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姝安静静地躺在客厅的红木椅上,望着院子远处石栏杆上凋谢殆尽的紫色藤萝瀑布,望着门口那株孤独的含苞待放的白兰花,望着渐渐变黑的天幕,思绪百转千回,好似回到了许多年以前,他们曾经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正值豆蔻年华,年少岁月里最光鲜亮丽的日子……
那时候春日的阳光清爽透彻,风是暖的,花香是甜的,只有汗水是咸的……
舞蹈房里,12岁的白姝安煞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她把腿伸直至头顶,一只手颤巍巍地扶住栏杆,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立在她眼前的曼姨仍纹丝不动,直过了一小时,两小时……四个小时,她才转身离去,却狠狠地丢下一句话:“在我回来之前,不许把腿放下来……”
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在曼姨离去后从门口悄悄溜进来,迅速把一瓶水放到她的唇边。16xiaoshuo.“若旻哥,我不渴……”倔强的姝安别过头去,脸涨得通红,依旧咬牙坚持道。
少年转身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水,心疼地说:“曼姨这回是真得狠了心,虽然你未经允许翻了她的东西,有错在先……可她以前最疼你的……”
白姝安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这回我是真的伤了曼姨的心,我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承担,若旻哥,你不用管我,快走吧……”
小若旻手上的毛巾来来回回在她脸上擦着,见她眉头紧锁,脸色逐渐变白,温润的脸庞也跟着皱紧了眉头:“你不要硬撑,要不先歇一下,我去门口帮你把风,曼姨要是回来就叫你……”
“不用了,我还能坚持……”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声怒气冲天的斥责唤醒了慌乱中的少年,“我说过,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你是不是想一起挨罚?”
“曼姨,姝安她快坚持不住了,你放过她,要罚,就罚我吧……”正在若旻苦苦哀求的间隙,白姝安身体摇摇欲坠,突然昏倒在地板上……
心疼之余,曼姨只好结束了这次惩罚……
女中音一咏三叹,伤感的老情歌终于唱完,白姝安依旧保持着原先平躺的姿势,一动未动,只是腮边两行泪水不知不觉地滑下了脸颊……
一天一夜的时间并不能让她轻易忘却这个曾经最重要的人已然改变的事实,即使身体已经疲惫不堪,饥饿难忍,即使对于院子外的一切声响不闻不问……
她庆幸,在这个寂静的角落里,他们暂时地把她遗忘了,如此她可以尽情地宣泄心底的恐惧和哀伤,也无需控制泪水毫无理由地滑落……
令她感到可悲的是,她从前竟从未试想和尝试过,没有他的日子,将如何继续……
暮色已沉沉地暗下来,她试着站起来,走到窗口,倚着透明白窗,隐约还可见园中一棵桂树郁郁葱葱地长势很好,虽还没有花香,却传来一声清亮婉转的嗓音,和着昏黄的光,她看到一只栖在枝叶间的夜莺正闪烁着一对综亮的眼睛望着她。
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她从沉默的对视中唤醒,她慌乱地回转身时,碰到橱柜旁的一盆海棠花,花盆坠落于地,陶瓷罐子摔了个粉碎,几朵残花孤零零藏在泥里。再回首时,夜莺早已“扑哧一声”窜上了房檐,独自飞去。
电话那头传来林曼音焦虑的声音:“姝安,是你吗,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曼姨,是我,我刚才在房间里面,这不是急着跑过来接了吗。”为了掩饰心底的哀伤,白姝安只得撒了个谎。
曼音的语气变得柔软:“姝安,云城这边的事有些棘手,我恐怕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回月城。”
“曼姨,可是我……”一阵杂乱的沙沙声扫过电波,掺杂着遥远的电台节目女主持人的温柔嗓音,掩盖了白姝安略微沙哑且带着哽咽的声音,曼音没有听出异样,反而万分抱歉地解释,“姝安,我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信号不好,就不跟你多说了。你照顾好自己,还有若旻,你告诉他,团里的事情,让他多费点心,具体事宜我走之前已经跟他交待过。”
白姝安此刻多么希望曼姨就在她的身边,从小到大,不论她遇到怎样的委屈和伤痛,她都不用害怕,因为转身就可以扑进曼姨的怀里,生平第一次,她感觉自己变成了孤苦无依的人。
手中的话筒扔在耳边,但是电话那头早已经没了曼姨熟悉的声音,她焦急地说完一声再见后,就率先搁下了话筒,只传来无尽而机械的嘟嘟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姝安依旧呆呆地立在客厅里,望着破碎的陶瓷花罐,望着这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简单陈设……她突然想起十年前,她与若旻兴高采烈地为这个院子的装修而到处奔走的场景。
十二年前初相见,美好的一切从那时开始,经过短短两年的时间,歌舞团改建完成,崭新的综合大楼巍然耸立,第一批选进团里的演员也十分幸运地拥有各自住宿的院子。第一次,他们一同跨进这座装饰一新的院子,从这里他们开启了彼此的梦,如今,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她没想到,这个梦结束得如此之快,而且全无预兆。
她穿过客厅,走到房间里,环视着里面的饰物摆设,一张四角白漆西式床,两边是米白衣橱和书柜。
如今她清楚地知道衣橱的上半部分井然有序地安放着四季的服饰,而下部分的格子里则整齐排列着各色精致的盒子。
它们曾经是她的宝贝,每一件,她都细心收藏,她把它们放在最安全最显而易见的地方,期待着每天早上都能暖暖地遇见。
可是现在,人心已去,即便想起来也觉得心里如刀绞一般地痛。她突然发了疯似的冲进房间里,摔开柜子,把满满的半柜盒子如风一般,狠狠地扔到空中,地上很快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彩色的纸盒,一条条丝巾从盒子里爬出来,缠绕在一起,繁乱地缤纷一片……
她没有想到,他逢年过节、出差远行必送她礼物的习惯已经保持了八年,这些年来累计的数量竟已这么多。
不敢再看,更不忍触摸,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抱起那些艳丽夺目的五彩丝绢,抱起这八年来剪不断的回忆,来到了院子后面的储藏室……
作为一种无声的告别,她知道,没有任何决定比此刻更艰难,从此以后,她将把这个在她心里烙下印记的人,如这些盒子般放在一个安全隐秘的地方,没有打扰,没有纷争……
第二十章再回首(2)
白姝安再一次迈步离开易安居时,院子外的一切恍若平常。
往东行,走到雅韵桥旁,她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桥的两端,两盏红路灯挂在树上,映到河里,恍恍惚惚地飘着,那灯光如此红暖,好似想要暖着路人的心,可对她来说却如镜花水月,只能远远地看着。
她痴痴望着桥对岸的风景,不觉已经走到茜香园门口,一段水泥路通往院内,两旁碧草青青,栽着几株桃柳,枝叶交错在晚风里窸窣作响。这里住着映柳、心妍、秋碧、冬寒等歌队的成员。白姝安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映柳与心妍嬉笑的声音。
“臭丫头,敢说就别跑,姐的玩笑也敢开,谁借你的胆?”这个大嗓门一听就是映柳。
“就是若旻哥来我也不怕,我非要向全世界宣告,映柳姐红鸾心动罗……”
“若旻哥哪里有空理你,他应付那李太太、王小姐都来不及呢?”
白姝安本想推门而入,听到这话,突然想起几天前在天堂剧院,映柳与她说的笑话,许多年来她一直视而不见、权当一笑而过的笑话,原来完全是因为自己当局者迷,才看不清其中的隐情,哪里晓得映柳才是旁观者清。
她开始悲哀于自己的迟钝,迷迷糊糊地从院子门口退了出来,继续往前走,居然习惯性地走到了秋水斋前,这里是若旻与文祥、小天所住的院舍.
水泥路两旁,几株夹竹桃盛开着粉色的花,在月光里反衬出异样的美。
大门紧闭,里面传来一阵笛声,忧伤的曲调缓缓流淌,她仿佛能清楚地看到围墙那头萦绕在清辉中透明的脸。
很久之后,仿似拂过一阵冷风,在这初夏的夜里,寂寥悲切的笛声突然停滞,白姝安也从思绪里惊醒。
她站在门前的秋实桥上,一抹银灰倒影在湛清的水里,清波摇曳,泛起层层涟漪,回首往事历历在目,她惊恐地发现,这所园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记载着彼此的回忆,整整十个春秋里的欢声笑语、相伴相依、交心长谈,忘不了,挥不去,抹不掉……
院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打开,出现若旻颀长的身影,他的半张脸隐在门前斑驳的疏影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月光静静地洒在他身上,把他清瘦的影子拉得越加地长……
白姝安的视线从他眼前一扫而过,没有片刻停留,不知道为什么,伤痛还未痊愈,她突然十分害怕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害怕面对他时,因他而起的任何一丝记忆在脑中被唤醒,此刻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到一个不会被彼此的记忆所干扰的地方,可是,她能去哪儿?
“你知道曼姨在哪儿吧?”白姝安想了一瞬,发现只有曼姨身边,是她能去的。
“曼姨在云城。”
这一次,若旻柔软的声音无端地引起了她莫名的恨。“我是问你曼姨住在云城什么地方,为什么而去,她没有告诉我,但是我想你肯定知道。”她不敢与他对视,但是口气中带着无法抑制的冷意。
若旻往前挪步,好似每一步都重如千斤,走了很久才到桥下,却仍与她相距五米有余,他的声音依然柔软,却渐渐失去了温度,他问她:“你真的想去云城?”
白姝安神色疏离,自嘲似地淡淡一笑,“我只想离开这儿。”她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刚接到了曼姨的电话,她说云城那边的事有点棘手,短时间内不会回月城。”
若旻垂下眼眸,抱歉地说,“可是曼姨不会同意你去的。”
白姝安被恨意燃烧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一线火花,她猛然侧头朝着若旻大声嚷道,“究竟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们打算把我当做三岁小孩,欺骗到什么时候?”
她冷笑了一声,似乎连自己都无法相信此刻为何如此焦灼,思绪纷乱地说着纠结在心底多年的话,“八年前的那一次惩罚,我想你一定还记得吧……那一次我偷偷打开了曼姨视如珍宝的盒子,被曼姨发现,她罚我在舞蹈房整整站了4个小时……
小时候,曼姨说我没有爸爸妈妈,我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而我却没有,曼姨不回答,她只是静静地抱着我哭泣,有几次我偷偷地看到她拿着一个盒子,望着里面的东西默默地哭泣,所以我一直很好奇,想知道那个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秘密,或许那里面就装着我身世的答案。
我知道,我的妈妈已经死了,不然那个可怕的噩梦不会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地折磨着我。
我所创造的机会终于来了,那一次我趁曼姨不在,用私下偷配的钥匙打开了她的盒子,却被曼姨逮个正着……
那一次,我真正伤了曼姨的心,但是曼姨也告诉了我,我是她一个故人的孩子,而那个故人早就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
从那时候起,我就经常背着曼姨,偷偷打听她的过去,后来我才发现曼姨的过去根本就不在月城,曼姨的曾经在云城……
无论如何,云城我是去定了……如果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曼姨行踪的话,我也不想勉强。”白姝安一鼓作气说完了话,大步走下了石桥,与若旻擦肩而过,头也未侧,径直沿着易安居的方向走去。
若旻难过地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终于叫住了她,“我告诉你。”
白姝安略微转身,身后传来若旻熟悉的声音,“曼姨只告诉我,她会去找春华剧院的院长王之逸,她说王老先生曾对她有恩,恐怕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所以你去云城找到春华剧院的王之逸院长,应该就能够找到曼姨。”
若旻的话音未落,白姝安又继续前行,走了几步,听到若旻在身后疾跑了几步,她停步,他也跟着停下来,最后他无奈地说了句,“姝安,答应我,要好好地。”
这一次白姝安终于忍住没有回头,没有停步,她一口气走到了易安居,心中虽有千言,却一句都不能说出口。
第二十一章雾都惊梦(1)
次日清晨,大雾弥漫,白姝安一手拎着烟灰牛皮小包,一手提着红格旅行袋,穿行在人群熙攘的云城街头。
与无数穿梭来往的匆忙步履、无数冷漠疏离的陌生眼神不断交错,她开始感觉到一点无助和迷茫,坚定的步伐变得生硬。身体突然被一个迎面而来的强大冲击力撞了一个踉跄,手中紧握的旅行袋坠落在地,待回过神来,肇事者早已疾驰往前。
从后面追上来一个中年妇人,口中不住喊道:“姑娘,快帮帮我,抓住那个小偷,帮帮我……”中年妇人衣衫陈旧,大汗淋漓,跌跌撞撞地,眼看就要栽倒。
白姝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中年妇女,命她等在原地,脑中未经任何思考,已往人群里追赶,直追过几十米,那原来十分接近清晰的小偷的身影突然拐进一个转角,淹没在人群里。
白姝安定睛搜寻,回望四周,只有许多密密麻麻无动于衷的身影,回到原处,早已不见中年妇女的影子,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而她的红格旅行袋亦随之不翼而飞了。
此刻,她才真实地感觉到,她正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城市,大部分金钱和衣物已不知所踪,无人相识,无人可信……而这仅是她踏入此地的第一个清晨。
白雾迷蒙的云城街头,看不到隐去的灯光与高楼,她孤零零站在一个路口,任凭车来车往,直至一辆出租车停在眼前,老师傅从车窗里钻出头来用地道的云城软语问道:“小姐,上哪里去?”
白姝安有些吃惊地回过神来,陌生的笑容挂在嘴角:“不用,谢谢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过一条拥挤的弄堂,深巷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旧时的墙角,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她却找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青石板铺筑的路面上,好似响起了儿童脚丫落地的响声,“塔塔塔”向她传来;胡琴依依呀呀地拉着,无论清晨还是傍晚,曾有人和着这声音扯着嗓门高声吟唱,那余音缭绕,暖暖地飘散在弄堂边、过道里、阁楼上……
这时,晨曦散尽浓雾,一幢幢高楼刺目地映入她的眼,繁华的云城,她还来不及看清其真面目,却已在心底埋下落寞的阴影。
漫无目的地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白姝安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沉重,日头从东边渐渐转到西边。
她站在江边的石桥上,看到白浪翻滚、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层层叠叠的白水咆哮着远去,燥热的风吹在脸上,心中燃起了一腔怒气,随地抓了一把石子,狠狠地扔去,那些小东西沉没在水里,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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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洛氏集团高层每月例会,此时正在天风大厦第十七层会议室里如期举行。洛氏集团的董事长洛天齐端坐于主席台前,仔细聆听着坐其右侧的集团董事会成员、副总经理、也是青宇的父亲青晏所做的上月总结汇报,报告持续进行了1个多小时,并且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如此例会,一月一次,年复一年,洛涵风一晃就已参加了三载。
此刻,洛涵风坐在洛天齐的左侧,他的旁边依次坐着,集团酒店业务负责人青宇,集团服装业务负责人方如林,集团零售业务负责人李孝谦等各个子公司的一把手。
他们对面也依次做着集团各部门的办公室负责人,分别是财务办主任郑世、宣传办主任邱远、人事办主任周子易等,与会人员均为集团董事会成员,共同商讨集团决策大事。
洛涵风仿似正在凝神细听,黄昏的霞光穿过剔透的高大玻璃窗,斜射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一束深邃的目光,穿过正襟危坐的众人,怔怔望着室外空旷的远方,恍若看到了尘世杳渺的尽头,看到了那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尘封往事。
那是在50年前,当时在云城可谓家喻户晓的洛氏家族,在这片土地上经营着一份巨大的产业。
洛氏家族起家于布庄生意,到了洛涵风的爷爷洛晟宏这一代,得到了空前的发展,洛家的布庄、绸缎庄遍布国内各个繁华古城及文化重镇,特别是在云城,可以说市场上流动的九成布料都经过洛氏之手才逐渐进入各个二级销售商的店里。之后,洛晟宏又成功涉足酒楼及药铺的业务,稳居云城商会老大的位置。
可是事业如日中天的洛晟宏却在十年之后,放弃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决定举家迁徙美国。当时的云城人尚且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洛氏家族已经悄悄地从云城消失了。关于这段秘事,洛天齐曾向洛涵风说过这样一段往事。
那是55年前深秋的一个阴风习习的午后,洛晟宏像往常一样,视察完位于锦芳路上,云城生意最好的宏丰布庄店之后,走出大门,打算坐上停在路边等候多时的老式林肯轿车内,由司机送他回府。就在他打开车门抬头的那一刻,不偏不倚看到街对面站着一个衣着素净、头须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头子,老头子正用一种万分诡异的眼神凝望着他。
洛晟宏完全可以对这个老头子视而不见,但是那一天却在好奇心的趋势下,他离开车子,走到街对面,并礼貌地问白胡子老头:“老人家,你认识我么?”
老头子侧了侧头,把身子往洛晟宏身边靠了靠,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的听力不行,没有听清他的问话。洛晟宏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遂什么都没有说,打算转身离去。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白胡子老头突然开了口,“可怜的人,就要大难临头了,纵使有万贯家财,恐怕也守不住一丝血脉啊!还不趁早离开这里!”
洛晟宏闻言顿时震怒,回身时,却发现老头子已经不知去向,终究是他在晴天白日做了一个梦,还是他自己的一个臆想,直到最后当他把这个可怕的预言告诉儿子洛天齐时依然不得而知。而这却又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在这段奇事发生之后的十年间,洛家接二连三发生的惨事震惊了整个云城。洛晟宏原有三子,长子洛天翊是他生意上的好帮手,成年后娶了云城有名的书香世家沈氏的大女儿为正妻,生下一对可爱聪明的女儿。二子洛天烨才学出众,18岁起便留洋在外。洛天奇年龄最小,排行第三,生得俊俏,聪明乖巧,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学做生意,遇到问题一点就通,深得洛晟宏的喜爱。
第一个噩耗在盛夏的一个午后传来,洛天翊携妻子和一对女儿外出时,他们乘坐的汽车不幸被敌人空投时的一枚炸弹击中,车子瞬间爆炸,硝烟弥漫,直冲云霄,可怜的一家四口被燃烧殆尽,尸骨无存,可怜洛天翊当时就这么一房正室,还来不及纳妾,就被生生断了香火。
三年后的一个冬日清晨,第二个噩耗传来。留学归来的二子洛天煜拥有先进思想,不顾父亲反对,参加战争,在一次卧底任务中,暴露了身份,被敌军的机关枪秘密扫射而死。在这之前,家中的老太爷已经因为哀伤过度抑郁而亡。
第一个噩耗传来之后,洛晟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逐不出户,当洛天齐再次看到父亲的时候,发现他一头的黑发已白了一半。
第二个噩耗传来之后,洛晟宏却郑重地把洛天齐叫进了房里,并把多年前遇见白胡子老头的那段异事告诉了当下仅存的儿子,他几乎已经相信那个可怕预言的真实性,并且为了避免最惨痛的结局发生,他决定举家迁徙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