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一提起这个乔安宁就来气,脸颊鼓起来,她气呼呼地说,"我不喜欢他!讨厌讨厌死了!"
乔老先生心里一咯噔,忙问,"为什么?"
乔安宁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在无理取闹,她努了努嘴,"他在公司一直为难我,这个不可以那个不可以,还经常板着一张脸,好像我杀了他全家似的!"
原来是这样子。pingfanwxw.乔老先生稍稍宽了心,"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了吧?"
乔安宁转了转眼睛,"暂时想不到了。"
"安宁,多体谅一下你赵叔,"乔老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话堵在唇边。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都是为了弥补当初他对你的愧疚,一直板着脸,大概是害怕在你面前泄露自己真实的情绪吧?
据说在同一空间里,能量是守恒的,所以那边风平浪静,一切安好,而苏曼画却是风声鹤唳、如履薄冰。
权铎一直在公司,连电话都没有打回来,苏曼画心情紧张,日夜守着电视,吴叔和杨嫂什么都不肯跟她说,这是唯一知道外界消息的途径。
那则关于商业间谍的新闻已经渐渐地隐没,也鲜少关于苏曼画的消息被曝光,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不敢天真地认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一日不还她清白,一日便寝食难安,尤其是这样孤立无援的时刻,权赫那本日记她昏昏沉沉间不记得翻过多少次,虽然效果显著,但只是立时的,远远没有比她爱的那个男人温暖有力的胸膛可靠。
权铎,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你可知道,我一个人有多害怕?明明知道那不是我做的,但三人成虎,外界的妄加推测,也会让我心生惶恐。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苏曼画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压在枕头上的头发被润湿了一片。
原来在梦里,她竟是哭得这么肆无忌惮吗?
摸了摸旁边,依然是薄凉一片,苏曼画的心又沉了下去,他还是没有回来,那声音,大概只是她的错觉吧?
不对!苏曼画仿佛一个在沙漠中找到一汪清泉的人,惊喜万分地抬起头,却在不远处的电视中看见了那个她日夜想念的男人。
真的是他!
镜头里的他,被记者团团围住,脸上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清冷神色,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漫不经心般,那双深沉如潭水的眼睛,也是平静万分。
他只是远远地站着,就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定的力量。
这是她的男人,她这辈子唯一的依靠,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停靠的泊湾。
"不知道权总裁对于自己的妻子卷进这次的间谍风波有什么看法?"
"权总裁,事已至此,您的妻子一直未现身,是否可以理解为她是以一种逃避的方式……"
"事情发生以来,权氏集团公关部并没有发表任何声明,沉默向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反而更加激起了外界的好奇心。
难得权氏的执行总裁亲自出面,蹲守多日的记者们自然是不留余力地想挖出所谓的内幕和真相。
闪光灯不断地闪烁,映着那个被众人包围的男子面容更为冷峻,对于刚刚的一大堆问题,他一脸淡然,不置可否,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发问了:
"请问权总裁,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以前,您持何种态度,相信或是怀疑?再者,如果真的证实此次事件是您的夫人所为,那么作为公司的决策者,您是否会偏袒甚至罔顾事实维护她?"
这段简单的话词锋犀利,一针见血,恰恰问出了大家最关注的问题,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那正中的男子俨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苏曼画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这恰好也是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他会说相信她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其实,她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但他的答案是什么?
"乖,不要想太多,一切有我。"
"会没事的,先睡觉吧。"
"他用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话语安抚她,但独独没有她想要的那一句:
"我相信你,全心全意。"
就算全世界都怀疑你,但是,我给得起你最后的相信。
"对于这次的间谍事件,公司内部已经有了决议,"
权铎冷冷地看着镜头,"一旦找出,无论他/她是谁,一律严惩不贷,权氏集团保持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不偏不倚,严惩不贷。
众记者被他毫不留情的话震慑到了,心里暗暗想着,这个男人果然心狠手辣,如果最后真的证实是其夫人所为,但愿他也能如今日般信誓旦旦、果断狠绝!
还欲问更多问题的时候,那个高傲清俊的男子已经在助手的掩护下离开了现场,错失很可能是唯一机会的记者们纷纷扼腕叹息!
苏曼画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柔软的水泥,被突如其来的冷水一点一点地稀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还是没有说他相信她。
不相信,这意味着什么?嗜人的凉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全身,苏曼画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掩面哭泣。
她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只是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痛苦地死去。
还有什么比你的沧海桑田更伤人?当日的一往情深,他日天涯陌路。
难道她当初所为之奋不顾身的爱情,连这种难关都过不了吗?
苏曼画蜷缩起身子,以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安全最原始的方式,自己保护自己。
模模糊糊中,苏曼画似乎听到门外有声音,但她实在太累了,偏头重新枕上那一抹凉意,又睡了过去。
"唉,"杨嫂在门外叹了一口气,语气心疼又忧虑,"三少爷,少夫人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也没吃多少东西,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哦!"
权铎不发一语,眉头皱成了一个深结,"怎么没人通知我?"
杨嫂欲言又止,"少夫人说不要去打扰你,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很想见你……"
杨嫂也不怕火上浇油了,这女孩子她实在心疼得紧,看到她变成这样活生生像心口被割了一块肉,"三少爷你这次实在有些过分了,其实吧,女人都是要哄的,她们虽然表面上嘴硬,但心比什么都软!"
见权铎低眉沉思,似乎听进了自己的话,杨嫂干脆豁出去了,"我没什么见识,要我说呀即使那件事真的是少夫人做的,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忘了权氏是你的,上上下下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何况连我都不相信少夫人会做那种事……"
杨嫂越说越激动,最后的时候音调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她一个妇人,哪里管得了商场上的事,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心疼那个不远千里背井离乡嫁到这里的女孩子。
这个理由强势又霸道,连权铎都有些怀疑是出自这个向来柔弱的妇人之口,他想了想,低声应下,"我知道了,我先进去看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边城很美
☆、第59章狼狈的三少
***
推门的声音很轻,但苏曼画还是听见了,她的第一个反应是翻过身,把自己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此时暮色正浓,房里没有开灯,窗帘又遮得密密实实的,连窗外柔和的灯光都防得密不透风,以前的时候哪怕他在书房处理公事到多晚,她都会体贴地留下一盏小灯,可如今……
权铎放轻脚步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快走到床边的时候,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重心不稳,有些狼狈地撞在床边,小腿处一阵生疼。
苏曼画屏息听着声音,在意识到他摔倒的时候,悬着的心险些漏跳了几拍,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强装着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眼睛动了动,眼角突然眨出一滴温热的液体。
她在逼着自己的心硬起来,可是,眼泪却不讲义气地出卖了她。
权铎胡乱动了动腿,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手撑着床沿站了起来,隔着一层黑色,依稀可以看见床上蜷缩着的、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他无声叹了一口气。
“老婆,”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权铎知道这几天她承受的心理压力大,但偏偏……他不能!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反复无数次,一如他此刻的犹豫不决。
苏曼画咬着被角,隐忍着不哭出声来,突然感觉一层熟悉的温度薄薄地包裹了自己的后背,她全身僵硬,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把被角换成了自己的手……
她怕自己再一次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缴械投降,一如当初傻傻的她,只因为这一份贪恋,冲动地改变了自己的一席人生。
然而,手背被咬伤的疼,怎么比得上心底的痛楚、失望和悲哀?
不,她不要再继续沉溺下去,她要推开他,推开他……
感觉到怀里的人的抗拒,权铎呼吸一窒,那一刹间几乎脑中一片空白,他只能凭着一股本能从后面紧紧抱住她,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
有的时候,“对不起”这三个字有着足以摧毁世界的力量,这一刻,苏曼画深刻地感受到了!
他究竟对不起她什么呢?
是不是,连他都怀疑她就是那个所谓的商业间谍,为自己作为一个丈夫的无能为力而道歉?毕竟人证物证俱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别人要抹黑孤身一人的她,是很容易的事,还是连他都无法抵挡外界的压力,所以为了大局选择牺牲她……
就像莫心盈说的那样?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两人静静地拥着好一会儿,苏曼画在心里犹豫了无数次,终于问出声,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她想自己已经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权铎,你相信我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当面和那个男人对峙……就算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但我依然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苏曼画嫁给你,从来就不为贪图一分权家的财产,我……”
说到这里,苏曼画终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如果你懂我,如果你还懂我,你就会明白,我嫁给你,从来都只是因为你是你。
新闻里说,作为权氏集团最大股东的她,因为避讳父亲生前遗嘱上五年之内不得将股份转让给他人的限制条约,所以才退而求其次,以出卖公司机密作为谋利手段……
呵,当真是字字珠玑啊,这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罪名,大概欺负她是一个弱女子,含血喷人而不必担负后果吧?在男人的沉默里,苏曼画渐渐心凉,是的,对于这些她无从驳斥,但是,不能沉默!
苏曼画冷哼了一声,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心冷起来原来也能像初见时的他一样冷漠的,一点也不难,只要不在乎就可以了,哪怕只是装出来的。
其实让人一夜之间成长的,不是幸福,而是疼痛,刻在骨子里的疼痛。
她只有一个人,连她挚爱的丈夫,她唯一的依靠都选择沉默,所以,她必须为自己战斗,不计一切代价,不问后果!
“明天的股东会议,我需要出席吗?”
“谁告诉你这个的?”权铎咬牙切齿道,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那些人肯定巴不得她第一时间知道吧?要知道明天的股东会议可是个批判大会呢,她这个主角怎么可能缺席呢?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她不能在这个他为她筑造的安全牢笼里一直待下去,一定会疯掉的!
“我需要出席吗?”她又重复了一遍,语调几乎没有起伏。
“不用!”权铎有些失控地摇了摇她的肩膀,“告诉我,这个是谁跟你说的?是不是莫心盈?”
“我……”
男人的力气渐渐加大,苏曼画有些受不了,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一个不小心反手拍了过去……
响亮的“啪”一声在空荡荡的卧室回旋,苏曼画没想到自己又打了他一巴掌,虽然是无心的,但手掌心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也知道她刚刚下手有多重。
但,这个时候苏曼画一点都不想道歉,她从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心尖上疼着爱着呵护着长大的,又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