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要他该多好,至少还活着。dangkanshu.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丧礼现场家属哭得死去活来,几乎断气,丧礼结束后,罗成把一张银行卡塞到家属手中,里面是他承诺的数目,自然也是他所有的家当。
家属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他,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罗成的心随着这一声叹息,定了。
晚上罗成回到家,涂海燕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他。
“回来了,吃饭吧。”涂海燕摆好筷子,准备去盛饭。
“你先吃。”他坐下来,点了支烟,“我等会再吃。”
涂海燕也不去了,在他面前坐下来,“事情顺利么?”
“嗯,没事了。”他瞥一眼桌上的菜,三菜一汤,有肉有鱼有小炒,他不挑食,每次做饭都跟她说,按她的喜好来。
所以,他们的饭桌上没一顿都有鱼有肉,但是罗成知道,涂海燕不吃鱼也不吃肉。
“吃饭吧。”罗成灭了烟头,起身去盛饭。
事情了结了,罗成似乎除了那天晚上回来时有点反常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对劲,他的饮食起居一切正常。
涂海燕心想,他是个强大的人,不会被这一点小事击倒。
值得欣慰的是,竹雕厂的运营一直顺利,货铺出去后反馈也很好,第二个月开始慢慢加大供应数量,跟着工人和师傅晚上都开始加班加点。
谢师傅和罗成商议再去雇两个师傅过来,他有认识的人,只是价钱上怕是得给的多点,否则人家未必肯挪窝。
罗成答应了,因为太忙抽不开身,他把这事交给谢师傅去办。
就在涂海燕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工地那边有消息传来,余敏辉把罗成给告了。
消息是吴云慧打电话告诉涂海燕的,当时她还在幼儿园上班,听到这个消息,涂海燕本能就问:“他为什么要告罗成?”
吴云慧说:“这不明摆着吗?”
“明摆着什么?”
“公报私仇呗。”
涂海燕没说话,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停工整顿,虽然会误了工期,但这事怎么说呢?如果是有点交情的,象征性给点钱就完事了,或者关系更铁一点,干脆都不用赔钱,再说了,你觉得余敏辉他缺那点钱?”
吴云慧的分析似乎在情在理,涂海燕无从辩驳,依旧沉默。
“海燕,你打算怎么办?”
涂海燕现在还真没有主意,如果要让她去求余敏辉,罗成肯定是不答应的,再者,余敏辉对她是什么心思,她心知肚明,自动找上门去求一个对你有企图的人,这意味着什么根本不用多想。
“我不知道。”涂海燕诚实地回答。
“要不,我去和他谈谈,先探探口风?”
涂海燕心想,这样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便说:“谢谢你了,慧慧。”
吴云慧啧了一声,“谢啥?咱两谁跟谁?”
挂电话前,涂海燕喊住吴云慧:“慧慧,之前你答应过我的话还算吗?”
那头安静了片刻,吴云慧好像在思考到底什么话,过了会,那头传来两个字:“当然,随时随刻。”
“谢谢。”
放学后,涂海燕走路去了山庄里。
说起来,涂海燕已经有过一阵没有来这里了,初夏时节,四点多钟,太阳还是正惹眼的时候,这个点上,还没有吃饭的人,停车场里只停了两辆车子。
今天的山庄里出奇的安静,涂海燕从门口的保安亭经过时,里面的一个保安还坐在椅子里打盹。
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什么人,涂海燕一直往罗成的办公室走去。
他的办公室她去过,就在行政楼的二楼,许是因为这个时间点的关系,整个走廊也是静悄悄的,涂海燕踏着平跟鞋,来到那扇门前。
她站在门口,没有动。
里面有人说话,声音低沉,隔着门板涂海燕也能分出其中有他的声音。
涂海燕靠在门边的墙上,斜对面正好有一扇玻璃窗,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一片碧蓝的天空,天空下一圈翠绿的的树木环绕着山庄里的人工湖边,倒有几分神似令人神往的世外桃源。
明明风景就在眼前,可你觉得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涂海燕靠在墙上,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回想起第一次来他办公室的情景,那时候,工地刚刚开工,他忙得浑天暗地,两人一个多星期没有见上面。
那时候他疲惫而快乐,现在呢?
身后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涂海燕陷在自己的情绪里面来不及站直,已经有人走了出来。
是个穿白色短袖的男人,涂海燕不认识,对方看到她也明显愣了下,直到罗成的目光看过来,对方似乎才了然。
“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那人说完,朝涂海燕点头致意了一下,礼貌离开。
涂海燕回过头的时候,看到罗成的样子,很奇怪,也许是每天都能见到的缘故吧,她竟然没有看出他有任何不妥,他就好像平常一样。
“你怎么来?”他问道,拽着她进办公室去。
罗成去饮水机倒了杯水,回来看到她还站在那儿,见他走近,她抬眼望着他。
“罗成……”她说,“你有什么打算?”
罗成把杯子放下,低头在桌角的位置上瞧了一会儿,才说:“小事情,没什么。”
涂海燕伸手握住他的手臂,“你需要多少钱?”
罗成望着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不再平静,里面仿佛有暗潮涌动。“涂海燕,老子不用女人的钱。”
男人也有男人的骨气和固执,涂海燕理解他的心情,可是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难受,眼里的热潮有些克制不住。
“可是罗成,我不是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涂海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她看着罗成,伤心又委屈。我又不是别人,你怎么能拒绝?
罗成凝视了她半秒,忽然靠过来,伸手圈住她,嘴唇在她发顶重重一吻。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涂海燕在他靠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涌了出来,可是闻着他身上熟悉气味,她忽然有心安了。
涂海燕伸手抱住他的腰,埋在他胸口声音瓮瓮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是不是……”
她的声音像是控诉,带着点委屈,又带着不满,听在罗成的耳朵里,心里顿时就像被揪了一下。
“不是,不是的。”他说。
“你是,你就是。”她几近野蛮地说,“你有事也不跟我说,就想把我推得远远的是吗?”
“没有,我没有想把你推开,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你说呀。”
罗成推开她,改用双手捧着她的脸,涂海燕看见自己的模样清晰地出现在他沉黑的眼底里,他的眼神是那么深沉,又那么专注,你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落魄,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在逐渐蔓延。
他在那股子越演越烈的情绪里,贴着她的鼻尖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离最初的设想越来越远,我能给你的越来越少,我……”
涂海燕踮起脚尖,用唇堵住他的嘴巴,画面好像被定格住一般,谁也不能动了,也不能说话。
过了会,涂海燕拉开两人的距离,说:“你想给我什么?”
“房子,婚礼,孩子……那天晚上说过的,我一件件都想给你。”
涂海燕望着他,因为刚刚的情绪,或者因为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男人的眼睛有些发红,但涂海燕知道他并没有流泪,这样的男人,即使有眼泪也不会让她看到。
“你知道我要什么?”她问道。
罗成怔了一下,好像没有准备她会这么问一样,涂海燕却轻轻地笑起来,“你连我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给我那么多?”
罗成好像给她问到了一样,慢慢垂下手,他转头看了窗外一眼,落日的余晖斜斜的扫在窗棱上,很美丽,只是这美丽太短暂,等你想再看一秒,企图用眼睛记住的时候,那抹晕黄已经离开你的视线。
“别的女人拥有的,我都想给你,别人没有的,我也想给,只要我给得起。”
他的语气是平缓的,只是比以前少了那么一点笃定,涂海燕心里却又开始难过,让这样的男人难受这本身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里看着。他的手很大,掌心粗糙,骨节很大,她记得每一次这只大手抚摸过她的身体让她产生的战栗感觉,她喜欢这种感觉并深深沉醉。
“你知道我的愿望我什么吗?”她低着头,眼睛看着他的手,虽然问出来了,却不是让他回答,“我的愿望很渺小,我只要片瓦遮头,一天吃三顿。我的愿望也很伟大,我要我喜欢的人和我一样,不论贫穷富贵,疾病痛苦,他都要和我在一起,不离不弃。”
“罗成……”涂海燕捧起他的手,脸颊贴上他的手背,“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她脸在他手背上轻蹭,声音也轻轻的,好像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他没有回答,却用另一只手抱住她,涂海燕窝在他的怀抱里,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呼吸起伏,心跳剧烈,像是在经历着巨大的冲击。
过了会儿,头上传来男人沉沉有力的声音:“老子愿意。”
怕她没听清,他接着又重复一遍:“涂海燕,老子愿意。”
即使我什么都没有,至少我还拥有你。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求太多,只要她身体好,对我好,我此生便再无遗憾。
夕阳下沉了,月亮爬上来,办公室里相拥着的两个人很久都没有分开,仿佛天荒地老,经久不衰。
应诉的事情,罗成打算请律师,涂海燕看到的那个白衣服的男人就是城里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也是山庄的法律顾问。
律师的意见很直接,也很残酷,合同上有明文规定,罗成违约毋庸置疑,所以律师并不建议打官司,最好能私下和解。
余敏辉一直没有露面,去谈判那天是由他公司的律师出面,律师转达的意思表示愿意接受和解,毕竟这事故不是单方面,他们本身也存在管理不善的因素,只是提出的赔偿数额对于罗成和涂海燕来说实在太庞大。
谈判陷入僵局,双方无功而返。
罗成的表现一直很平静,他对涂海燕说,最坏的打算就是卖掉竹雕厂,一切从头开始,他身无长物,可有的是力气,大不了像以前那样和兄弟们一起去扛货。
涂海燕说:“我跟慧慧说过了,她答应帮我们。”
涂海燕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没有底,罗成已经明确表示过,他不会用她的钱,也不许她去娘家借钱,他有他的坚持和骄傲,涂海燕知道。
罗成听她说完,没有答话,他一口一口抽着烟,过了会他说:“我去借,以我的名义跟她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