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见稻草男孩持刀朝自己扑杀过来,顿时惊慌不已,脱口而出自报家门。虽然我不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但事已至此,也已无法亡羊补牢。然而结果,俩人听完他自述,却背过身去,言之凿凿地说法国小青年与客户描述不同,并非是他们的目标。
这两个怪人居然作出如此颠覆性的结论,着实让我和范斯大吃一惊,越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甚至就连alex本人都难以置信。这个天大的疑问反倒令他彻底放开,不再一味隐瞒。他抓过自己的背包,在里面倒腾,找出许多证件提给他们,以此来证明自己,就好像生怕自己死得还不够快,嫌自己的命太长那般。
“这总不会有假吧?我确实就是你在找的人。”他指着自己名姓让拉多克剃刀去看。
“如果你落入‘库里亚人’之手,相信对自己是生是死并无把握吧?而你现在却求着要逮你的人相信,这实在太反常了。”稻草男孩自顾自点起一支烟,问:“既然你是,为什么之前不肯说,足足拖延了一小时?好了,小滑头,一旁待着去吧。”
“与委托人描述不同,虽然是个法文名字,但他并不是法国人,那只是个化名。而且发色也不对,”拉多克剃刀将残留指尖的碎发扬了扬,道:“这不是染的,而是天然金发。”
“你俩个到底什么毛病?这堆人里就他叫alex,其他再没人了。”胖子也是一脸惊诧。
“会不会是你们误解了委托方的意思?从一开始就跟错了人?”我也仰起脸,好奇地注视着善良公羊们,问:“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如果方便的话不妨将来龙去脉说一下。”
“如果不是他,那剩下的便是小姐你了。”拉多克剃刀烦躁地扭了扭脖子,望洞外走去,对同伙道:“我早就说这单子不简单,现在倒好,手上拿了人家热钱,甩又甩不掉,还被‘世界之子’盯上,这里更躲着獍行,真是一团糟。我想独自静静,清醒清醒头脑。”
说着,他长叹一声,背着手绕出洞口,慢慢走远了。如此一来,浅山洞内就只剩下稻草男孩,他此刻也很懊恼,正抱着脑袋坐在一侧努力思索,心思完全不在我们身上。见机会来了,我悄无声息挪到alex身边,用肩头顶了顶他,问为什么刚才自己全招了。
“我原本是有其他打算的,但现在这一番对答,点子全无。”他也是一脸茫然,抱头望着洞壁,道:“不过这么一来,你的处境倒渐渐不妙起来,他们很可能会对你严刑逼供。”
“诶?你究竟在说什么哪,这有我什么事?如果我也算怀疑对象,那失踪的马洛也该一起被算上吧?”我一听急了,按他说过来的,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自己,不由叫出了口。
“马洛?那是谁?”虽然我竭力压低声调,但还是被默默抽烟的稻草男孩听见了。他转过身来,扫视了我一圈,问:“除了你们三人,还有其他的同伴也在这里?”
“是啊,我们原本一共四人,但在楼上底庭厮打中被铁仙女带走了一个,老马就是失踪的那人。”范斯搓揉了一把肥脸,说:“我们之所以逗留不去,也是为了找到他。”
“这个马洛多大岁数?头发什么颜色?刚才为什么不交代?”他一听还有个失踪的同伙,便命令我们将所有的包都递过去给他察看。很快,稻草男孩便在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背包里找到了马洛腰包包带,他抬眼看了看,便指着带子印有他名字的魔术贴,问:“这是他的东西?人现在在哪?”
“他和我们同岁,都是二十出头,头发是深色的,黑发或深褐。”alex忙接着他的问话,答道:“至于没交代,是你们自己不曾问,我们原先是打算悄悄溜走,去将他找回来。”
“对,老马和他们年岁相仿,现在应该,等等。”范斯顿时明白过来,忙翻出自己那台gps的追踪端,说:“给我一分钟,我看看他现在在哪个位置上。”
稻草男孩并不理会胖子想要做什么,他径直走到我跟前,一把拖起拉到洞外,推在石壁上,显得心事重重。这家伙双眼骨碌碌打转,鼻孔喷出辛辣的烟味,冲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正当我想推开他时,稻草男孩一把握住我的肩头,用蚊虫般的声音说:“我知道你们所谓的老马就是个圈套,实际是想利用我们去将他捞回来。这一点,他们骗不了,你也骗不了我。不过,为保险起见这个人还是得捞,这是起码的程序。”
“然后呢?”我心想这家伙怎么一下子变得聪明起来,既然都已猜到,就说说本意吧。
而这个稻草男孩接下来所说的话,简直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概是这么说的。
“我见过你男性时的背影,剃刀刚才那么说,其实也是我的怀疑。但你给我听好了,一会儿他散步回来,你们就将他往所谓的老马那头去引,你尽量少说话,也别参与。至于你什么时候变回来?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在所有人眼中半天时间恢复不了原样!”
“这?你究竟什么意思?”我还是挣开了他的大手,道:“你这样叮咣五四给我一通洗脑,是希望我永远这个模样?你不是说自己讨厌被人愚弄?这样下去我会有罪恶感的!”
“我也说过,尽管你最终还是会变回来,但现在你的模样,已植入了我的脑海,我铁定会保你出去。因此,假如我们在找的就是你,最后却要将你带给一无所知的客户,我办不到,那样我更会有罪恶感!”他痛苦地搓揉着脸,双眼游离四周,叹道:“我喜欢你。”
不知为什么,听完他这番话,我只感到双颊发烫,不由得自己也恍惚起来。
“你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吗?我是个修士,生活中很难有机会接触到女性。”稻草男孩一把握住我的手,打兜里掏出个银质小酒壶,道:“我也在网上找过人聊过天,但世道太坏人心叵测,见过的女孩都是冲着我薪水高,而且既放荡又歹毒。你或许本质是个男的,但我更愿相信你是女人。你一会儿趁其他人不注意,将这壶东西注入饮料里,其他的就别去管了。”
“我根本就与此无关,不过还是谢谢你替我打点。可是,我明显感觉自己不论体力还是身子,都变得越来越弱,如果真遇上点事,有可能会拖累你们。”我伸手接过小酒壶,顺便替他理理衣襟,问:“你这么做,不是等于在背叛自己的同伴么?我是说万一,万一老马给找回来了,但拉多克剃刀觉察出来不是,硬要将我拉走带去葡萄牙,你要怎么做?”
“放心,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他似乎在心里默默起誓,咬牙切齿地说。
虽然我不知道他这个不会让它成真是何含义,但那表情令人不寒而栗。我觉得如果到了难以抉择的时刻,这个狂热的人也许会对同伙挥刀相向,真要这样,我可能会内疚一辈子。总体而言,这两个怪人给我的印象分不差,尤其是拉多克剃刀,我觉得他心眼也不坏。出于如此扭曲的一种羁绊与他们搅合在一起,实在是始料未及。我总道古往今来,不论你是英雄还是好汉,大多都折在钱、权、色这三项之中,女人是祸水,谁知男人也能成为祸水。
说话间,我又被他推着回到了洞里。范斯一见到他,便连连摇头,指着自己摆弄的机子说搜不到信号,什么都看不了。稻草男孩轻哼一声,坐回到原处,双眼望着远方,一言不发。而我则按他说的,趁人群不注意,悄无声息地将酒壶内液体倒入每个人的水壶,独独给自己预留出几听啤酒塞回背包。做完这一切,我也选择闭目养神。
约莫一支烟的功夫,拉多克剃刀打附近遛哒回来了,朝他扫了一眼,说给他看看左肩伤势如何。不过稻草男孩摆摆手说无妨,子弹是直接穿肩胛而过,不影响他正常发挥。
“这前面几十米的地方,又被人摆了个默环阵,四周也都是相似的洞窟。这块地域空间不大,但曲折难行,”拉多克剃刀坐到他对面,问:“怎样,你一圈问下来,有什么发现?”
“他们故意隐瞒了一个人,”稻草男孩对终端机努了努嘴,道:“就问出那么多。”
我伸手拽了拽alex的衣角,又松开了力道,这是在告诉他该办正事了,将话题往瘦子身上引,同时又暗示他别说得太明显,一切要自然些。不过,令我沮丧的是,范斯却表现得很业余,可能他救同伴心切,正举着自己的机子和电子表给两人看,嘴里絮絮叨叨。
“那她呢?你觉得就没问题?”拉多克剃刀转过脸看了我一会,对胖子挥挥手让他别激动先坐下,说:“毕竟说的那个人远在天边,不知生死,啥时候捞到也还是个问题,而她却近在眼前。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
说着,他转身朝我一步步走来,稻草男孩满头是汗,却又无计可施。恰在此时,alex忽然发问:“你俩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是说绕到北卡山里,我自己也是胡乱开车不知方向。”
“嘿嘿,其实真要说描述,之前我们收到的大概就是你这个长相。但是,直到今天早晨,对方又重新发来讯息,否定了先前的一切,特别说明发色不是淡金。”他摸着剃得遛光的下巴,转过脸去,问:“你在昨晚,有没有收到过一个陌生来电?大概午夜时分。”
“还有这事?”alex努力思索,最终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在底庭与花螳螂的第一次大战期间,为了测试它的弱点,究竟靠听力还是视觉,我们将手表和手机丢在它面前。当时确实有过一通未接来电,但被铁仙女一脚踏烂了。我为什么会记得如此清晰?那是因为我只道是chris打来的,本还想过去抢出来看看。
“那么,我们为何会有你的电话号码?你也仔细想想,你那部手机被接通前就已搜索了很久,那想要找到你们自然也不在话下。”拉多克剃刀得意洋洋地擎着我给他下的毒酒,喝了几口,笑了:“现在这种时代,为讲究效率,我们也得与时俱进,身后当然跟着团队。”
“这不可能,你们是如何找寻我的行踪?”alex皱紧眉头,努力回忆道:“我根本就没有固定路线,想上哪就上哪,而且几乎没有社交圈,问题一定没出在我身上。”
“你仔细想想,都在哪里留下了电话以及住址?”胖子在一旁给他分析谜面,列出诸多假设问:“例如工作场所,好友通话,再来就是社交平台留言板什么的?”
“虽然你不是我们在找的人,但为求保险,还是得跟我们走一趟。”稻草男孩站立起身,也擎起毒酒喝上几口,说:“在委托方确认清楚,无关人等就可以回家了,然后大家将这次不愉快的记忆忘却,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密西西比之行!”虽然我本该潜身缩影尽量少说话,但一想到他找马德兰这档子烂事,将我牵连进这么深的漩涡,再也忍不下怨气,道:“因你的缘故,将我们所有人都害了!”
“豚鼠德纳迪和恩佐拉的丈夫?”他顾不上我的口吻,窜到跟前,抓着我的手说:“可这就更没理由了,他们都是马德兰的人。是,我是在那里留下了电话号码,但他们又怎可能会与那种听都没听过的‘库里亚人’有联系?最起码豚鼠小时候是见过我的!”
“德纳迪是怎么跟你形容马德兰的?”我眨巴着眼,问:“你再好好想一想!”
alex曾经提起,那个小时候就出现过的豚鼠德纳迪说,他老爸马德兰抛弃老婆亲子,并非是他所想的那样另筑爱巢,而是有着无法言明的苦衷。甚至,马德兰希望alex不要再对外人提起有过他这么个老爸,因为知道的人越多对alex而言越不利,而且他自己在行进过程中也会深陷麻烦。说得更直白些,马德兰就是所有麻烦的关键。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既然名字是我,泄露电话的也是我,可这俩怪人冒着风险追踪,结果绕了一大圈却不是在跟我。”他松开了我的手,扭过脸质问善良公羊们说:“我建议你们最好和委托人确认清楚,别是从源头上就找错了人。”
“不会错,否则也不用找去纳什维尔的剧场,和搜一遍你的住所。”拉多克剃刀拔出枪,指着我们,道:“目标的特征有三项,一不是浅金发色;二全身没有刺青;三身高180左右,是正常体型二十出头的浑小子。好了,你们几个小滑头,就别再给老子灌**汤演戏了。”
“你在暗指是她?”alex一把将我拽起身,拿手比划,说:“可她也不够标准啊?”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身子似乎是缩水了,一下子低出去alex不少,好像只够178.不仅如此,全身丧失了之前的气力,整个人变得绵软无力就像大病一场。甚至,最离谱的是,由我视角看向自己腰腿和胸部,已完完全全成了个女人!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
“对,毫不掩饰地说,她目前就是最大的嫌疑,”他继续拿枪逼视着人群,道:“穿上高跟鞋应该差不多身高,我还是见过其疾走的背影,应该符合描述里的全部特征。”
而在此刻,刚才还信誓旦旦的稻草男孩居然像只瘟鸡般缩在一旁,只是默默抽烟,纹丝不动。他的脸上浮现出置身事外的悠闲,任由剃刀独自审讯,直到找出结果。
“我不是野蛮人,不会逼迫你脱光衣服接受检查,那种事我做不出来。但是无妨,你终究还是要恢复过来的。”见我满头大汗,正待努力为自己正名,拉多克剃刀摆摆手,把枪塞回枪套,转身朝自己同伙走去,问:“你查查包,是否带着红花针?”
“谁会料到出这种意外?狼毒我没带在身上。”稻草男孩倒腾着包袋,然后一摊手打地上站起身。我本以为他大概会为我圆场,岂料这人却说:“你要决定就得立刻马上,当断不断,最后涉入的人将越聚越多,到时咱们自己也很难走脱,没准还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走吧,去将他们隐瞒的那人找出来,洞窟不安全。这附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默环阵?显然獍行们是不懂这套的,而且,怎么看也不像是‘世界之子’所为。真正懂绯局排布的,大概也只有‘库里亚人’。那么问题也跟着来了,凭他们自己就能逮到这帮小滑头,却为什么要委托给铁布利希兄弟会?你别急,这是为大家着想,我得先将这一切搞清楚。”而拉多克剃刀却不正面回应他,朝着洞外努努嘴,道:“另外,黑寡妇们就快到了,走吧。”
虽然我们三人谁都不懂善良公羊们所说的是什么,可身子仍不由自主地弯腰开始打点行装,待到所有人背起行囊开拔,稻草男孩才过来将我的份子代劳。我见四周无人,狠狠捶了他一拳,低声骂道:“你究竟是打算害我还是帮我?你巴不得他现在就把我干掉吗?”
“怎样?是不是感到很意外?”他让我帮着将背包驮上身,把步枪和砍刀留给我,道:“我这是在试探他的意思,许多事不能做得太明显,你们的表现就太业余了,实在是太嫩。”
“那你也不该将嫌疑一点点朝我身上引啊,”我对着他背影恨恨地挥舞砍刀,道:“你真以为我很怕你?你怎么判断那不是伪装?大意可会害死你自己的。太嫩的是你们,好好担心自己的后背吧。”
“不这么说很容易会让剃刀起疑,他是我们公羊里的智者,心思缜密善于观察,好在他现在还未察觉。”他转身对我招招手,示意跟上,说:“我不担心你能杀得了我,另外,我也很想看看你的身手如何,假若真像你自己说的,那便省去了许多麻烦。”
“你们这个狗屁兄弟会,就没有女性的好事者吗?你拍拖为何不在自己圈子里找?别再继续打我的主意。”我追着他离开洞窟,走在人群最末,问:“另外黑寡妇又是什么蟊贼?”
“我们都是修士,当然没有女性好事者,不然就叫绵羊了。另外我们也无法择偶,因为都是苦修者。除非是退出兄弟会,但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至于黑寡妇嘛?很快就能见到,希望别吓得尖声大叫,我最受不了女人的高音!”
alex走走停停,不久之后来到我身旁,将我往前推着走。示意为所有人警戒,放眼四方。就这样,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在狭窄曲折的洞壁夹缝里行走。
眼前的这处地方,虽然和之前发现马洛的角落很像,但不在同一处场合。正如拉多克剃刀所言,附近范围并不大,可能至多就是“仙境”的那点面积。这里是底下一层,也许根本就不是避难所,仅仅只是石隙罢了。四面八方都没有人工开掘的痕迹,仍很原始地貌化,但随着不断移动,我惊奇地发现,地势正在走高,现如今,我们已爬到了‘仙境’顶部,距离咱们最早的起点黑泥地却越来越近。
然而就这般走了几步路,拉多克剃刀忽然伸手让人群止步,将我拖上前来,示意去看他手指之处。果真在面前五米之外,有那么一片空地,到处被人悬吊着许多的绳线,菱形金属片正随着阴风相互撞击,发出细碎声响。
这时,他率先关了照明工具,并示意所有人都照做,对我做了个噤声,手指所谓默环阵的背后,凑近我耳旁轻语道:“那就是你想很好奇的黑寡妇,接下来就全靠你了。”
顺着他的指引,我将脑袋偏向那一头,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浑身芒刺顿起。眼前的一幕,实在是突破视觉感太恐怖了!
在绳线的背后,明显有两条盘旋下来的小道。在这石阶之上,出现了一群虚无的人形。它们冲着外表看应该都是枯瘦的女性,手脚极其细长并垂地,提着一盏散发幽幽绿色火苗的马灯。这些怪影全都身披一袭漆黑的丧裙,头顶罩着同样材质的一大块黑纱,完全瞧不出样貌,只能辩出每个人皮肤都很苍白,并涂抹着血色口红。随着四下乱窜的阴风,薄衫摇曳,似鬼非鬼地飘渺在那里。
同时这些人影相互间都在言语,但发出的不是人类语言,而是一种从未耳闻的嘶叫。时而拉长戈音,时而急促短号,在蜿蜒曲折的洞窟中不断回荡,阴森至极。
“哪怕再惊惧,也别发出叫声,它们听力极强。”稻草男孩摸了上来,一把捂住我的嘴,正用眼神与拉多克剃刀核对。黑暗中,由那头蔓过来的绿光,让俩人四只大眼熠熠发光。善良公羊对视片刻后,他松开了手,道:“这便是黑寡妇,我们也称它们叫提灯丧妇。”
“这究竟是什么?你们打算就这么过去?”我睁着惶恐的双眼,瑟瑟发抖。
“刚才我最远就走到这里,前方过不去了。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又聚起好几个。”拉多克剃刀摸着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忽然转过脸看我,说:“你觉得那是什么?我们不打算过去,也过不去。而真正要过去的人,那就是小姐你。”
“你疯了?这不摆明了让我去送死?你们俩个是不是脑子不正常?”我惊得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转身就往回走,气得浑身发抖,道:“哪有你们这样的,居然让女人为你们一帮大老爷们冲锋陷阵打掩护!你们还是人吗?竟然连想都不想便说出口!”
“你是无心快语还是潜意识的直诉?何时认同自己已是个女人?”alex闻听我的抱怨,走上前不住打量,道:“这太奇怪了,如果只是视觉的缘故那还好说,起码大家都能适应。可是,你现在从上到下完全丧失了男子气,不论口吻还是心态,这怎么回事?”
“老范我觉得还好,感觉上基本还是个带把的女人。”范斯靠在一旁干笑,也走上前来,借机抚摸我脸蛋,道:“那头飘着鬼气森森的一堆影子,真要小老妹上去,确实不像话。”
我无言以对,从“仙境”出来后,我就越发没了以往的血气,连过去很热衷的嬉笑怒骂也都提不上兴致,并时刻注意自己言行,纯洁到连粗口都不会说了。这绝不是我,之前我再菜也是他们中的灵魂人物,而现在,我感觉像过了久远岁月。若继续下来,我很可能永远找不回自己。而造成这一切的,一定是稻草男孩这个畜生,他肯定暗中给我下药了。
“这些线绳是干什么用的?鬼影们为什么不继续往前,停在那头在干嘛?另外你俩究竟什么打算?”胖子绕开我们,走到善良公羊边上,问:“就不能开枪射杀几个直闯过去?”
“我们是不能随便向人挥舞屠刀的,更何况那些东西不是鬼魂,而是‘世界之子’。”稻草男孩指了指遍地的线绳金属片,道:“那个就是绯局里的默环阵,它们都被障目了。”
“什么?那是人?”alex扶着我过去,打包里掏出可萨汗面罩,兜头正打算戴上。
谁知,面罩还未碰到脸,就被拉多克剃刀一把夺了去,他睁着一对牛眼,死死凝视面具,嘴角颤抖不停,道:“这东西,难道是掘墓人面具?这怎么可能?你是打哪里翻到的?”
“就在阴宅的正堂挂着哪,怎么了?有什么可奇怪的?那是我的东西,你休想抢走!”
拉多克剃刀一把推开上前索要的alex,随后向稻草男孩招招手,这个男人过来扫了几眼,脸上同样也是惊惧失措。就这样,善良公羊们端着面具张大了嘴,活像两只蛤蟆。
“你确定这是真品吗?”稻草男孩向他伸出手,道:“给我仔细看看,这根本说不通!”
“不会错,你看这周边的战猫镂刻,可萨汗的名字,还有祖母绿丹顶饰,绝对就是真品!”
“怎么样,小老妹?你瞧老范和老马是不是真有两把刷子?没骗你俩吧。”范斯脸上又是得意又是笑,一把搂过我腰肢,指着他们道:“咱们去给这两只井底之蛙好好开堂课。”
“在看什么呢?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前天晚上就挂在庭前,我还是最早发现它的。”在厕所里马洛曾十分详尽地介绍过此物由来,外加我们都看过兽皮记书以及墙头暗文字,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我见他俩眼神怪异,浑身发抖,便微微一笑道:“要我给你们说明吗?”
“不必,我和剃刀实在太熟悉这东西了,咱们兄弟会大厅的英灵堂高悬的油画,就是首任大团长抱着掘墓人面具的画像。它有过许多名称,可萨汗面罩,百灵金转面罩,亚眠面罩等等。”稻草男孩抱着脑袋,惊惶地说:“这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于世啊,真是见鬼了!”
“可它不就在你们眼前吗?”我挤在alex身旁一起围着看,问:“为什么那样说?”
“因为这面罩,在拿破仑1812年10月攻打莫斯科战役之中,就被大火焚毁了!”
稻草男孩给我们详细描述起这只面罩的下半段。在击败花剌子模后,它便更换主人落在了成吉思汗长子术赤手中,但随着蒙古帝国分裂,这批国珍又转到了金帐汗国的藏宝库里,一度成为大汗最珍爱的宝物之一。1502年,末代大汗塞克赫阿里被克里米亚汗国击败,钦察汗亡国。
16世纪初期,卡玛河沿岸和乌拉尔地区被莫斯科公园占领。16世纪50年代,沙皇伊凡四世统治时期先后占领喀山、阿斯特拉罕以及克里木三个汗国,金帐汗国全部领土被并入了莫斯科公国版图。就这样,百灵金转面罩作为战利品被皇家收入府库。
伊凡四世加冕为沙皇后,将整个帝国更名为“沙皇俄国”,铁布里希兄弟会首任大团长在游历期间,曾花费重金请求看一眼这面皇家圣物,在得到允许后,立即请了画师在宫殿内制成了油画带回葡萄牙,从此之后,就被高悬在英灵堂大厅当作了镇宅之宝。可以说,这东西的外观目前只有他们那个修士会能见到,世间再无人看过原物。
这是因为,1812年5月,拿破仑率领操着12种语言的57万多国联军进攻俄国,在莫斯科围攻战中,这个面罩也随着城陷烈焰冲天而被焚毁。换句话说,它早已不存于当世。
“那你们说,实际原因会不会是这样?”范斯显然压根不知道这段,听完也是浑身一激灵,他低头思索片刻,提出个假设,道:“这件被焚毁的东西,现在又面世了,这总不会有假吧?为何会这样?咱们也别太死脑筋,也许它始终被哪个人藏着,悄悄躲过了战火?”
“毛子的话,通常都要打几个引号的,”alex见两只公羊灰头土脸,不仅有些得意,他一拍胖子后背,说:“老范,我觉得这是你整两天来最靠谱的分析。”
“绝无可能!”拉多克剃刀一摆手,将面罩提还给alex,道:“如果依旧存世早就被人公开拍卖了,或者是被博物馆或私人团体收购了去,断不可能有人涵养那么好,可以藏上两百年。而且这东西根本就没有画像和图片,大致外形只有我们兄弟会的善良公羊们知道。”
“那么剃刀,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打算?究竟找人重要还是将这东西带回家重要?”稻草男孩见状打算伸手来夺,被alex一个华丽转身躲过,他将面罩塞在我手里,举起手枪指着他,厉声道:“你还真敢抢?来,抢啊,信不信我立即摔碎它,再踩上几百只脚?”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说话稍大声了些,远处那些提灯丧妇们随即有了反应。我向那头瞧了一眼,不由暗暗叫苦,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两道石阶上又多出几条鬼影。此刻这些黑寡妇们,正在高速扭动头颅,纷纷找寻话语声由哪传来,不消片刻,就将发现我们。
“乱了乱了,都在吵些什么,谁说要动手夺你东西了?真要抢我会提还给你?”拉多克剃刀做了个噤声,让我将面罩还给alex,看着他重新塞回背包后,这才一把将我拖到身边,手指远处,道:“现在的情形你自己也瞧见了,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得过去对付它们。不然提灯丧妇一旦揭穿障目术,就会蜂拥而至,我们全部人,将被它们杀得一个不剩!”
“那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从它们中间走过去,上到石阶汇合之处,制造出一场骚乱,将这批疯子打包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