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起来中原中也,走回他的房间,把他放在床上之后没有直起腰,两人距离很近,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
她看着他许久,失笑道:“呐呐,警惕性还是不够呢。”
安倍佑衣安静的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她顿了顿,随后自然的回过头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如果不是刻意去说,根本看不到那个隐藏在阴暗角落里死死盯着这边的男人。
他面容瘦削得过分,脸色苍白得和墙几乎融在一起,一双睁的大大的眼睛有着毛骨悚然的光,炽热而纯粹。
“啊,阿芙洛狄忒小姐……”
他喃喃着。
眼里带着痴迷和爱。
安倍佑衣自然的露出礼貌的微笑:“有什么事吗?先生。”
宛如没有被目光影响一分一毫。
“没事,没事的……”
他连连摆手向后,眼神却粘连在她身上。
“那就好。”她面色如常离开。
观察员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很久很久,看不见了也在看,随后脚步沉重的走到中原中也门前。
隔着厚重的门,他似乎在看什么。
而突然,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中原中也抬头,橙色的头发微乱,眼神陌生而警惕,但因为被教养得礼貌所以说道:“有事吗?观察员先生。”
观察员下意识的一颤!
那一瞬间宛如被野兽盯上了一般,无处逃避的无限迫近死亡的感受。
“不,我……”
“没事请您离开,您的目光打扰到我睡觉了。”他的语言礼貌而冰冷。
……
三天后。
安倍佑衣照常给他上课、上课完出去做事,中原中也做作业。
一个小时之后,作业写完很久他都检查好几次了安倍佑衣都没有回来。
他烦躁的转着笔,突然停下戳了戳安倍佑衣留下的小蝴蝶。
“喏,阿芙洛狄忒什么时候回来?”
小蝴蝶被戳得一踉跄,委屈巴巴的飞回原来的位置,飞到中原中也头上转着圈圈,泄愤一样抖下一大堆幻蓝色的磷粉。
“唉唉唉!你干嘛!”中原中也一边匆匆扑棱着自己头上的粉末,一边躲开蝴蝶的位置。
什么?驱赶蝴蝶?
开玩笑!这东西看起来这么脆,万一被拍碎了怎么办?阿芙洛狄忒生气怎么办!
好在小蝴蝶飞了两圈就回去了,中原中也试探性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见蝴蝶没有反应,松了一口气安心坐回去。
“脾气真大。”他嘀咕着,继续转着笔。
好在没一会安倍佑衣就拉开了门。
“啊啊,中也干嘛这么着急呢?”她感应的到蝴蝶的状态,自然也知道中原中也等的着急。
这话倒也没什么责怪之意,毕竟她也知道自己今天回来的晚了些。
“啊……那个不重要啦,不过话说你……”他犹豫的指了指她的衣服。
“为什么带着血?而且身上血腥味好重。”
安倍佑衣眨了眨眼,低头平静的看着衣角的血。
“啊啊,没什么的啦,就一点而已,没处理干净,想要快一点来见中也所以着急了一些。”
中原中也看着她,她眨了眨眼。
什么也没说,空气里沉默的气氛蔓延许久。
最后还是中原中也败下阵来,叹了口气低下头,从一边别扭的拿出一个盒子。
“喏,给你,醒来两个月快乐。”
他偏过头,却挡不住视线,脸皮薄被盯得有些发热。
“怎,怎么了吗?”
礼物包装确实简陋……但已经是能弄到最好的了。
周围能联系的人也就只有观察员和n了,n最近很忙看不见踪影,前者他很不信任。
“啊啊,就是感觉……中也好狡猾哦。”
“哈?”中原中也满头问号。
安倍佑衣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毕竟我没准备什么给中也,但中也给了我礼物,我现在有些愧疚呢。”
“啊?”中原中也歪了歪脑袋,脸上一片空白。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那……对不起??”
安倍佑衣扑哧一笑:“干嘛要道歉啊。”
“我也不知道。”中原中也拉下嘴角:“好蠢。”
安倍佑衣轻声说道:“啊啊,所以之后我在给中也补礼物吧。”
他松一口气:“什么嘛……原来是这样,我根本没想过要什么礼物啊。”
只是想给你东西而已。
“好了好了,拆开吧!”
随着安倍佑衣接过礼物,手的动作,中原中也咽了咽口水,心里紧张又期待,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哇哦。”安倍佑衣一声惊呼。
那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针脚七扭八歪,明显是初学者,布料灰蒙蒙的,看起来就很差劲。
——一只手缝的蝴蝶小布偶。
“怎,怎么样?”
“很好啊。”
得到正面回应的中原中也长舒一口气,面上自然而然带上笑意。
“你喜欢就好。”
基地内四下安静,屋子里确是不断传来孩子的声音。
蝴蝶煽动着翅膀,一声又一声风声。
……
“今天还要去吗?”
中原中也皱眉。
安倍佑衣脸色有些许苍白,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看起来很适合卧床休息。
课也没上,只是告诉他好好复习,然后就要继续出门。
“啊,是啊,不去不行呢。”
安倍佑衣背对着他,不动声色抹掉嘴角溢出的血。
她面色如常,手指捻着粘腻冰凉的液体。
随后随着安倍佑衣的移动,鲜红凝固,染成了手上洗不掉的深红。
……
这个年纪的安倍佑衣是不厌恶血腥的。
她只是平常心的对待这些东西,当初前来刺杀的杀手的尸体也好、充满尸臭的地下室里泼出去的清水都会被染成鲜红的浓重血垢也好,都无法激起她的情绪。
甚至没有普通孩子的畏惧,只是看一个杯子、一块石头那种平平淡淡的感觉。
这或许就是财阀家族和黑手党联姻结晶的觉悟吧。
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危险的环境中,并知道未来都是如此甚至更糟糕,所以压根就没感觉有什么。
她最开始厌恶血液是什么时候?
是家族那边出事,爸爸妈妈太忙,把年幼的安倍佑衣交给保镖照看,一次出门,保镖过来给她开车门,接过刚刚拉开车门,从背后被人一刀砍掉了头颅?
滚烫的鲜血喷出一米高,把她全身上下浸了个透。
或者和爸爸一起出门准备妈妈的生日礼,然后突发车祸,爸爸下意识扑过来保护她,天旋地转之后时那颤抖的声音,黑暗的四周,和粘腻冰冷的血腥味?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厌倦的呢?
是和妈妈一起前往意大利外祖父家族里,结果发现舅舅早已篡位,然后看着他得意洋洋的一枪杀死了自己的妈妈?然后她和那具尸体一同被扔出家族?
或许是悲情剧标配吧,那天的雨很大,砸在她脸上生疼。
安倍佑衣只能无助的抱着自己母亲僵硬的尸体,躲在意大利的巷角,财阀那边大乱,所有人都贪婪的分食财产,没有人可以相信。
还是那之后,安倍佑衣设计他中毒死去,那吐出的深色毒血。
又或者是之后她在她那位“表哥”的继位典礼上,亲手杀了他和所有支持他反对自己的人。
血流成河,满地的尸体。
空气中都粘腻潮湿,她满身的血,满身的畅快,满心的厌恶拉开大门,那些黑衣手下退缩几步。
安倍佑衣冷静的宣告着:“以后,我是你们的boss。”
还是……再后来?那些说起来可笑,她竟然感觉有些浑浑噩噩的日子,只知道疯狂的工作、扩张市场、收揽人才,机械式的吃饭喝水,阴谋算计。
黑手党是世界是血腥而黑暗的。
这一切是必须习惯的。
她一直都知道的。
——
“啊啊,是阿芙洛狄忒啊。”男人仰倒在沙发上,见到她来一用力直起身子,熟稔的说道:“那走吧,这次实验没出什么成果,所以说可能需要多一点的茧。”
“嗯,知道了。”安倍佑衣跟在n的身后,表情淡淡。
“不过你的身体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啊,暂时没问题的。”也就是偶尔会不受控制吐血而已。
不过安倍佑衣可不觉得n是在关心自己,虽然年纪小但看人的本领还是不小的,面前的人本质有多么没有人性,多么凉薄她可是清楚的。
毕竟这些天提供自己的茧给他们做实验,也接触到了实验室内部。
自然……也看到了那巨大的透明桶里,黑色的液体中的那个人。
那张,她熟悉又不熟悉的脸、那个更温柔一些的孩子。
安倍佑衣叹了口气,有种命运的重叠交错间的微妙感觉。
当初太宰治不让她留下,后续的时候她也稍微知道了一些事,不过龙头战争立即开始了,她也就没再在意。
现在却还是进入了这个地方。
她仰着头,蓝色的眼眸中流动着浪花。
一只幻蓝色的蝴蝶翩翩起舞,飞向下方研究员们工作的地方。
“n。”
“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不过……”安倍佑衣抿了抿唇:“你可以买点东西进实验室吗?”
n低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毕竟她很少提要求。
“当然可以哦。”他笑了笑:“过几天带你们出去玩吧。”
安倍佑衣眨了眨眼,“嗯。”
她倒是没打算撕破这层温和的表皮。
n是怎么想的呢?
两人一并走着,漫不经心的想。
如果长时间封闭的话,实验体心理脆弱容易出问题,那样会影响最终使用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