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郭庄的那封举荐书起了作用,可王之涣万万没想到他并非在渭县升任县尉。
见他一脸疑惑,林亶望说起了橘县的一些情况。
“江南道以北属江州,以南则归南州管辖。”
“这橘县虽在南州,却离渭县不远,正是江南道的交界之处。”
“老弟带上朝廷册封的官碟和信印,收拾好行装速速上任去吧。”
王之涣接过官碟和信印,心中泛起了嘀咕,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令公子的事情可有公论了?”
林亶望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渭县的事,惊动了江州刺史张景玄。”
“经州司判决刑部复核,最终决定杖责三十流放凉州,十年不得回本籍。”
“我儿先前在郭庄府上已然受过鞭刑,于是免了杖刑直接流放,三日前已经启程。”
王之涣听完,眼里不无几分惋惜之意。
林县令虽然抠门,在渭县的官声还算不错。
“渭县一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我儿犯下此等罪过,理应受罚。”
“只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看到我儿回来的那天。”
林亶望哽咽着说完,落寞的离开了王之涣的住处。
王之涣拿着手里的官碟和信印不禁沉思起来,这纸任命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决定。
江州刺史张景玄又或是当今皇上,两人都有决定他何去何从的能力。
若是他在渭县上任,一定会把那三明失踪的女子案件继续调查下去,势必会涉及江州的部分官员。
如此说来,这纸任命背后最大的收益者莫过于江州刺史张景玄。
这时舒月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看了官碟一眼眼神当中竟多了几分怒意。
“这哪里是什么高升,我看把人往火坑里推还差不多。”
王之涣的思绪瞬间被抽了回来,听舒月这话的意思,刚才林亶望似乎隐瞒了一些橘县的情况。
“娘子这是何意?”
舒月一把拧过他的耳朵骂道“你怕是连我爹当过馆驿都忘了。”
王之涣脑子里全然一片空白,想必还是由于穿越之后记忆混乱导致。
“岳丈大人是名馆驿和那橘县有何干系?”
舒月松开了手,呢喃道“记得我爹曾说过,橘县常年被瘴气笼罩,橘县百姓皆被头疾所扰。即便是个好端端的人,在橘县住上几年也会染上头疾终生不愈。”
王之涣不禁吞了一下口水,上任橘县县尉一事,似乎远远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想到这,他对舒月安抚一番后,急匆匆的出了门。
不久,他来到了于斌的住处。
对于橘县的情况,他可能也略知一二。
上次前往江州缉拿谢晖,于斌挨了一棒至今仍未下床。
见王之涣来访,他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王捕头,您怎么来了?”
王之涣连忙坐在了床边。
“于兄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许多,相信不久便能痊愈。”
于斌身上的外伤已然恢复,胸口挨了一棒肋骨应该断了几根,彻底痊愈可能还需要些时日好在问题不大,王之涣安慰了一番。
“诶,说来惭愧,要不是嫂子,咱们兄弟只怕该到地下见面了。”
王之涣哈哈一笑。
“我与舒月在一起生活四年有余,都不知道她有如此功夫,日后咱们兄弟还要勤修武艺才好。
”
于斌尴尬的陪着笑了笑,随即问起了王之涣的来意。
“于兄有所不知,刚刚林县令亲自前往再下家中,送来了朝廷的官碟和信印,要求再下前去橘县赴任县尉一职。”
“橘县?王捕头,您可万万不能去呀。”
王之涣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问道“可是瘴气害人?”
于斌摇了摇头,眼神当中却多了几分恐惧之意。
“那橘县的瘴气虽然可怕却并非不治之症,据说二十多年前县里曾来了位神医已将瘴气引起的头疾治好。”
“那橘县真正恐怖的是至今未破的连环碎尸案,县里早已谣传碎尸案背后真凶并非常人,而.是鬼..魂。”
“什么?”
王之涣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万万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怪一说。
可于斌说的如此刚毅,又不像是在唬人。
“虽说上任县尉乃是高升,可那橘县万万去不得呀。”
“据橘县的捕快说,已有接连三任县尉死在了任上。两年以来橘县县尉一直空缺,如果那里真是什么好地方,为什么如此重要的职务一直没人惦记?”
从于斌的住处出来,王之涣又沉思了起来,已有两人劝他不要前去橘县赴任。
可这朝廷的人事任免,岂是他一个小小的捕头可以左右的。
他想了想,转身去了郭府。
郭庄似乎早已预料他会前来,王之涣刚进门他便迎了出来。
“王老弟,恭喜恭喜呀,可是接到了朝廷的任命?”
王之涣显得稍有犹豫,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必会破格提拔老弟这样的断案人才。”
“渭县一案老夫有一不解之处,还望老弟赐教一二?”
“郭参军请说。”
“老弟怎么知道是那谢晖骗走了我家霜儿?”
王之涣微微一愣,有一个关键线索他未跟任何人提起。
“那日前往郭姑娘闺房搜查线索,在书架上的几本书里不仅出现了南麓书院的字样,右下角多处皆平白无故的写了一个晖字。”
“再下当时也不明白这个晖字有何意义,所以并未对任何人提及。”
“郭参军宅内院墙两米多高,世间断没有人可以在劫持一名活人的情况下飞身上墙,所以当时再下便猜想郭姑娘是被人带了出去。”
“只因当事丫鬟推开窗户恰好看到谢晖手牵郭姑娘翻墙而出的一幕,在紧张的情绪加持下,误以为郭姑娘是被人劫持而走。”
“第二日再下便带捕快前往了南麓书院,五年前郭姑娘离开南麓书院时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寻常之事,想来与此案有关。”
“当林琛说出南麓书院五年前那谢晖误闯女院一事时,再下便断定郭姑娘的失踪与那人有关。”
郭庄欣慰的点了点头,心中豁然开朗。
整个案件之中谢晖从始至终都躲在暗处,要不是王之涣询问林琛关于五年前南麓书院发生的事情,谢晖这个人很容易被忽视,那郭霜此刻只怕已经到了江州,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王之涣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
“再下至今不解,五年前郭参军为何要强行将郭霜姑娘带走?”
郭庄听后,脸色立马就暗沉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将五年前的事情讲了出来。
“大理寺少卿卢凌峰与老夫乃故交,二十二年前与卢少卿离别之际,老夫提议日后若是生了儿女当结为亲家。”
“范阳卢氏乃贵乃本朝望族,老夫可谓高攀,可卢少卿毫不犹豫的当即便同意。”
“只可惜后来卢少卿受公主一案牵连,辞官隐居,从此便再无他任何消息。”
“这些年来老夫一直派人打探,五年前突然有了卢少卿的消息,恰好听闻他有一儿子与霜儿年纪相仿,于是老夫便把霜儿接了回来欲完成当年的约定。”
“可是当老夫派人去燕州送婚书之时却再无卢少卿的消息,想来是当时的情报有误又或者是他早已搬走。”
“霜儿已年近二十,只怕会贻误终生,霜儿的大事已然成了老夫一块心病。”
王之涣微微松了口气,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郭参军对橘县的情况可有了解?”
眼见所有的一切都真相大白,他急忙问起了橘县的情况。
“什么?橘县?”
郭庄震惊的拿过王之涣手里的官碟看了又看,确认无误后眼神逐渐迷离,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再下不日即将上橘县赴任,郭参军可有要对再下交待的?”
郭庄许久才缓过神来。
“朝廷如此安排定有深意,你且安心赴任。”
见郭庄对橘县之事止口不提,于是王之涣便主动开口道“再下听说橘县有一连环碎尸案至今未破,坊间传言与鬼魂有..”
“胡说八道。”
郭庄当即打断了王之涣。
“二十多年前橘县碎尸案早已被卢少卿所破,若是坊间还有此等传闻,你到了橘县之后应该本末相顺,勿让此等流言再到百姓口中流传。”
王之涣双手交叉行了个礼,离开了郭府。
从郭庄口中得知,大理寺少卿卢凌峰当年被贬之后曾到橘县当过县尉。
常言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王之涣心中仿佛有一块石头稍稍落下去了几分。
第二日,王之涣带着官碟和信印,背着行装便准备前往橘县。
“你还是决定要去?”
舒月带着王若奚在城门送行时不禁问道。
王之涣点了点头,随即弯腰抚摸了一下女儿的脸。
“父亲不在家时要听母亲的话,母亲要是有事外出,可不准在隔壁王婆家里捣乱。”
王若奚乖巧的点头了头。
“相公此去何时回来?”
王之涣起身将舒月抱在了怀里,在她耳边小声道“橘县与渭县不过二百余里,等为夫将橘县积压的案件处理完了,每到旬假便回来与娘子奚儿团聚。”
王之涣独自一人出了城。
不知为何,一路上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屡次转头,背后却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