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石磊来回踱步，拿着手机默不作声的听着，面色凝重。
良久以后，放下电话，马上打开微信，微信里辛立志已经把他那个姐姐签过的合同电子版发了过来。
另外刘春霞那边也发过来了一版格式合同的照片。
常石磊把两份合同都给姚远转了过去。
两个人看着合同默不作声，仔细研究了半天以后姚远才抬起头来：“这个合同上没啥毛病，敢把这样的合同拿出来，估计人家的法务都已经研究过多少次了，肯定是滴水不漏的。但是这件事肯定不对劲，这家新兴快达的套路可有点深啊！”
常石磊摇摇头：“对啊，这种对外的合同上面，人家肯定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漏洞，不过我感觉这个孙子弄的根本不是什么预制食品，丫玩的还是金融那一套，骗着人开店贷款，人家的目标根本不是靠产品挣钱，看上的肯定是那些贷款利息！”
姚远手搓搓脸：“太黑了，一家店二十万，一百家店就是两千万的规模，光是贷款利息收入就四百万！他们开的店又何止是一百家？我看五百家都有了！而且这还是在平城一个地方，这个加盟方式是面向全国的，得有多少人被这帮孙子给坑了啊！”
“加盟商只要一签合同，不管开业没开业，不管产品卖没卖出去，这个孙兴就是只赚不赔了！那怪那些个加盟商怎么做起买卖来都跟红了眼睛一样，合着都是被房租、人员、资金利息这些东西给压的！”常石磊换位到了加盟商身上想了想。
这干的哪是买卖啊，根本就是一个局，难怪怎么研究人家的产品，都找不出他们的卖点，就凭着那些平庸的产品，想在这么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站得一席之地，怎么都觉得不可能。
现在明白了，人家的赢利点根本就没有在这！
估计这些加盟店走到最后都会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关张了事，毕竟靠他们的那个产品线想经营下去，想挣到钱挺难的，不说这些贷款利息，光是那些门店高昂的房租，想靠着这么点产品挣回来都挺难。
但是这样的合同一旦签订，他们的那笔贷款就算是背上了，哪怕是店铺关张了，也不可能躲掉人家的催收。
常石磊叹口气，这个世界太复杂了，光怪陆离的怎么什么套路都有呢？
关键是，新兴快达的这种做法，让店铺老板们感受到了压力，在这种压力下，这些老板的做法又给红旗公司的销售带来了麻烦。
这就有点没处说理了。
姚远则有点愤恨：“咱们能不能琢磨一下，把这个新兴快达公司给搅合黄了啊？”
“搅合人家干嘛？再说你怎么搅合，就算是搅合黄了，现有的合同都得执行，现有的加盟商还得给人家还这笔贷款，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啊，弄不好还得让这些已经开门的加盟商雪上加霜！”常石磊提醒着。
“可是这个新兴快达还在招募加盟商，越来越多的人会进这个套路啊？”姚远愤愤。
严格说起来，中兴快达这种做法就是套路，您盲目看中不用花钱就能拥有一家开在家门口的店铺这种大好事，大多数人都不想错过这种机会，尤其是那些长时间闲赋在家的人，比如：宝儿妈、下岗的人。
这些人急于找个事业，很容易就钻进这个全套。
可是你还不能说这个加盟有什么违法、违规的地方，单单从合同上和宣传资料上看，这就是一个正常的商业行为，甚至猛一看上去，这家新兴快达好像还挺有社会责任。
人家设计好的套路，不可能让你随随便便就抓住小辫子，做这个行业的人最是严谨，每一家都有自己专业的法务人员，可以把一切做到滴水不漏。
......
姚远听着常石磊的分析，就有点脑袋疼。
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知道那位“法盲”律师能不能帮忙出出主意。
电话打过去，对方正在开车，问了问对方的位置，居然离这里不远。
“钱律师，今天有件闲事想咨询你一下，要么中午一起吃个饭？”姚远跟对方寒暄几句，便约钱闻达中午一起吃饭。
钱闻达回答的挺痛快：“也巧了，我正准备去附近的延吉冷面，吃一口他们的冷面和辣牛肉，要不中午一起吃碗冷面得了，我请客！”
姚远暗自撇撇嘴，挺大个的一个胖子，偏偏心眼有点小，请吃个冷面还说的那么郑重，你可是刚刚从人家赵二鸣手里挣了六十万呢！
嘴里答应着：“行吧，那就一会见！”
转头向常石磊：“走吧，一起，吃个冷面去去火气，顺便问问这个专业律师有啥看法。”
......
延吉冷面位于西四北大街，这是华天集团下的一块响当当的招牌，每天门庭若市，来这里吃冷面的人总是排大队。
鲜族人的冷面分了几个流派，可是这家冷面跟哪一个流派都不一样，自从上世纪初，这家冷面由一家鲜族老太太开在平城以后，为了适应当地人的口味，在味道上做了些调整，就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味道，这是只属于平城人的一种冷面味道。
很多人吃这个冷面是从小吃到大的，以至于再尝到了正宗的韩式冷面或者朝式冷面都会觉得没有这家老延吉冷面来的正宗。
挺奇怪的一种现象。
看来钱闻达也是老平城人了，等姚远他们赶到冷面馆，就见钱闻达已经优哉游哉地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桌上放着四份辣牛肉、两份拌腐竹、两份明太鱼外加几瓶啤酒。
这就是来这里吃冷面的标配。
看到姚远这边来的是两个人，钱闻达连忙站起来打招呼：“嗨，不知道你们是两个人，就这些咱们先吃着，不够了我随时再去买。”
没错，这里还保留了老国营饭馆的经营模式，点菜得去柜台买，先结账，然后自己端着菜找座位。
姚远挥挥手，拉了把椅子就坐下，不见外的倒了杯啤酒给自己：“得了吧，老钱，有这几盘辣牛肉就够了，这位是常总，我们销售公司的老总。”
钱闻达手伸向常石磊：“幸会！幸会！我姓钱，钱律师。”
姚远和常石磊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了解到的新兴快达公司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把手机里的合同照片也让钱律师看了看。
钱闻达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人家这事做的没啥毛病吧，反正从法律角度我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姚远听到这话，抬起来头，眼睛盯着钱闻达有些不乐意：“得了吧，钱大律师，你就当咱们今天是朋友聊天，我反正看不惯对方这种做法，想问问你这个专业人士，这些已经签了合同的加盟商还有没有机会解除合同。你可别当成这是一个正式的法律咨询，我也没那么多咨询费给你。”
钱闻达有点尴尬，没想到这位姚总咋说话那么直呢？
“好说、好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自己的事情要问呢，这种事情好像跟你也没太大关系吧？”
“你也别管跟我有没有关系了，就说他这种套路，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治他吗？”姚远端起啤酒杯，跟钱闻达和常石磊的杯子碰了碰，然后自顾自的就干了一杯。
钱闻达倒是也干脆，举起杯子一仰脖也把啤酒灌下去，然后用手摸了摸嘴边的啤酒沫：“从法律角度，没办法，除非按照合同里面规定的条款，退货付违约金，然后才能解除合同。这个官司走到哪里都得这么打。”
姚远紧盯着就问：“那要是不打官司呢？有没有办法？”
钱闻达就苦笑：“姚总，没啥好办法，这种合同一看就是经过专业法律人士审过的，一点漏洞都没有，而且这种纯粹的商业行为，除了钱以外，找不到能够勾兑的地方，没有操作空间，肯定是没法办。”
钱闻达说的挺透彻，纯商业行为，当中就是实打实的金钱利益，就是个你进我退的零和游戏，没有勾兑空间，就算是他再八面玲珑，也不可能再当中有啥操作空间。
常石磊不甘心：“可是对方这个商业模式明显就是一个陷阱，就没办法制止对方吗？”
钱闻达脸上漏出来点不以为然：“常总吧，您都说了是个商业模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除了当事双方，别人又能做点啥呢？只能说人家这个新兴快达脑子够用，活该人家能挣钱。”
喝了啤酒再吃冷面，就觉得一肚子的不合时宜。
跟钱闻达分手时，姚远就觉得憋不住：“钱律师，赵二鸣的事我还没感谢您一下呢，他的工程款现在拿回来了一半，但是剩下的部分是说用工程项目来弥补，可是好像到现在工程项目还没谱呢，你不觉得应该给赵二鸣个说法吗？”
钱闻达听到姚远的语气不善，停住了脚步，厚嘴唇一咧笑了：“二鸣兄弟对这个事情是认可的，我还要给他什么说法呢？这个年头，他的钱能回来一半，还能保住跟人家总包的关系，就烧高香去吧。”
看着高大魁梧的钱大律师晃动着手中的奔驰车钥匙，穿过马路走进对面的停车场，姚远特别没素质的就吐了口唾沫：“磊子！这件事我不想这么就算了，回你办公室，咱俩核计核计，我非得把他们丫的这个缺德买卖给搅合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