了起来,“大王神威,荡平胡虏!”
“大王神威,荡平胡虏!”
“大王神威,荡平胡虏!”
“大王神威,荡平胡虏!”
将军们喊完口号,士兵们也跟着喊了起来。听了如此壮观的声音,刘仁恭从此坚定了与契丹人打下去的决心。
刘守光却眼望着浩瀚的天空,神秘地一笑,为自己既能讨得父王的欢心,又能实现彻底消灭契丹人的目标而感到兴奋。
“世子,我看这只是契丹人在试探我军。”韩先生站在刘守光身后,不无忧虑地提醒道。在他看来,契丹人不会如此弱小,他们的骑兵袭击能力,很大程度上不比幽州兵差,而之所以没有表现出实力来,很可能是在试探,甚至是引诱。
“让他们试探!老子十万精兵,足可以横行草原!”刘守光自信满满地说道。
“韩先生,你只管替我谋划,我们此次出征,平定了契丹,使我北疆安稳,便可全心全意对付河东镇的李克用了。”刘守光毕竟年轻,肚子里装着更大的野心。
韩先生轻轻“吁”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世子既有此雄心壮志,韩某敢不从命?!只是我大军远行,一切需要谨慎才是。”
“韩先生所言甚是!”刘守光转过身来,躬身向对方行礼道,“我们大的方向是寻敌主力,一举而歼灭之。细节方面,还要先生教我!”说话的时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粘睦姑和述律平的形象来。他要彻底打垮契丹人,将那两个美人儿揽入怀中,完完全全地征服她们。
韩先生见世子对自己谦恭,儒家思想中的一个词——知遇之恩——立马浮现在脑海中,带了些激动地说道:“世子如此礼贤下士,令韩某心中有愧,卑职一定誓死报效。”
“那么,请问韩先生,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刘守光被对方的感动所激动,急切地问道。
“契丹人的长处是速度,我军的长处是稳扎稳打。”韩先生分析道,“我们只要一步一步推进,任他胡虏有多么狡诈,终究难敌大唐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