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钱勇,去给你老婆松开吧,你也别怪我敲了你一闷棍,就是怕你这个辈驴子阁腾,才不得已先打晕你,唉,大家都是兄弟,何必闻成这样不是?”康全山走到钱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钱勇低着头,完全没有理睬康全山,只是走到仍然哭的撕心裂肺的张辛雨身边,替她解开了绑住她手脚的麻绳。
康全山冷笑一声,无所谓了,不理就不理,他也没想过出了这档子事两人之间还能有什么情分可言,只要自己安安全全就好,至于其他,都是可以放下的。
“行了,村里的老爷子们也快起身了,我们把这里收拾收拾,都回了吧。”廖成吸了吸鼻子,这该死的蠢事,也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了。
他走上前,将被康全山淋上灯油的布幔扯下扔在地上:你说你干的什么事?大冬天的,自己带回家洗了啊。
康全山不置可否,只是对着前明真君的塑像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有怪莫怪之类的话。
钱勇松开张辛雨,伸手想去扶着她,可却被她一把甩开,张辛雨低头踉跄走了几步,方才站稳身子。
钱勇眼眶一红,转头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的苦楚,却没发现张辛雨慢慢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女儿还在虞海东怀中哭泣,不断的喊着妈妈,康全山和廖成正在收拾布幔和其他被灯油沾上的易燃物,他们终究不是经验丰富的恶徒,完全没有料到张辛雨会突然冲向虞海东,去抢他怀里的钱小量。
虞海东一样没想到张辛雨胆子这么大,一时有些愣神,直到张辛雨的手触碰到了钱小柔的身子才算反应过来,他当然不会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钱小柔被张辛雨拾走。
虞海东急忙后退两步,躲开张辛雨向门外走去,他打定主意不和这个疯子纠缠,康全山的威胁犹在耳边,难道她真的不要命了吗?
“不要啊!辛雨!”钱勇回头看到的就是张辛雨扑向虞海东的场面,他大惊失色,现在不是跟这些人纠缠的时候!
一旁的温雨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上前拉扯住了张辛雨。
可张辛雨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拼命挣脱了温雨君,向着虞海东追去。
廖成和康全山见势不妙,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和钱勇一起向着张辛雨追赶。
张辛雨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女儿,她要抢回女儿!
只有这么一个念头的她,不管身后丈夫的呼喊,不管康全山和廖成气急败坏的吼叫,眼中只有快走到门口的虞海东……还有他怀中对着自己伸出双手的女儿。
张辛雨追上虞海东,她的手已经抓到了女儿的衣裳。
虞海东大急,下意识的猛然一转身,手时狠狠的打在张辛雨的脸上。
“妈妈!妈妈!”钱小柔见自己的母亲被打,心下更是惶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哭叫的声音再次大了起来。
“还给我!把小柔还给我!”张辛雨瞬间转过被打歪的头,吐出一颗牙齿,嘴角留着鲜血,面目狰狞的看着虞海东,不管不顾的再次扑了上去。
虞海东被张辛雨择人而噬的眼神吓到,心里大呼倒霉,他不予与张辛雨继续纠缠下去,康全山和廖成、钱勇,还有一直当个鸵鸟,打算不闻不问的柴文都已经跑了过来,让他们自己去和这个疯女人闹吧。
虞海东想着,张辛雨可没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只想抢回女儿,钱小柔的哭喊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几乎碎成碎片。
张辛雨的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里面是刚才松绑的时候她从神龛上顺手拿下的铁烛台,烛台不大,刚好可以放进她的口袋,其他人各有心事,没人看见她将烛台上蜡烛偷偷拿下,烛台上用于固定蜡烛的粗铁针,成了她反抗这些人唯一的武器。
再次冲向虞海东的张辛雨掏出了烛台,对着虞海东迎面刺去。
“不要啊!”钱勇眼见张辛雨一副拼命的架势。
几乎吓呆,她这是真的疯了吗?
到底什么时候拿到这东西的!?
钱勇不由懊恼自己为什么刚才给她松绑之时没有注意到这个,如果妻子真的把虞海东刺出个好歹,他们一家人就真的危险了。
不止钱勇,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看上去瘦小柔弱的张辛雨,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大的胆气?!
虞海东看清张辛雨手中的东西,吓的亡魂皆冒,烛台上的铁刺足足有两公分粗,十几公分长,要是被戳到脸上,致命部位不用说,一下就要他完蛋。就算不致命的地方,也要截出个大大的血窟窿。
虞海东情急之下,急忙身子一矮,好险再次躲过张辛雨的扑击,死里逃生的虞海东眼中凶光一闪,张辛雨还真当他是软柿子了?
“够了!”就在这时,廖成已经赶到,他皱着眉抓住张辛雨的肩膀,不让她再继续追向虞海东。
张辛雨几乎已经陷入了半疯狂状态,脑子浑浑噩噩,除了抢回钱小柔这个念头,早就忘记了陷入危险的应该是自己和丈夫。
而这个时候有人竟然抓住她的肩膀,阻止她从虞海东手里抢回孩子,张辛雨拼命挣脱,失去理智之下用握着烛台的手向后挥去。
廖成完全没想到张辛雨竟然还敢动手,等铁刺几乎临到了他的脸上,才匆忙间侧身躲避,就是那么只有一秒的愣神,烛台铁刺从下而上,在廖成的右边脸上划过,拉开了一道血槽。
“啊!婊子!”廖成痛呼出声,下意识放开抓住张辛雨肩膀的手,接着一脚踢在张辛雨的后背上,脸上血流如注。
虞海东惊魂未定的退到墙边,又见失去平衡,挨了廖成一脚的张辛雨向着他倒来,当下恶向胆边生,一脚踢在了张辛雨失去平衡的右腿上,张辛雨本就踉跄,吃了这一脚,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本就用尽气力想要挣脱廖成,可廖成的故手让所有的力作用在了她自己身上,又被廖成从背后一脚踢中,张辛雨倒向虞海东的速度可想而知。
虞海东心中冷笑,让你这个疯婆娘疯个够……
他闪身一旁,等着看张辛雨是如何摔一个狗吃屎,这婆娘,放她们一马还不知足,竟然还藏了凶器想要他的命?
真当他是泥捏的不成?
钱勇睁大眼睛,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慢慢倒下。
只听嘭的一声,像是一首丧曲,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钱勇张大嘴,双手扯住自己的头发,失魂落魄的慢慢蹲下身子,他的眼中只剩下墙上那一朵鲜红的血花。
张辛雨的头狠狠的掩在了虞海东身后的墙上,她的身子抖了抖,无力的滑落在了墙角,只留下墙面上那朵如同地狱中盛开的黄泉彼岸花……
还有一道直直从墙面擦到地上的血痕。所有人都愣住了,康全山和柴文也停了下来,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朵血玫瑰下张辛雨一动不动的身子。
廖成捂着脸上的伤痕,忘记了咒骂。
温雨君拉着闪到她身旁虞海东的手臂,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
整个祠堂中回荡着的,只剩下钱小柔撕心裂肺的哭声。
风雪从打开的大门外呼呼的吹了进来,比风雪更为冰冷刺骨的,只有祠堂内钱勇的哀嚎声了。
钱勇跪在地上,双手死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把接着一把,和拔草一样从自己的头上扯下,血顺着他的头流下。
很快冻成一条一条的血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