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空无一人,封白不知所踪。
悬在天花板上的大灯亮度暗下去,每三十秒就闪灭一次,伴随着那逐渐凄厉的女童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突破维度的限制,化成浑身血腥死相凄惨的厉鬼从地底爬出来。
这是司绒听到过最具象的声音,几乎无需想象,女童抱着精致漂亮的洋娃娃依偎在妈妈怀里。
瘦小手指惨白地像太平间的盖尸白布一样,一下下梳理着被扣掉了眼球的娃娃辫子,妈妈问她今年几岁了,是男是女,她仰着头一字一句乖巧回答。
恐怖电影似的画面流畅地在眼前播放,场面太温馨,和谐到看上去充满古怪压抑。
司绒倒吸一口凉气,呼吸都不敢用力,棕色的小卷毛静止在空气里,蜷缩起来的粉白指间一下下抠着宽大睡衣的下摆,莫名其妙踩中了歌声里“叮”“咚”“叮”“咚”的鼓点。
下一秒,画面里小女孩的五指卡在洋娃娃的脖子上,轻抚了两下,然后突然捏紧,干脆利落地应声掰断,洋娃娃的头顺着她的碎花裙子滚到小腿再滚到了地上。
她没有脚!她是浮在空中的!
司绒几乎心脏骤停。
他虽然以往也有过不少业务,但几乎都是正常解密副本里的边缘炮灰,随便走个过场就算了事了,哪有这种吓人又惊悚的画面啊,他蹙着秀气眉毛,不堪重负地往后退了几步。
背后有床,冰冷的铁制床沿碰到光滑的小腿,司绒被冰地抖了一下,白瘦的身躯绊倒在了床上,床上的被子半掀开,朝着司绒的方向凹出一个小窝。
像触到了救命稻草,司绒三下五除二地甩掉了拖鞋,爬进了温暖的被窝里,用柔软的被单蒙住脑袋,试图驱逐一直在他脑子里立体环绕的童谣和令人窒息的洋娃娃。
门外突兀地响起了一阵似有若无的敲门声,司绒双手蒙着耳朵,夜半才有鬼敲门,而他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里真的有人在敲门还是他的幻觉。
因为无论他刻意去想什么无关的事情,浮在空中、扎着麻花辫的那个女童总是劈开他的脑袋,强硬刁钻地挤进瞳孔。
没有脚,麻花辫,黑洞一样的眼眶,司绒记忆里的两张脸突然重合,她和她的洋娃娃长得一模一样。
司绒颤着浓而密的睫毛,快要哭出来,这太恐怖了,他下次再也不要选这种副本了。
女童的笑声突然从银铃般的幼态变得嘶哑,她无神的目光如利刃穿透厚厚的被单,死白的两坨苹果肌上扬,两只僵硬的手无声无息地爬上了妈妈的脖子,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像来索命的女鬼。
“哥哥。”
声音满怀怨气,分辨不清到底是期冀还是咒怨,她话音未落,小女孩和妈妈的脑袋像皮球一样叽里咕噜地滚到了地上,两张凄异的面孔朝着司绒,漆黑的眼眶里流出两道暗红色的血泪,模糊了仓惶的五官。
可是司绒看见了,女童的那颗头朝着他转了一下,像在做某种古老的示意,她的牙齿崩裂,说不出完整的话,无声地吐出四个字:司绒哥哥。
“我才不是你哥哥…”司绒全身僵直,皱着小脸,浑浑噩噩从被子里闷声回应。
“叮”
手机莫名其妙地响了一声,在重归寂静的男寝如平地惊雷,他吓得差点原地去世,慌乱地按开手机屏幕,上面有一条未知属地的信息:
【故事还喜欢吗?】
他下意识就联想到了刚刚地上并排躺着的三个血淋淋的脑袋,一个比一个凄惨,浑身立即汗毛竖起。
司绒点开信息访问界面,不仅不显示属地,连完整的号码都不显示,他反手按了一个回拨,冷冰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告诉他,拨打的用户是空号。
他只好求助0528,“为什么会这样?”
【司绒,涉及保密剧情,我没有权限透露。但是——】
门突然打开,掀起一阵凌厉的风,明明灭灭的诡异灯光在一瞬间恢复正常,光重新照进每一个阴冷的角落。
司绒整个人一点风都不透地埋在被子里,丝毫没有听到房间里的声音,他还沉浸在灵异童谣的后怕当中,小声地问系统,“但是什么?”
还没等到0528的回答,被子突然被扯开一角,吹进来阴森冷沉的风。
好在司绒一直侧着身体,面朝着灰白的墙壁,只留给不明来人一个背影,背是他浑身最坚硬的地方了,就算挨打挨杀,应该也没那么疼。
“是谁啊?是人还是……鬼啊?”司绒表情一片茫然,心里怕得要命,他一点都不想被抠出几个血窟窿做成漂亮男干尸。
0528有心锻炼司绒,忍着没告诉他。
【你猜】
司绒更不敢转身了,他软绵绵的一截小白腿曲起来,抵着另一侧的床边,温声地呼吸。
几许柔顺的额发垂在皱着的眉头前,小脸发白五官精致,大概是做了噩梦,发粉的嘴唇无意嘟起,耳廓透出不正常的红。
封白虽然早就知道他敏感,平常碰上点什么困难挫折都要自怨自艾,甚至躲在厕所哭上半天,但好像一直都没有很仔细地看过这张脸。
下巴尖细白皙,脸蛋柔和粉嫩,娇俏秀气地不像普通男生。
感觉会……很好捏。
他从小野惯了,也是第一次遇上司绒这样的——,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司绒细弱侧颈上打了个转,从脑海里拎了个词汇出来──娇气笨蛋。
冷清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不是沐浴露的香味,是人身上特有的,隐约能闻到一股甜味。
封白不自觉喉结滚动,体育生专有的宽阔身体覆下去,弓着腰去找寻气味的源头。
半挂着的床帘被风吹地轻微摆动,一晃一晃地拂过男生挺拔的背脊。
他像只暴躁狼狗,埋着头在颈弯胡乱地拱来拱去,软和的发肤香味往鼻腔里钻,全身血液瞬间沸腾。
为什么会这么甜?封白停下来愣愣地朝着又白又小的男生看了一眼。
血腥杀戮与他们只有一门之隔,封白根本无暇顾及。
宽大手掌撑在司绒腰侧,刚洗完澡套上的短裤腰围太大,往上提了一大截,腿深处盈白嫩粉的软肉一点多余丝发也没有,羊脂玉似的白滑。
封白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正在汨汨地流血,滴滴答答地坠在地上,晕成了一滩暗色的血污,像察觉不到密麻伤口的痛。
体育生经年在外训练,太阳将皮肤晒成古铜色算不得稀罕。封白肤色在队里算白的,但和司绒晃眼的白比起来,肤色差刺激到了他脆弱的神经。
司绒睫毛软软黏在一起,眼尾在不知不觉中泛着薄红,他竭力忍着才克制住自己不要乱动不要抖动,粉色耳尖不引人注意地发颤。
从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到对方是谁,他对人的体味又很不敏感,常识和记忆都不是他的优势。
司绒只能感受到属于强大雄性的热度覆盖住了他,对方像粘人的小狗一样舔着他,从下颌到脸颊,柔嫩的白肤逐渐覆上一层淡粉。
司绒很痒,但他不敢动,现在只是被轻轻舔一下,他要是反抗了说不定就是被肢解分尸,他不要死得那么痛苦和难看,还是乖乖被小狗舔好了。
耳畔的呼吸声逐渐凝重,对方的体温在极速上升,司绒怀疑自己可能是在被一个火炉拥着,真的太烫了,他都要坏掉了。
封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几乎凭借着直觉就做了这些事,还根本不能也不想停不下来,遮光帘挡住了一部分光线,深色的床铺里娇小的身躯白的晃眼,睡着了的样子褪下了沉郁卑怯,像幼猫一样乖软得不行。
红润的唇肉随着呼气细微地抿开,留出一道隐秘的缝隙,隐约能看见小小的红舌。
封白愣了两秒,俯身亲了亲他圆润的前额。
很轻的一下,怕惊扰了他的梦。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对方终于起身离开他,随后伸出手,瘦削指骨稍一用力。
……
司绒腰一软,整个身体猛然酸了一下。
怎么捏那里啊!他好想尿尿。
下次再也不穿裤衩了,司绒闭着眼睛下定决心。
那个人无声打量了他几分钟,他感受到对方炽热露骨的目光,就好像自己没穿衣服从头被看到尾,太涩了。
在这种高压之下,司绒原本应该保持精神紧张,但他每天生物钟都很固定,睡觉就是他人生的头等大事,一到点了就开始犯困,后面那个坏流氓又不亲亲他了,他就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
只是他有记住一件事,对方离开的时候,有人在远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