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男寝灵异事件16

  男人脚步没有停顿,出了房门后面色微凛,切换上那幅冷淡的脸,重新变成了不近人情的冷漠杀手。

  狭长的幽深走廊晦暗,光点点映射在尽头,军靴落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沉重声响,忽远忽近,连同空气仿佛也变得稀薄。

  播报声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人头晕目眩。字字句句的踩点吻合于脚步声里,仍然是左轻右重的瘸子作态。

  【存活人数——一百七十二】

  他路过一众破碎的尸山人海,低低垂落的长直眼睫上有死者溅落的斑斑血迹,瞳孔无光,像嗜血的失控野兽。

  “砰”“砰”“砰”

  连踹三脚,木质门板压根无力承受他阴狠的怒意,瞬间四分五裂残落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和突兀泄进的光线都吸引着窄小空间的人往这里看。

  几乎不见少年形态,像成年男人一样不怒自威,皱着眉,扫视场内屏着呼吸的两个人。

  季昆在司绒消失的第九个小时忍无可忍,独自出门去寻找司绒和打探消息。

  冰冷视线极具压迫感,吴宜往后退了一小步,他看清楚了来人的脸,也看懂了他愤怒压抑的情绪。

  周峥玉顺着目光看回去,脊背挺地很直,神色平静,似乎并不为死亡或者血腥所动容。

  “司绒在你手里……”笃定的陈述语气,他继续道,“还好吗?”

  很怕疼又爱哭,喜欢装可怜,软地谁都想欺负又不忍心欺负太狠,比养崽养猫都麻烦,当对象养勉勉强强。

  周峥玉不由自主会想到司绒面露怯色,颤抖着红唇,泪眼朦胧要哭不哭的求饶。其实他那个尾音嗫喏着,在别人眼里看来,更像哼哼唧唧的撒娇。

  啰里八嗦的,但一点都不惹人讨厌,如果可以,愿意一直听他做完坏事后狡辩撒谎装乖。

  他自认是冷静自持的人,对普通同学及人际关系,都相处得淡漠,无趣无聊的世界上难有什么人让他目不转睛。

  然而还是栽了,痛恨当时为什么自己没有把他保护好,也没亲手弄死向愠。

  漆黑眼眸一片波澜不惊,不断陷入掌肉的指尖泄漏了他的急切情绪。

  男人往前走了几步,眼底略微赤红,自上而下形成一道凛冽气流,颠簸着仿佛冬夜刺骨寒风,劈头盖脸地冲在周峥玉脸上。

  两人身高体型相差不大,交错的视线满是角斗的火焰。

  为了谁在争风吃醋,不会有人主动承认,但在场人人心知肚明。

  因为周峥玉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吴宜从未设想过的方向。

  他以为看见熟人是裁夺他们生死的boss,虽然不至于一上来就打杀或者卑微求饶,但也该是询问试探原委,找到更多有关这场男寝逃杀的求生线索。

  男人动作间掀起衣角,金属拉链撞在一起簌簌作响,带起清冽微风。

  他不大喜欢动手,几个打斗退闪的来回后,他提脚用力踹在周峥玉的膝后,膝盖骨挪位的声音痛地很清脆。

  周峥玉眉头紧锁,在猛烈的冲击下单腿跪了下去,脸色略显苍白,他故意讥讽地惨笑了声:

  “你这么愤怒是因为司绒我吗?”

  话音未落,男人一拳砸在周峥玉的下颌骨,瞬间牙齿磕破口腔黏膜,裂隙见血。

  男人又靠近了两步,两人剑拔弩张,周峥玉满嘴血腥铁锈味,也毫不示弱地逼峙回去。

  眼看男人还要提拳往周峥玉的颈侧动脉上砸,周峥玉逐渐落于下风,没有迎接的本能和速度了。

  吴宜眼镜下的眼珠动了动,出声制止道:“等等!”

  “你再打下去他就死了,你身上应该有什么独特的技能加成,这里没人能打过你。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既然都处于这个游戏里,你也同样受规则的制约,是吗?”

  即便是“捉迷藏”游戏守擂的boss,拥有超越科学与现实的力量或者某项能力,但也只是一个人,没有随意处置红线范围内幸存者性命的权限。

  规则就是规则,他们都是规则的奴隶。存活人数、如何存活、如何淘汰只由规则决定,任何人都无权干预。

  “周峥玉要是死在你手里,你会触碰规则,也会付出相应代价。”

  “住手吧,纪京瓷。”

  线条凌厉的下颌崩成一条直线,眼神森冷,与传言里温润如玉却高冷的校草毫无相似,指节弯起硌硌作响,地上碎裂的木块随着无法克制的怒意变细粉。

  纪京瓷似乎完全听不见别人说话。

  吴宜不想看两位旧识双双死在自己面前,干脆破罐子破摔,急中生智地大喊道:“纪草,司绒!”

  他捕捉到纪京瓷零点一秒的停顿,忙不迭重复:“司绒,他在等你。”

  “你要是一时冲动死地没气儿,他可就被别人拐走了……”

  纪京瓷太阳穴青色的经脉突突跳了两下,闭了闭眼,将眉间戾气压回几分。

  他重重甩开周峥玉的校服衣襟,嗤道:“连他都保护不好,你有什么用。”

  想到周峥玉为了激怒他说的对司绒做过的事,眼皮轻覆,淡淡地补充:“滚远点。”

  男人前脚刚走,司绒就翻来覆去把薄薄的毯子裹的乱七八糟,堪堪遮住一点微露的雪白肚皮,手背覆在眼睛上。

  “系统……理理我吧!”司绒眯着眼睛,百无聊赖地找人搭腔。

  0528不太同意很多npc有时候说司绒是装可爱,他是纯粹的懵懂天真,勾着人诱玩。

  它回答:【直说吧,又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司绒仔细听着外面的声响,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和脏乱狭小的储物室天差地别,他只略微听到一个似有若无的模糊数字机械音。

  那大概是当前存活人数,只有不到两百个人。

  像盖了层厚重乌云,心情陡然急转直下变得窒息阴郁,细究游戏途中桩桩件件都觉得心悸。

  索性不去复盘深思,他跟系统打着商量:“可以帮我把捆住我的绳子解开吗?”

  0528静了瞬:【我没有实态,是做不了这些事的。】

  就算它罔顾剧情和在副本后主动领罚,也没有办法帮司绒做一些事情。

  比如他有时候被人欺负,在以往某个副本里失去了唯一陪伴他的一只小土狗,偷偷背着人群抹眼泪,又倔又脆弱。

  抬起头红着眼眶跟它说:【0528,你要是人就好了,我想要你抱抱我。因为我的小狗死掉了……】

  它只能静静地看着。

  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司绒心大,忘性也大,许多事总是过了就过了,难过的情态只在那一瞬,但0528知道那只小狗对他来说非常不一样,一直藏匿在他心底的角落,到最后都变成了司绒以为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一个秘密。

  0528换了个思路,提醒他:【去后台看看积分够不够,应该可以解锁和兑换新道具。】

  司绒连忙点开后台控制面板,积分余额比起上次已经多了不少,他顺利完成了支线任务一和支线任务二,各奖励了两百积分,上次使用了一回时空道具,扣了五十。

  再加上直播观看量和粉丝打赏,他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七八百积分。

  他用一百兑换了一种名为“自由人”的道具,点击确认付款的时候司绒心疼地滴血,当了家才知柴米油盐贵,再也不是他当年积分足够挥霍无度的日子了。

  使用完毕后,捆了他将近三十六小时的几根绳子顺势而开,司绒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腰酸腿疼,扭着腰翘着屁股四处摆动了一下活络筋骨。

  伸手取下眸上的黑色绸缎,眼睛在突然明亮的光线里猛眨了几下,半跪着打量着宽阔整洁的卧室。

  比起长时间的居住地,他更觉得是临时用来安置人员的酒店,空荡到只剩一张床一张红木桌子,从里到外都简单到倒腾不出什么有用的猜测。

  对方做事的确很滴水不漏,但司绒同时想不明白,既然把自己带到这样隐蔽的地方,为什么又要引导着自己去猜测他的身份。

  如果不是男人故意把长长手指塞进自己的嘴里搅动,他不会发现指腹有一层厚度适中的茧层。

  他们都上过这些年的学,难免会有写字留下的薄茧,可司绒十分确定,他舌尖抵住时的触觉,和他吸住自己中指食指时一点都不一样。

  关于指腹茧,只有两个人他有直白的记忆。

  纪京瓷的房间里有一把陈年老旧的吉他,年岁已大,但能看出保养爱护地不错,说明主人应该有经常弹奏。

  至于谢停,司绒没有很直接的印象,但他下意识觉得谢停手上覆茧。他身上不管穿短袖或夹克外套,总有一点轻微的烟草味。

  脑子里总是莫名出现他抽烟的画面,谢停倚在他宿舍阳台上生锈的铁质栏杆边,云层很低半遮住他淡青色的黑眼圈,圈圈层层白色烟雾缭绕上升,晕在他半边下巴。

  他不停扣着翻盖打火机,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然后朝着司绒看过来,目光炽热专注,仿佛深情地盯着什么在世观音,挪不开眼半分。

  司绒摇了摇头,驱散这些就像发生过一样的场景,如果真实发生过他却毫无印象,说是幻想画面连贯地又太过理所当然。

  总之怪里怪气的男人,除了谢停就是纪京瓷,不作他人想。

  司绒正神游着,听见了系统的几声呼唤。

  0528:【司绒,存活人数已低于一百五。】

  眼皮跳了跳,司绒惊讶道:“怎么会这么快?”

  0528没有描绘刚刚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接着解释道:【因为人数第一次到达下限,游戏自动开启保护机制,逃生游戏会暂时关闭。】

  “关闭是什么意思?而且我都知道boss是谁了,如果关掉游戏,大家──我是说活下来的人,会不会都去找他报仇。”

  伴随着他的疑问,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见里面无人回应敲的阵势越来越大。

  司绒怀里抱着大枕头,光着脚悄悄地跑过去贴在门板后听声音。

  门是从里面才能打开,所以他不担心对方会破门而入。

  【你可以问对方是谁,别怕,已经不是逃生状态。】

  司绒听取系统建议,怕门外人听不清楚,凑到门缝边,小声询问道:“你是谁呀?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还在吗?”

  司绒等了会没听到回应,又问了遍,还是没人说话就灰溜溜地三步作两步一骨碌滚回了床上。

  “你继续说吧。”司绒乖乖坐好。

  0528心中思衬敲门的事后,缓缓道:【游戏关闭期间,所有玩家和npc都处于正常生活,心理状态不清空。简单来说,你们需要带着游戏记忆正常地上学工作生活。】

  【直到下一次逃生随机开始。】

  司绒玻璃似的眼珠滚动了一下,嘴唇张张合合最终却又闭上。

  他其实还是想问,那boss呢?会不会死。

  靠近阳台的窗边传来声响,司绒觉得自己像个马达,坐下来没两分钟就要跐溜往里往外跑一趟。

  遥遥楼层掀开窗帘往下一看,有个男生站在下面,刚好夕阳初落,余晖照在司绒脸上,剩余的一点恰好落在了楼下。

  “下来,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