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需要多深的爱才能让傅伯轩坚持了16年的执着守护,又究竟需要多深的恨,才能让曼姨即便得知了真相,依然选择了逃离、拒绝……
这就是曼姨推掉歌舞团里一切演出活动的原因,她打算把一切都交还给他!
“难道真的无法原谅?”白姝安充满忧虑地望着曼姨,口中喃喃说出这一句话,其实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她想知道更多的理由。husttest.
“原谅?”曼姨的身子一动未动,只痴痴望着院子里的冰冷雪景,缓缓说道,“当机会放在他的眼前,唾手可得的时候,他没有珍惜,甚至觉得那是一种累赘,是一种负担,是没有前途的耻辱……既然如此,除了放弃,除了远离,我还能做什么呢……一个城市的距离太近,那就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一次的心碎还不够,那就两次,还是不行,那就彻底地粉碎,永远地离去……”
白姝安怔怔望着曼姨苍白憔悴的面容,对于她的慨叹,似懂非懂,踌躇着问了句:“曼姨,难道说你跟傅董事长之间,还有过……”
曼姨突然回头望了她一眼,眼神中交错复杂,却是沉沉说道:“姝安,总之你要记住,对于一个主动放弃过你的男人,就不要再给她任何机会,如果你心软重新接受了他,到最后又会走上老路……我的心,早在16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会因为他做的任何事情而动摇一分……”
“好吧,不管你做任何的决定,姝安都会支持你。”看来曼姨的心意已决,只是不知道歌舞团该今后怎么办。
“你不用替我担心,歌舞团的事,我会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接班人之后,再彻底地放手。况且,我还要看着你将过去的那桩血案调查清楚。”曼姨长叹了口气,像是为了宽慰她的心,伸过一只手来轻轻抚了抚她的肩,“现在,你跟我说说这半年来,你待在洛家,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线索,还有,洛涵风这次为什么没有跟着你回到月城?
第一百一十二章身世之谜
白姝安忐忑不安了大半日,终于等到了曼姨的询问,原本准备了几日几夜的周密回答,因为一阵紧张,突然间被搅得支离破碎。
生怕被曼姨看出破绽,她赶紧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迟疑地说:“那个,春华剧院的项目不是快落成了么,恰好,剧院总设计师的老师,据说是欧洲建筑学方面的权威专家,到云城来探亲……那个,云城市长就建议,让这个专家趁着度假的时间,顺带地去新落成的剧院参观视察一番……所以,作为项目总监的洛涵风也被叫去陪同了……”
“原来是这样。”白姝安辛辛苦苦支吾了好半天,终于换来曼姨的一句首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正跟着嘘了口气,却见曼姨警觉地问,“剧院的总设计师,不就是张谨言的女儿张诗瑶么?”
“是的。”
“看来她跟洛涵风那些绯闻,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个人的心思深沉,你可要小心一点。”
姜还是老的辣,曼姨虽然身处月城,跟张诗瑶也从未打过交道,却时刻关注着云城的事态发展,曾经那场闹得满城风雨的绯闻,虽然一直没有证据可以断定是张诗瑶做的,但是除了她,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能耐。
自从王老死后,春华剧院的改建项目投入实施,张诗瑶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项目的总设计师,将自己从感情受害者的形象直接提升到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建筑学才女,这之后,她便堂而皇之地利用各种机会,与洛涵风步步接近……
所以如今,她可是说是名利双收……
她做的这一切的最终目的,白姝安又怎么可能全然不知,所以此刻面对曼姨的善意提醒,她自然要表现出一丝警觉。
但是有一桩事情曼姨不知情,那就是她与洛涵风之间的协议,所以恐怕曼姨也无法彻底领会,这个女人对白姝安的真正威胁,只是小心地提醒了一番而已……
此时白姝安深吸了口气,接着延续先前的话题,谨慎地说道:“曼姨,在洛园的这半年,的确查到了不少洛家的家族内幕,但是不知道对于妈妈的那桩血案有没有帮助?”
曼姨侧过身子,憔悴的面容突然凝起警觉的神色,郑重地望向她,暗沉的目光幽深难测,像是做好了全部的准备来倾听她接下去的详情。
“原来洛天齐跟他的妻子阮凌秋,关系破裂已有多年。
当初洛天齐的父亲洛晟宏离开云城到美国创业,家族生意遇到重创,是阮凌秋的父亲阮正鄂出手相助,才让洛氏度过难关,这之后,洛天齐便娶了阮正鄂的女儿阮凌秋为妻。两人育有一女,名叫洛静敏。
但是自从16年前,洛天齐将洛涵风带回阮家之后,这个家庭就开始出现裂痕,阮凌秋对洛涵风恨之入骨,从小就想尽各种办法,从精神上折磨凌辱他,导致洛涵风从小便对阮凌秋心生恨意。
8年前,这场隐藏许久的家庭暴力,终于爆发,洛涵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洛天齐与阮凌秋决裂,然后父子俩相继回到云城。所以现在,洛天齐和阮凌秋已经两地相隔了8年,并且基本保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
“这么说,洛涵风不是阮凌秋的亲生儿子?”白姝安正小心谨慎地陈述着洛家的纠结过往,却见曼姨幽暗的双目突然射出一道诡异的奇光,探过来的冰冷双手一把抓住了白姝安垂在胸前的手臂。
“是的,就是16年前,洛天齐将他带回了美国阮家……16年前……”
这个数字何曾熟悉……16年前的那场血案,让她变成一个孤儿,16年前的流离失所,让她跟着曼姨来到月城……
此前白姝安并不是没有对这个数字产生过怀疑,只不过千想万想,寻寻觅觅,她都料想不到,原来这个答案就在她的身边!
此时看到曼姨脸上亦悲亦喜的复杂神色,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回握住曼姨的双手,紧张地问:“曼姨,你的意思是……”
林曼音却已定下心神,继续询问:“既然阮凌秋不是洛涵风的亲生妈妈,那么,洛涵风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的亲生妈妈究竟是谁?”
“这……”白姝安只得摇了摇头,“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呢?”
洛涵风苦心孤诣许多年,从阮凌秋手里夺回了一切,难道说他仅仅是为了报复阮凌秋对他的虐待?他那么在乎逝去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身世无动于衷,当他被阮凌秋骂为野种的时候,难道他的心里竟没有想到自己可怜的妈妈?
白姝安的脑中像是突然被注入了一记强心剂,浑身一个颤栗,窗外寒冰彻骨,一如她在黑暗中挣扎徘徊、毫无温度的一颗心,此刻却在突然间看到了一丝光明。
不,他一定是时时刻刻都在渴望着得知妈妈的身份,就跟曾经的自己一样,一颗心流浪漂泊了许多年,连梦中都在寻觅妈妈的身影……即便最终得知的只是妈妈的死讯,也好似突然间有了着落。
可是,洛涵风的确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想要寻找生母的迹象,就在白姝安茫然无措的时候,曼姨又低低地追问:“那么他小时候的事情呢,洛涵风有没有跟你提起过?”
“小时候?”白姝安努力地思索片刻,喃喃道,“他只是跟我说过7岁以后的事情。那时候英文还不太好,常常被同学欺负,他小时候没有朋友,在家里也常常是孤独一个人,只有静敏……”
“7岁!小烨失踪的时候,也正好是7岁。”曼姨一句轻飘恍惚的追忆,瞬间炸开了白姝安脑中掩埋多久的谜团。
“曼姨,所以,你也觉得洛涵风就是失踪的小烨哥哥?”虽然难以置信,虽然不知所措,可内心的激动和澎湃到了口中依然变得如此平淡如实。
曼姨眯缝起双眼,再次望向了窗外,像是在深思,又像是怀疑,很久以后,才充满疑虑地说:“当年事出紧急,我跟洛天齐分头去寻找你和小烨,我在洋楼附近的草丛里找到了你,等我带你回去的时候,却再也没有看到洛天齐回来的身影。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他是畏罪潜逃,痛恨自己没有即时抓住他,将前因后果盘问清楚,害得你妈妈和婳姐含恨而死……
可是,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我想错了……
难道洛天齐当时就已经找到了小烨,然后带着他离开了云城?
难道说让婳姐又爱又恨的男人竟然是洛天齐,而小烨的确是洛天齐的儿子?”
曼姨的话句句惊心,却也在一步步地接近目标,就在两人都觉得那段云波诡谲的血案即将浮出水面的时候,曼姨突然一声泄气,“不对,如果洛涵风真的是小烨,我曾经跟他一起生活了2年,虽然过去的16年让我的样子变老了一些,但是他不可能一点都不认得我……”
“如果他是假装不认得呢?洛涵风的城府极深,有时候,连我都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曼姨跟着叹了口气,殷殷嘱咐:“不管他是不是小烨,不管他是假装忘记还是真心隐瞒,姝安,你回到云城后的下一步计划,就要以调查洛涵风的身世为主。也许,当你查出了他母亲的真正身份,就能将所有的谜底一一揭晓。”
白姝安郑重地点了点头,原本交错复杂的心绪,此时终于安定了几分,既然方向已经找准,不管等待她的是险恶还是惊喜,她都要勇敢向前。
第一百一十三章贵客来临
春节匆匆而过,白姝安在月城待了一周之后才回到云城,此时洛涵风因为公事已出差去了美国。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洛氏集团的人事调动方案最终确定,在子墨的帮助下,小郦被成功调至财务部担任副主任一职,即日起走马上任。
人事部为洛涵风新挑选的秘书据说才貌更佳,是周子易从几千名应聘者中千挑万选找出来的出类拔萃者,虽说洛涵风还未亲自过目,但是见过的人都点头称赞。
白姝安对这位新来的秘书并没有多大兴趣,从月城回来后,表面上看,她的心思依旧全身心放在了服装店上。暗地里,却开始搜集洛涵风七岁之前的资料,只是苦于洛园的大部分人,都对那段往事毫不知情。
白姝安冥思苦想了许久,不得不得出结论,除了洛天奇和阮凌秋以外,恐怕再没有人清楚当年那桩事情的真相了。
直接去询问洛天奇,无疑于自投罗网,可是阮凌秋又远在美国,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将重重心事暂时压在心底。
转眼就到了元宵佳节,天气虽依旧寒冷,但是积雪已经融化,阳光灿烂,朝阳路的长街两旁更是挂满了大红灯笼,过节的气氛十分浓厚。
这天下午,白姝安正在店里忙碌,突然进来一个穿着整齐,仪态大方的中年男子,向门口柜台的店长波波询问之后,径直走到她的身边,微微弯了腰,礼貌地说:“白小姐,有位贵客,想要见你一面,就在门口的车子里,您能不能赏脸跟我出去一趟。”
随着中年男子的手所指的方向,白姝安果然看到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正停在服装店的门口。
白姝安朝站在角落里的阿郎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出门。
阿郎当即领会过来,白姝安前脚出门,他后脚便跟了上来,却在靠近车子的时候,被另外两个高大的男子挡在了后面。
中年男子领着白姝安慢慢走近,却也停在了一米开外的地方,只容许她一人上前。
白姝安在心中暗忖,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了掩人耳目,竟然需要那么多人把守,该不会是来找她麻烦的吧,可是看刚才那个领路的中年男子的言行举止却又不像。
疑惑间,人已经贴近了车边,透过仅细开了一条缝的车窗,她发现里面竟然坐了云城市长张谨言。
一张白皙的脸顿时怔住,有些讪讪地望着他,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也不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地对话,却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一时间也忘了打招呼,只一动未动地立在原地。
却是张谨言先朝她慈祥一笑,温和地说:“你不要紧张,是我有事找你,又不方便直接进去,所以才让老吴把你叫出来,你不会觉得唐突吧。”
“不会不会,张市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姝安听着呢?”她微微红了脸,半恭着身子,窈窕的曲线沐浴在午后的金色阳光里,显得格外地迷人。
张谨言半仰着头,望着窗外近在咫尺的美丽身影,突然间觉得一阵晕眩,脑子里恍惚闪过一个熟悉的场景……眼前这个几乎陌生的女子,为什么每次一旦靠近,总觉得似曾相识,每次跟她谈话,就会带来一种奇特的感觉……
张谨言压抑着心底莫名的激动,强自镇静地说:“姝安,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跟你谈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讲清楚的,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咱们好好地聊一聊?”
市长亲自到她的店门口主动相邀,白姝安想要拒绝都难,只得回头跟阿郎打了一声招呼,继而上了张谨言的车。
车子启动之后,沿着朝阳路一直开到江边,几经拐弯,最后停在了一幢风光景致绝佳的江边私人会馆的大门前。
在车子上,张谨言已向白姝安介绍了刚才近店询问的那位中年男子的身份,原来他是张谨言的秘书,白姝安叫他吴伯。
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幢中西合璧的浅灰色洋楼,门前一个偌大的花园,由吴伯带路,白姝安和张谨言穿过园中的水泥路,径直来到二楼会客室,客厅装修偏向古风,放置着许多红木家具,透过宽绰的大窗,便可见滚滚静江水,正奔腾而去。
一张靠窗的红木小圆桌,两人相对而坐,吴伯将两杯冒着热气的清茶放在他们眼前之后,便关门离去。
张谨言陪着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午后江边的美丽景色,才慢悠悠喝了一口绿茶,仿似随意地问:“姝安,你今年也有22岁了吧?”
“嗯,准确地说是21周岁,不过云城人似乎都习惯讲虚岁。”白姝安却是十分认真地解释了一遍。
张谨言的眸色微微一亮,继续询问,“你的父母……哦,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上次听涵风说起,你是个孤儿,所以才随口一问,你如果觉得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说。”
“没事,我的确是个孤儿,是曼姨把我养大的,我妈妈在我5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虽然白姝安对张诗瑶的印象极坏,但是对于眼前这个雍容自若的张谨言却有一种很微妙的亲切感,此刻她原本不必解释得那么详细,毫无戒备的思绪却在一个冲动之下,将实情说了出来。
“你妈妈在你5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张谨言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么说你不是……”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失言了,赶紧纠正,“你还记得你妈妈的样子吗?”
白姝安这才发现原来张谨言正在对自己步步试探,因不知他到底安的什么心,便故作不明白似地莞尔一笑,“我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还太小,妈妈的样子已经很模糊……曼姨说她是在月城湖畔遇到我们母女的,当时我妈妈被歹徒袭击,身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幸亏碰到了曼姨,才救下了我……”
白姝安撒了这个漏洞百出的弥天大谎之后,心里面马上就产生一丝悔意,不管张谨言对她有什么居心,她都不该拿母亲的悲惨遭遇来说事,倘若张谨言再进一步询问她父亲的事迹,她岂不是还要再编造另一个谎言去圆谎?
第一百一十四章江边长谈
正在害怕踌躇间,却看到张谨言清亮的眸色已骤然黯了下去,原本气度华贵的一张脸在瞬间变得有些压抑。
他迟疑着,像是在苦苦寻找一个准确地回答,过了许久,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叹息道:“没想到你的身世这么坎坷,这些来年辛苦你了。你真该好好感谢你的曼姨,把你养得这么好,如今的额你,不仅人长得美,舞跳得好,也嫁了户好人家。你妈妈要是在天有灵,也会觉得欣慰的。”
这一通夸奖让白姝安红了脸,品了许久都没有探出其中深意,只好随之一笑,“谢谢张市长夸奖,姝安哪有您说的这么好。”
“看你,到现在还叫我张市长,太见外了,以后就直接叫叔叔吧。”此时张谨言眉眼微弯,尽是喜悦神色,白姝安不好推辞,只得唤了一声。
张谨言朗声大笑,神情顿时舒展了不少,开玩笑说:“我那个女儿要是有你一半地听话懂事,我就少操了不少心呦。”
虽是夸赞,但是白姝安心里十分地不情愿他将自己与张诗瑶相提并论,便没有应答,只顾自低头喝着绿茶。
张谨言浑不在意,也陪着品了一杯,两人又默默地坐了一会。
在这间隙,白姝安装作出神地望着窗外秀丽的江景。
立春时节,空气清冷奇谲,有浮云伴着金光时而投射到江心,晕出层层薄薄的阴影,几艘豪华游轮相继呼啸而来,穿过江心的阴影,将林立高楼的万千倒影一一碾碎……
不知是自己过于敏感,还是因他毫无掩饰,总觉得看似随意安然坐在对面的张谨言,不经意间投过来的目光里装着奇异的温情,白姝安心里头不由得再次忖度,究竟张谨言此次把她召来是为了什么事,难道说就只想这样静静地坐着喝茶?
终究还是她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鼓起勇气询问:“不知道张市长,哦,张叔叔把姝安叫来,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商谈?”
张谨言转回目光,和蔼地笑,此时才开门见山地说:“关于你曼姨跟伯轩之间的过去,你应该全都知道了吧。”
“是的,这次回月城过春节,曼姨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一切?”张谨言好似不太相信,继续带着笑意,平心静气地问,“那么你是怎么看待这桩事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