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时前,马洛被花螳螂带走,至今生死未卜。然而,在一路追击中,我们三人却在藏品室内找到了花螳螂的尸骸,它似乎是被瘦子打体内泼洒黑铁屑而暴毙而亡的。可惜,躲在硬甲内的肉身却不知踪影,这成了大家心头最大的悬念。
正在众人徘徊不去左右为难之际,却意外地发现了吕库古公馆的镇馆之宝——厌头罗金匣。欣喜若狂下大伙一致拍板决定盗走,就在即将夺取金匣之际,却无端杀出一头怪影,使用钩镰般的节肢发动悍然袭击。最终导致吕库古右宅烈焰冲天,所有人几乎命丧黄泉。
慌乱中,碎骨骷髅撞破板墙逃之夭夭,众人也紧随其后掉入一处不知在哪的六角边水池,而在此时,阴宅却莫名其妙自己熄火了。进退无门的我们终于意识到,瘦子马洛被碎颅者拖走绝非偶然,而是碎颅者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因为在他小指上,戴着能够开启金匣至关重要的钥匙。换句话说,现在我们拿走厌头罗,也等于随身携带着一颗移动炸弹。
惊惶下我们需要找到出去的路,只得边刨土边寻机。而在行进过程中,我却瞧见失踪已久的马洛正在前方爬行,几经呼唤他两耳不闻,最后受惊爬走。
听完我的一番陈述,范斯在原地找到马洛遗失的记事本,由此判断马洛曾到过此地。而奇怪的是,瘦子却在本子上用指甲刻下两段盲文,那分别是还未到来的时间。于是,一个近乎疯癫的幻想在范胖头脑里成型,他认为,这也许是马洛在利用梦境交流的方式,记录下将有大变局的关键点。就这样,我们一行爬出泥洞,来到个相对宽敞的角落歇息。为了避免再度遭遇危险,我被差遣前去过一遍眼。这一看,我不由明白过来,这将近一小时嗅到的强烈金属腐蚀味究竟从何而来。
见我站在坑道前一味地看久久不回,alex和范胖不由惊觉起来,他们一个端稳斧子另一个拔出腰刀,站起身来。
“那头,到底什么状况?”俩人声音发颤地问,开始朝我靠过来,
“你觉得你们该自己来看看,好消息是,我们可能离逃离炼狱又近了一大步。”
眼前的这处地方,宛如一个大泳池,但水里却停着许多的巨大东西,那些都是二、三十年代的豪车,光站在我这个面,直视出去就有八辆。泥坑尽头的大转角,俨然就是吕库古公馆的地下停车场。
此刻,这处隐秘的场所,被连日来豪雨倒灌,水漫金山,所有车辆都浸泡水中,早已朽烂。那股刺鼻的金属腐蚀气味,正是由那些锈得卷起毛边的车板散发出来。
俩人迟迟疑疑挪到跟前,也大吃一惊。就在此刻,背后的刨挖声越发逼近,我向他们一招手,示意赶紧离开。然而,说走就走在现实面前并不容易,这些车辆停得过于分散,人在车顶跑,需要借步起跳,稍不留神就将摔入水中。而这种飘满铁锈和烂泥褐黄一片的污水,仅仅只是站在岸边看就被刺激得头昏眼花,真沾到身上,我还不如躺进老鼠窝里。
alex同样皱起眉头,他甚至建议就在转角口等那刨挖的东西出来,一了百了砍杀之绝了后患更稳妥些,然后再考虑趟水。而范斯瞧了一下地形,随即否决了这个主意,这是因为此地虽宽敞,但一半面积都在水里,我们三人挥舞剑斧的空间被大大限制。而对手碎骨骷髅却体型瘦小,且不知它还有多少同类,一旦选择此地开战,我们将处在绝对不利的境地下。
“总之,不论你想不想接触水,这都无法避免,”胖子手指前方另一个转角,道:“那一头,比起这里显然更宽敞,倘若那东西追击过来,最后也是走这一路。如果事情急了必须接战,就选在那,我们可以在它立足不稳之际猛然冲出格杀。小老弟,你来过遍眼,折转是个什么去处?”
“稍等。”我让他们先爬上车顶,边走边看,道:“那一头应该是个车库的副仓,同这边情形差不多,也都是浸泡水中的车辆。不过,我好像听见,诶?”
“怎么了?”alex见我刚跳越第三辆车顶,停在原地不走,问:“你听见什么了?”
“刨挖声,从正前方传来。”我摇摇混沌的脑袋,道:“反正四面八方都是这种怪音,我也搞不清究竟打哪传来。听着,范胖的建议是错的,在车库副仓里,好像停着老大一辆货卡,占去了这个车库一半面积,并将唯一出去的门堵得死死的,即便我们走到跟前,也完全出不去。”
“货卡?那种年代能有多大的卡车?待我来看。”胖子听我这么一说,不服气地连跳四辆车,很快窜到前方。刚一下脚,打了个趔趄人陷了下去。由于体重超标,他竟踩塌腐烂的车顶,人掉入破车之中!
“你瞧瞧这天杀的胖子干的好事!”alex气得连连跺脚,险些将所站立的车顶也洞穿。他眼珠突兀,手指前方大叫道:“车就卡在当中,我们全部都要靠走这辆才能过去,这之中隔了七、八米脏水,你说怎么办?林锐,反正咱们也不赶着去万国博览会剪彩,这身毛料西装也已被火烧得差不多了,下水吧。”
还没等做好思想准备,他已急急跳到身边,不由分说拽着我跃下,扎进这潭稠厚的污水中。顿时,那股要命的金属气味冲上脑门,我没有提防,被足足呛下一口,将头扬出水面,我忍不住大口呕吐起来。口中怪味肆意流窜,好似吞下几枚大号腐烂电池。
年少时,在老城区靠近卡西多雷的桥下,有过几家小厂,他们生产指甲钳和工业铁灯罩,在门前摆着两个大水槽。我和几个玩伴没事就会去那捞些小刀出来,然后跑去足球场附近,对着梧桐树练习飞刀。如果遇上隔壁街区跑来的小子,就去捞铁灯罩,戴在头上当钢盔,在小花园里展开一番鏖战。总之,这两家长期亏损的小厂,一直以来就是我们时常光临之处。
后来有那么一次,纳兰佐在家带他表弟,到了下午时分,便跟着我们乱窜去桥下作案。这个四眼小孩头一次看我们可以堂而皇之捞小刀没人管,情绪过于激动,脚一没踩稳,直接翻落大水槽里。等被厂家工人救起,他连吐带呕好一阵,整个人也傻了。据说,四眼小孩经此一难后身体始终不好,直到现在。
此番我才明瞭,呛上这么一口污秽整个人有多难受,不论你吞多少水漱口,都永远摆脱不了嗓子眼里那种奇痒,化不淡舌尖上那股怪味。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我人才站稳,就发现自己脚动不了了!
在褐黄色浮满锈铁颗粒的污水之下,一直上到普通车胎位置,积着厚厚一层淤泥,我两条腿都插在其中,哪怕使足全力,才勉强跨出一步。照这个趋势,能走到范斯那辆车前,不知得花多久。总之,我俩继掉入水中,又被陷在淤泥里。我不由勃然大怒,蜷起肘子向背后打去。要说天杀的,你alex才是真正煞星,哪有看都不看就抓着我跳水的。
我其实也做过趟水走去车库副仓的打算,真要滴水不沾地走完全程根本不现实。无奈脏水里满是皮革碎末铁锈颗粒,以及一坨坨不知哪来的稻草,严重干扰视觉。我试着去透了几次,始终发现不了底下的软泥。这一肘子,在身后却并未打着人,alex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在我左侧上下翻飞,很快跃上了另一辆破车车顶。
“你怎么那么笨?别和烂泥较劲,用脚试着找车踏板,那样跳过来。”他依旧满脸焦虑,叫道:“死胖子掉进车里,咱们再不援手,没准他就被呛死了。”
范斯踩塌车顶到现在已有一分多钟了,他那头除却很大的水声,始终不见应答,显然车内部也都是积水。我的恼怒旋即被焦急替代,胖子真要出事,我们也别想有招出去。按照alex的办法,找踏脚板轮胎铁板借力,我三下五除二就爬上其他车顶,然后连滚带跳,飞速赶到那辆破车前。
这应该是辆三零年代杜森伯格ssj,电影乱世佳人的大明星克拉克。盖博曾有一辆,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大抵都是身价百万的豪富。也正是因为豪车,内部用了许多的高档熏松木做装饰板,摔入其中的范胖,一条腿被卡在板材碎木里,大半个身子都在水下,此刻已翻着白眼,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
要将范斯捞出来,就必须拉开车门,但水的阻力如此之大,我们两人憋红了脸,连车把都掰断,这破门依旧如故。眼见胖子即将命归黄泉,alex像猴子般窜上车顶,打破洞伸入手,一把抓住他头发往上提。而我见他拧住范斯,胖子能够呼气,便用腰刀刀柄砸碎车窗,抓住他西装往外拽。这样折腾了将近五分钟,胖子才像坨屎般一点点被挤了出来。
“妈妈咪呀,你俩干啥去了?老范我差点上撒旦那报到去了。”我俩将他搬到副仓前转角,气力耗尽,再也走不得半步,纷纷斜靠混凝土墙,大口喘着粗气。范斯似乎缓过来些,一说完话就连连打喷嚏,独自扶着墙头大口哇哇呕吐,直吐到胃液流光,才脸色稍有恢复。他咳嗽了几声,道:“这锈水怎么那么腥?像是死了一大堆钉螺,难不成车里还坐着死人?可我记得摔入的那一刻没印象啊,你们掏人时有没有见到?”
“只见一个胖子面容安详地在车里仰泳,至于死人,没有。”alex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指着水面,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车库里什么都会有。落难的爬虫,小到蛤蟆老鼠,大到浣熊野貉。各种微量元素氨基酸营养丰富,够你喝一壶的。”
“我们不谈这个,不谈。对了,在楼上你修发电机时,你说你要跟我商量件事,那是什么?”范斯示意我将各种包都摞在一起,不要沾到水,然后掏出塑料夹,提过一支weed,给我们点燃,边抽边说:“这味道太难受,抽口烟过过嘴。我说,咱们先歇会儿再走,我老胳膊老腿的,不似你们年轻力壮,没体力了。”
“哪件事?我忘了。”alex明知指的是什么,却朝他一挤眼,摊开手耸耸肩,道:“往后你有事就要即时问。”
“奇怪。”范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这水又是打哪灌进来的?”
“别忘了大宅外正下着大雨呢,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一撇嘴,冷冷答道。
“你自己看看四周,这里是地下车库,墙面全是标准混凝土作业,哪有那么轻易进水的?前不久电视里头说,纽约那边有人挖出一截荒弃多年的早期地铁轨道,里头还停着两列火车。那道口附近就在重新加固布鲁克林河堤,都那样都没倒灌进水,一切都很干燥。”他搓着手,扶墙站立起来,在这段狭小的折转来回踱步,说:“好在这儿还有些光线,我多少能看清一些,得先找找库里是哪儿漏了。”
“这般的灌水量,破口一般不会小。”alex怕他有失,也跟着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一圈,叹道:“虽说有光,但仍然望出去昏黑一片。而以我们现有的蜡烛,光芒全被水波吸走,反而更看不清。”
“我倒还好些,可能是这大半夜都在黑暗中摸索,眼睛有些适应了。不过,小老弟,你确定这里是车库吗?”范斯朝我招招手,示意跟他过去看。
“前后两座仓差不多十几辆古董车,你说不是车库是哪里?”我连连喘着粗气,对他一摆手,道:“把你从那辆螺蛳壳里掏出来,使劲的全是我,这会儿就连抽烟都提不起劲来。你俩爱折腾就自己折腾去吧。”
“既然是车库,为什么没有下来的车道?这整一个密闭混凝土屋,就算有门,普通车辆也进不来。”耳边传来水声,他们俩人似乎是下副仓了,正在污泥臭池里前行。范斯边走边说:“所以这些车都是怎么下到地底的?如果能找到思路,那离我们出去也就不远了。一旦能回到车里,要什么照明工具都有,总之,我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车库。”
“林锐,你刚才说似乎有辆超大的货卡,它在哪?”
“就在你的正前方,算了。”见他们不停地在发问,我只能爬起身,跟着前面两条黑影的脚步过去,给法国小青年指路,说:“你前面三十米左右的副仓尽头,那不就是?诶?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怎么了?”俩人闻言一惊,急急跳离水面,爬上仓边的障碍石墩。
“这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年代的货卡,西部片全是拖个车斗的小车,哪有这种改装车?”我抽身往回走,同时让他们别闲着,都在附近破车中找找,有没有火油之类的燃料,道:“车种我是一窍不通,这还得范胖来看,我先设法弄些照明。”
回到歇脚的转角口,我打包里翻出那套原本给马洛备着的呢料西装,将它们缠绕在大斧木柄上。就着他俩翻来的汽油浇了个遍,打火点燃。火苗一接触立即窜得老高,霎那间破屋被映亮了许多,我将胖子往前面一推,示意他去辨。
“能看见,这可真是,那么大一辆,它是怎么开进来的?”范斯眯着眼看了几秒,又往前迈出几步,嘴里自言自语:“这大体是肯沃思60年代的座鲸,但车头和半挂车斗都很怪,应该是各种改装过的,可能发动机引擎也都是另外配装,问题是它要那么大的车头防震挡板干嘛用的?”
见他越走越远,我俩忙举着大斧火把跟上,来到跟前,胖子已经在动手拆车座引擎盖,他憋足一股劲往死里猛拽,**的铁板哪经得住,伴随稀里哗啦一阵脆音,竟让他生生揭开。他往里探了探头,又说:“看我怎么说的?蓝番仕的发动机,西星的减震器,这彻头彻尾就是一辆东拼西凑的组合坦克!”
我正待发问,却见他缓缓转过脸来,两只大眼充满困惑。范斯挠了挠头,说:“这辆车不论车种还是其他,全是60年后的产品,跟这一整库的古董破烂,完全不在一个时代。”
“莫不是,606公路那神出鬼没的无敌铁牛,就是由这辆怪车闹出来的凶闻?”alex盯着看了半天,用手比划,道:“你看这车头,普通小车一撞便飞出去,哪怕是你们开的房车,在公路上遇上它,怕也得粉身碎骨。老范,你认为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606公路路祸那档子破事,多数与它有关。你瞧瞧这个车头,哪怕是变形金刚里的柯博文遇上也得认怂哪。可是,最大的问题来了,还是之前我说的,它是怎么开进来的?总不见得先有车再盖房吧?”
“只要能找着办法将这潭子臭水排干就行。”alex转过身,向我肩头捶来一拳,大笑道:“我们现在离成功出去就一步之遥,你帮把手,在周遭使劲找找。”
与此同时,我们身后,猛地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嚎叫,声音之响,简直震破耳膜。这不是动物或建筑发出的怪叫,而类似某种大型机械忽然停曳产生的巨响。当我正预备去找声源,嚎叫忽然停歇了,四周又陷入一片死寂,静得可怕。
“这怎么回事?”我睁着惊恐的双眼,反复查找原因,但他俩却满头雾水,不明白我究竟在看什么。
“像炮弹轰炸那么大的怪音,你们居然没听见?”我招呼他们先往回走,问。
“没有,什么轰炸?好像刚才我就放了个屁吧,能有这等震撼?”范斯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回到背包前,他俩原地坐下又开始侃怎么排水,我不由焦虑起来。你们可以歇歇脚,甚至在这将整夹子的草抽完,我哪来那么多时间?当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找到路出去,我首要想做的,就是打兰开斯特兄弟车里翻找个手机,和chris先通上话,确认她现在人在哪。只有先稳住她,才可以再计较找寻马洛这件事。尽管这般想,我真想撑起身子,却觉得身子猛然间像被灌满了铅,移动不了分毫。
“还是先顾着背后那刨土声的吧,这种事一会让再计较也不迟。”忽见范斯爬起身,alex也跟过去陪着一起看,当走到污水跟前,他们俩个同时眉头一皱,道:“等等。”
我刚想发问,他俩指指耳朵,示意我收声自己去辨。
始终在背后土层中追击的刨挖者不知何时停手了,周遭一片沉寂,除却室外浠沥沥的微弱雨声,什么杂音都不存在。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注意过吗?”范斯捏紧手中腰刀,抡了几下,扭过脸问。
“我记得你摔入车里那时,刨挖声一度加剧了,”alex探了探头,道:“至于什么时候停下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林锐,你呢?”
“我?我最后听见时,应该是腿陷在淤泥里那一刻,再之后就不记得了。”
“背靠背,各自盯紧一个方向。”范斯立即转到我身后,命alex也靠过来,形成一个三角状,徐徐往车库主仓的污泥池子靠拢,道:“小老弟,这事性命攸关,你别有什么顾忌,再仔细透一透。我会看紧你,如有什么意外,我帮你揉复位即可。”
“好吧,仅此一次。”可能是连续一天下来,我不断移进移出第三瞳,论难受程度较头一回减弱了许多。尤其是最近的一次,眼球返不回去的时间太久,我反而有些适应了,感官上不再如此痛苦。现在,背后一直追击不断的刨土声忽然消失,即便不用他们催,我本身也打算一窥究竟。虽如此,但我喜爱做成任何事都给别人一种特别困难的压迫,这样,可以不被他人当作工具呼来喝去。
我定了定神,再度移出第三瞳。这次我比较小心,慢慢地设法扭转眼球,不让它立即来到正面,这么做很显然是有效的。正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某件事做得惯了,也就不怎么困难。如丝般的绿线沿着褐黄色的水波直射出去,投进墙内。
整个地下车库基本都是混凝土筑成,而它似乎在这之前是一座土胚破屋。相距墙头一米开外仍有一道砖墙,从这里一直漫伸出去到达那头转角,都显得十分坚固。纵然土层中躲着个抡着铲撬的人猛刨,想要彻底破坏坚墙,没个几天办不成。因此,不必去担忧车库以内,而该将眼神射向更远。
想着,我将视线移到最初坐着休息听范斯扯淡的转角口,逐寸逐寸地搜索着追击者踪影。可笔挺的绿线丝毫没有任何波澜,平整地铺陈出去。这表明,泥坑附近的土壤里,并未钻着什么怪东西,哪怕是一个空穴都没有,只是爬满数之不清的肥壮蚯蚓。
如此看下来,或许刨土声压根就是我们的幻听,一个人也许在极度紧张时才会发生这种异常。我叹了口气,眼下最大的困惑如大石卸下,顿时轻松了不少。与此同时,我忽感背部一松,扭头去看,望见alex脸上苦痛不已,正抱着脑袋蹲倒在地。他张大了嘴,似乎想要喊出什么来,但不能够。很快,他面色发灰,两眼翻白,晕倒在地!
“这,他适才怎么了?”我一把拧住范斯的中古领带,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小老弟,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能对他做什么?”范斯也是一脸困惑,他挣开我的手,说:“我只是比你先回头而已,隐隐约约我好像听他在说痛,然后人就倒下去了。所以我也忒奇怪,正打算来问你。”
“你不是让我去透一遍墙吗?我全神贯注在搜找刨土那玩意,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将alex扶正靠上墙头,埋怨地抬起头,问:“你再好好回忆一下。”
“慢!”胖子忽然高呼一声,腰刀“咣当”一声落地,他就像刚才的alex,一下子抱住脑袋,整个人蜷起背来,双腿跪倒在泥泞中,脸上满是苦痛不已的表情。同时他也竭力张大了嘴,两颗眼珠似乎快滴出血来,似乎正在忍受某种剧痛,终于两眼一翻,也滚翻在地,不省人事。
在他彻底失去知觉前,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污鬼……”
两个人全数趴下,直至昏死过去未完整说出一句话。面对如此怪异的景象,我彻底慌神了,急急抓起他们的刀斧,想要找寻答案。正在此时,背后那种刨挖声再一次响起,这回距离更近了,似乎就在我背后的墙里!努力去透,什么都没有,我瞥见这个狭窄过道有条墙体凹陷,似乎是个装电路的角落,便不顾一切往里钻。等整个人进去,挖土声越来越响,似乎是一下子跑进了耳朵里!
我发狂般地掏耳,但怪音越来越响。这绝对不是外界传来的,而是打从我耳道深处发出的。渐渐地,那种刨挖声被一种肆意的嚎叫所替代,这种叫声是含糊不清地诅咒谩骂,在一个或几个压低嗓音的喉咙里发出,分贝越来越大,到最后,我简直想用腰刀刀尖刺破耳膜来缓解这种痛苦,但不能够!
到这一刻,我方才明白他们俩人遭遇了什么,范斯昏死前最后说的是污鬼,这正表明,这片车库,不论主仓副仓,正有极其邪恶的东西在作祟。当我想将它们串联起来思索出个所以然,耳边的声音爆炸式地递增音量,我完全陷入这个响彻天际的嚎叫之中!
紧接着,我两眼一翻,整个人顺势瘫倒下去。
“诶?你怎么了?走着走着你忽然就倒下了。”黑暗之中,一条有力的胳臂伸了过来,将我一把拉起身来。
alex的脸正由抽象变得现实,他用手指在我眼前晃动,问:“你不会是中暑了吧?要不你还是回底下埃苏迪加先休息休息,包我自己去找。”
“我没什么事,也许是太阳直晒有些热昏头了,这是哪里?”我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堆树叶上,头顶是午后**的阳光,四周微风习习。
“孤山的侧后啊,还能是哪?”他打兜里翻出两罐啤酒开了一听递过来,问:“你最后记得我说到哪了?”
“我最后记得你说什么窄轨铁路,去找到0254摊位翻马德兰留下的包裹吧,我没事。”
“那说明你没事,我们继续。”他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又开口唠叨他爸马德兰那档子破事。
“诶?”这难道是做梦?发生在吕库古阴宅里那所有惨绝人寰的事都只是我一场梦魇?我努力摇摇头,想要找出条理来,一番对照下来,又仿佛从未发生,又似乎是将要发生的事。这种古怪的感受,让人坐立不安。我猛地站起身,想要走两步好好回忆,正待此时,远远的山路上,浮着一个灰点,目测距离可能是五英里外,那正是兰开斯特兄弟的那辆房车!
“alex,你看那!”我一把拖起他,手指远方,叫道。
“我其实每一件都仔细听了,并在心里默默计算后发现,你的故事涵盖各个年龄段,唯独缺了9岁这一年的,确切些说,是9岁上半年的,因为你下半年就去了中国。”他挤眉弄眼,盯着我看个不停,想要找出破绽,问:“会不会你从头至尾就是在瞎编故事?”
“这!”我正待解释,眼前两道光轮掠过,再一睁眼,便望见alex正在我耳旁打着响指。此刻,范斯也在跟前,俩人合力将我从股缝般的电渠凹陷里拖出,正在试探我是否清醒。见我揉着惺忪的眼,alex一把握住我双肩,说道:“我有极重要的事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