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前一阵,静敏刚刚跟傅伯轩的女儿扯上关系,这一刻,连自己最为敬爱的曼姨竟然都跟傅伯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白姝安心中的纠结不免又多了几分。niyuedu.
刘云河却是如释重负般长叹口气,“你猜到了吧,的确是傅伯轩没有错。别看他现在一副高高在上的威严样子,小时候,咱们就是一起在田里玩泥巴长大的。呵呵……”
“刘伯伯,姝安现在可真是笑不出来呢。”
“那些都是过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如今,连你曼姨都看开了,你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曼姨真的看开了吗,如果是,她就不会至今仍然不敢回到云城,或许她的心里一直都恨着他,而这种绵延不绝的恨,其实是来源于无法忘怀的爱……
第九十七章小心试探
“刘伯伯,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曼姨和黛云阿姨以前在霓裳丽影时的生活,她们,就跟刚才我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女人一样……”白姝安突然涨红了脸,竟不好意思继续。
“你说的是陪酒,接待客人吗?”刘云河却大大方方地直接说了出来。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这里曾经不做那些生意,恐怕你不会相信。但是曼音和黛云因为各有所长,的确与其他舞女的工作略有不同。
关于黛云的过去,其实我不是很了解,一来是因为她自己一直讳莫如深,二来是黛云来霓裳丽影时我还只是个领班,当时是前任老板亲自接待的她。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黛云身上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否则的话,像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又怎么会到这里来谋生……”
刘云河深望着酒杯的温和眼神渐渐变得迷茫,仿佛突然清晰看到了当年那抹绝世独立的卓然身影,过了许久,才从回忆抽离出来,喃喃地继续:“黛云不仅貌美,舞技更是独树一帜。在霓裳丽影,乃至整个云城,除了梦婳以外,无人可比。
作为霓裳丽影身价最高的头牌舞女,云城上流社会最风靡的交际花,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地就会答应给人家陪酒,哪怕是共舞,也需要征得她本人的同意。
当然了,来咱们霓裳丽影消费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头牌舞女都有自己固定的常客,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刘云河虽说的简要,白姝安却已听得十分明白,她迟疑片刻,声音尚有一丝颤抖,却仍旧稳稳地说出了口:“那刘伯伯知不知道,在黛云阿姨的这些常客中,究竟有哪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刘云河突然沉默下来,温和的脸上拂过一阵寒霜,原本迷离的眼神变作沉痛哀伤,过了许久,才稍稍缓了缓,哑着嗓子低低说道:“不瞒你说,那些人有的已经落马,有的正身居高位,姝安,我是为了你着想,才不能向你具体透露。
你应该知道,当年黛云突然被刺,女儿也离奇失踪。黛云死得不明不白,但是凶手却一直没有伏法。舞女被刺,有些人当做笑话来谈,也有些居心叵测之徒甚至觉得大快人心……
当年的这桩血案,警方一度调查了许久,却一直没有结果,其实跟黛云的特殊身份有着很微妙的关系。
哎,现在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是相关的人依然很忌讳再谈起这桩事情。”
母亲被刺、女儿离奇失踪,这就是当年她被大家安排的结局!白姝安突地胸口一紧,一颗心开始狂跳,她不敢再向刘云河作任何试探,生怕再多说一句,就会被他看穿自己的心事,只端起原本握在手中的高脚杯,大口地喝着橙色饮料。
杯中见空之后,又抬眸看了看深色的窗外,打算托辞回去。
刘云河似乎已经看出了她这些举动的弦外之音,便耐心地询问她是怎样到达市区的,知道她是一个人驾车而来,便望了一眼窗外无声飘舞的雪花,热心地说:“从这里到洛园还要经过一段山路,雪天路滑,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驾车回去太危险了,还是让我派人送你回去的好,至于你的车子,可以明天叫司机来开走。”
在刘云河的一再坚持下,白姝安也不好推辞,便由周生一路驾车护送,一直平安到达洛园大门口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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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云城郊外青家一幢颇为豪华的临湖别墅中。
一身便服的青宴正端坐在楼下大客厅里,一手拿了报纸阅读,另一边茶几上放着一杯香气袅袅的铁观音。
从花园外面的铁门中传来一阵门铃声,不一会青家的老管事福伯应声前去开门。
花园里几声尖锐的狗吠,将几人细碎的交谈和疾步进门的声音一一掩盖,过了好一会儿,待狗叫渐渐平息,青宴才不耐烦地朝外面喊道:“福伯,是谁来了?”
“奥。没事,是有人敲错门了。”回答他的不是福伯,却是自己的妻子沈素芬,青宴心生疑惑,腾地从沙发中起身,径直走到窗口,模糊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正打算从铁门处离去。
“什么人,给我站住!”沉稳而极具气势的一声怒吼,令正欲跨步出门的两人突然僵身顿住。
青宴边说,边疾步走出大厅来到长廊上,发现那两个回身的影子居然是子墨和如林,疑惑顿解,冷毅的方脸上射出两道凶狠的目光,严厉地问:“青宇呢,他人在哪里?”
那两人在门口踯躅片刻,终是慢吞吞地走到了青宴的眼前,眼神闪烁不定地朝长廊的另一头瞟了瞟。
青宴已经会意,凌厉目光当即扫向那一头,只见妻子沈素芬只穿了睡衣,身子瑟瑟发抖地站在一侧,却唯独没有看见福伯。
青宴二话没说,就大步转身,掠过沈素芬的身体,径直往后门的台阶上走去。
他才走出几步,身后的众人像是遭遇了突发灾难一般,一起急切慌乱地追了上来。
此刻他的眼神已经瞥到,福伯和一个男佣正一人一侧架着颓废消瘦的儿子十分吃力地爬着楼梯。
一股压抑许久的怒火突然窜到胸口,这个逆子,这个到处惹事、坏他青家声誉的败家子,今天居然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脸回来……
猛然前进的身体正欲上楼,却被疯狂跑上来的妻子沈素芬用两只手紧紧地扣住,苦苦哀求着,“他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再打了,有什么话不能等他醒来好好说吗?”
青宴长臂猛地一挥,意欲甩开妻子的束缚,却被之后赶上来的两个年轻人再次压住,他怒吼一声,气愤地嚷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软弱的慈母,才害得我们青家出了这样的败家子,今天我要是不好好地收拾他,以后还怎么有脸去面对洛大哥。”
沈素芬已经声泪俱下,被丈夫这么一指责,更是泪如泉涌,略微发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连细软的声音也跟着颤抖:“是,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你现在就算把他打死也于事无补啊,事情的真相还没了解清楚,好歹也等他醒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算我求你了……”
沈素芬那哀泣的样子几乎已经可以感天动地,连身后的子墨和如林听了,都觉得不忍心,终于子墨沉不住气,帮着劝说:“是啊,青叔,宇这几天自暴自弃,几乎没有一刻不是在忏悔,我看他是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知子莫若父,我们这些兄弟都知道,青叔您是个严父,宇一向都是很敬畏您的,这次他虽然有错,要处罚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啊,您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千万不要气坏了身体。”
青宴的双手被他们三人缚住,满腔的怒火又经他们一通劝说,的确已经平息不少。
此刻眼睁睁看着福伯他们把人事不知的儿子拖上了楼,心中沉沉一声叹息,毕竟那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啊,这十来天里,自己故意不闻不问,不就是指望着他主动回来承认一下错误,他也好给儿子一个台阶,再去找洛天齐说说情,这样就能把事情给了了。
谁晓得这回儿子像是动了真心,竟然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怎么跟自己竟是没半分想像。
心中虽有气愤,更多却更是难受,侧脸忿忿望了一眼妻子,那其中有怒意、有埋怨更有未可明知的遗憾……
身后三人见青宴的怒气好似消了许多,就渐渐松了手。
青宴一把挣脱了他们的束缚,却是反身回了客厅。
沈素芬感激地将儿子的两个小兄弟送到门口,回头急急往二楼儿子的房间走去。
第九十八章为子求情
周一上午,天风大厦18楼,董事长洛天齐的办公室里。
集团财务部总经理周子易正将一份报表端端正正地放到洛天齐的眼前,并微微躬身立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前,仔细汇报着近段时间以来各部门、各地分公司的资金流转及盈余情况。
门外突然响起低低的两下敲门声,洛天齐没有抬头,只随口回了句:“进来!”
周子易却回了头,看到青宴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今日他那张棱角分明的方脸竟没有半丝生机。
周子易暗笑,想青宴此人因为与洛天齐交情甚厚,再加上儿子青宇认了洛天齐做干爹,一贯来就没有把其它几位董事放在眼里,虽然表面上大家都是客客气气,但是一旦到了重要决策的关键时刻,这个青宴就喜欢强出头,经常想出一些奇思妙想,来抢他们的风头。
周子易向来看不惯他这种处事作风,早就想找机会蹙蹙他的眉头。这段日子以来,青宇的表现,几个长辈都看在眼里,今天又眼睁睁看着青宴这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心中当即了然,觉得十分痛快,忍不住就取笑了两句:“呦,青总是没睡好么,怎么看起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还是昨晚用功过度,嫂子她……”
“周子易!”青宴的体型不算魁梧,却是十分壮实,此刻已沉沉走到洛天齐的办公桌前,犀利眼神死死地瞪了一眼周子易,几乎是急速喝断了周子易未完的话语。
周子易的下半句话哽在喉中,十分不适,正想发作,却见洛天齐抬了头,朝他轻声说了一句:“子易,你先出去吧,我要跟青宴单独说会话。”
周子易虽然心有不甘,但又不能违背洛天齐的意思,只好暂时咽下这口恶气,提步朝门口走去,当然临起步时仍不忘回瞪了一眼已然坐在洛天齐对侧沙发椅中的青宴。
周子易走后,极长的一段时间,房中只偶尔响起洛天齐不时翻动报表的纸张摩擦声,顾自静坐的青宴却是点燃了一根雪茄,一口接一口地吸了起来。
很快,他们之间便被袅袅烟雾所弥漫。
洛天齐终于停下翻阅,抬头望向独自喷吐烟圈的青宴,透过迷离的雾气,他看到那张一向内敛沉静的方脸,竟然有几分怪异的急躁,难怪他需要用雪茄来强力镇定自己。
洛天齐冲他淡淡一笑,竟也燃起了一根烟,直截了当地说:“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现在可以开始了。”
青宴的一根手指熟练地弹开即将掉落的烟灰,却是尴尬一笑,闷声闷气地开口:“那我就不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静敏那孩子前段时间受了很大的委屈,我这个做叔叔的也没去好好看望她,实在是不应该,改天等她的心情再好一些,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吃个饭吧。”
洛天齐耐心地等他说完这一席话,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语气平静,反问:“你憋了半天,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青宴猛吸了几口雪茄,一张铁青的脸继而有些变红,腆着脸顾自咒骂起来,“青宇那小子,的确是很混,这只能怪我,没有把他教好。但是这次,不是我这个做爸爸的为他求情,实在是看不惯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都十来天了,每天躲在舞厅里买醉,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我本想好好痛打一顿,可看着他那消瘦的憔悴样子,实在下不了手……
我也不是一定要静敏原谅他,只不过看在我们那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能不能,让他们好好地谈一谈……”
一贯思维敏捷,能言善辩的青总经理今日这一番求情的话却说得断断续续,好不容易说完了,却被一口猛然吸进的雪茄给呛了一口,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坐在对面的洛天齐恍若未见,不动声色地吸着烟,一直侧头忘着窗外。
雪后初霁,冬日里温暖和煦的阳光正普照在被薄雪覆盖的威仪高楼上,反射出晶莹刺目的光芒。
7年半了,他回到云城整整7年半,当时他决定成立洛氏服装有限公司的时候,找的第一个合作伙伴就是青宴,一别二十几年,曾经的年轻帅小伙,都变作了四十好几的老男人,怎能不让人感慨……
当时的青宇就如同他们分别之时的年纪,16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洛天齐为了表示对这个少年的喜爱之情,自然内心也存了几分想要进一步拉拢青宴的私心,就认了他做干儿子。
从那一天起,洛天齐自问从没有亏待过这个半路认来的干儿子,大学一毕业,他就直接进入洛氏,才两年功夫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如今更是委以重任,承担着集团的核心业务也就是服装公司总经理的重任。
洛天齐心里明白,青宇虽然在外貌和脾性上跟青宴大不相同,但才华和能力是不缺的,倘若换了其它的任何事,要洛天齐原谅他,自然是小事一桩。
但是如今这事儿,关系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无论如何,他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吃半点亏。
所以这时他依然双眉深锁,幽暗的目光从窗口移到忐忑而坐的青宴身上,语气郑重地说:“我不管那个臭小子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这都是他自找的。别怪老兄弟这次没提醒你,再这样下去,那小子迟早要出事!”
见青宴沉默着不答,又疾言厉色地继续,“那个臭小子,他的花边绯闻,这几年有断过吗?去年是那个模特,今年春天的时候,是跟那个电影明星叫,叫李蔷的,搞得是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还害得我们洛氏集团都跟着一起上了许多无名的八卦杂志,简直是让你我名誉扫地……”
洛天齐从没有像这次一样在青宴面前毫不留情地直接痛斥过宇,这一次却是说得彻彻底底、痛痛快快,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你给我回去清楚明白地告诉他,这一次,别说是静敏,我也决计不会原谅他的!”
从始至终,青宴都一直猛吸着雪茄,没有回过一句话,直到这最后一刻,对于洛天齐愤怒的决断,青宴也依然是沉闷地,没有表示反抗,过了一会,才起了身,迈步往门口走去。
第九十九章风雪夜归
今冬的第一场雪,虽下了整整一夜,却并没有堆积过厚,第二日天气放晴,不过大半天功夫,那一层白而薄的晶莹外衣便消失殆尽,连身处山腰的洛园也没有例外。
只不过这场雪后,天气却变得更冷了,一到傍晚,红日隐去,凛凛寒风在山中呼啸而过,吹落了林中柳杉仅存的几片黄叶,火红的枫香叶在绽放完生命里最华美的篇章之后,也悄然脱落,只剩了四季常青的松柏老樟,依然迎着寒风傲然而立……
洛园一楼大客厅里,晚餐刚刚结束,洛静敏和白姝安一起结伴上楼,洛涵风则远远地跟在两人后头。
经过前段时间的修养,洛静敏的身体看似已经恢复,心情也变好许多,不再一整天沉默苦闷地不出声。
此时恰好走到了她的房间门口,洛静敏突然止了步,若有所思地犹豫片刻,竟转身朝身后两人建议:“一个人在房里待着挺没意思的,难得哥哥今天这么早就在家,不如弹首曲子给我解解闷。”
“好阿。”洛涵风原本面无表情,缓缓踱着步子走了上来,在触及到白姝安微微含笑的眼神之后,竟是莫名一怔,淡定的俊脸上显出一抹微不可及的红晕。
此时洛静敏已经回头大方地揽了白姝安的肩膀,两人一起继续往前,径直走到尽头,推门而入。
洛涵风慢悠悠跟在后面,许久之后才走进房门,发现那两个女人已经并排坐在了钢琴对面的米色沙发上,俨然一副等待表演者莅临的认真架势。
他大步走到窗边,细开了一条缝,而后才回身端坐到琴边。
弹奏前,侧头朝两位女士款款一笑,继而扬了扬眉,一双深邃的眸子里竟闪烁着许久未见的清明,低着嗓音得意地说:“今天给你们弹首新曲子!”
话音刚落,指尖已轻触黑白琴键,旋即一阵飞跃,流泻出一线轻灵的琴声……
此时窗外昏暗阴沉,有凛冽寒风透过窗边的细缝疾呼而来,渐渐飞扬起他额前的黑发、齐整的衣角,那一副修长的十指,那一张澹然的面容,纵然历经冷风洗礼,却依然坚韧有力,俊朗如昔……
突然间,白姝安的思绪有些恍惚,因着他琴声的悠扬灵动,好似身处百花争妍的春日,阳光明媚,青山绿水,赏不尽美丽蹁跹的湖光山色,看不够络绎不绝的游人如织,那里正是她常常思念的月城湖畔……
思绪被温暖的记忆所覆盖,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不明白洛涵风今晚是什么用意,只觉得他的琴音里竟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情,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月城,想起了他与她之间那些温馨美好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