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越瑄安然无恙,越璨扑腾扑腾慌乱跳动的心脏才渐渐平复,他猛地站定脚步,瞪大眼睛,刚才电话里医院的人分明告诉他,越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正在抢救!
“……你没事?”
呼吸中仍带着疾跑的喘息,越璨连声问。33kanshu.
“没事啊!”
越瑄宁静地微笑,对越璨说:“哥,你坐。”
也许只是一场乌龙?
看着面前的越瑄,越璨疑惑地想着,然后他皱紧眉头,觉得越瑄的双目似乎有些焦距不对。
“你的眼睛怎么了?”
“啊,可能看字看多了,眼睛有点花。”用手指揉了揉眼睛,越瑄温和地笑着,看到病房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影,恍若一团氤氲的雾气,不像是谢青,也不像是谢沣,“哥,你还带了人来,怎么不进来坐?”
越璨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你看不清?”
病房的门关上,那团雾气般的影子向越瑄走近,渐渐成形。当那团身影与越璨并肩站在一起,突然从雾气中清晰出来一双如黑露般冰冷美丽的眼眸,越瑄心中一滞,唇色变白。
“……你来了。”
胸腔迸出咳意,越瑄握拳咳了几声,勉力将它压下去,哑声招呼两人说:“怎么突然都过来了?外面冷吗?还下雪吗?你们快坐。”说着,越瑄示意两人坐进病房的沙发,越璨没有理会他,径自拖了两把椅子过来,一把给她,一把自己坐在离越瑄更近的床边。
“没下雪,不冷。”
回答完,越璨看着越瑄膝上的那堆文件,皱眉说:“身体不好,怎么还看这些?你不要命了吗?医生是怎么说的,你的身体这个样子,必须每天好好休息,这些东西你完全可以交给谢浦处理!”
“哥,你真啰唆。”越瑄温和地抱怨,眼神软软的。越璨也骂不下去了,低咒一声,他干脆抱起那堆文件,放到越瑄无法碰到的远处,又去为越瑄倒一杯温水。
病床边,叶婴始终沉默,一语不发。目光从越璨正在倒水的背影移开,越瑄温和地看向她。睫毛动了动,她终于也看向他。
窗外冬日的阳光是明亮的,只是又薄又冷,映得他恍若冬雪后被冰封的栀子花,整个人透明脆弱得仿佛随时会碎成千万片飞散在空中,她禁不住心底生出一种不祥的痛感,张口欲言。然而他温和疏离的微笑,又将她的所有情绪牢牢堵住。
“喝点水。”走回来,将一杯温水放进越瑄手中,越璨如同浑然不觉那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仔细打量着越瑄,皱眉说:“明天我再去多联系几位国外和国内著名的大夫,就算刚才是乌龙,你的身体也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你现在的医生们看不出问题,拿不出更好的方案,就换人吧!”
“哥,我正要跟你说。”
手中捧着水杯,越瑄垂目:“这次受的枪伤并不算太严重,只是并发哮喘,才让当时的抢救显得很危险。现在伤已经好了,再过几天,出院之后,我打算出国去疗养一阵子。”
越璨怔住,过了片刻,说:“也好。国外的空气和环境都比国内强,你离开这里,也可以好好休息,身心都放松一下。”
“嗯。”
“是去瑞士吗?”越璨知道谢老爷子和谢华菱如今都在瑞士。
“我打算去别的国家,”越瑄的手指轻抚杯壁,“等身体休养好了,再去瑞士,免得他们担心。”
“那你要去哪里?”
“可能去美国,或者澳洲,”越瑄笑了笑,“具体还没定,定下来会告诉……你们。”
“那你要去多久?”太多的不确定,越璨皱眉。
“可能几周,可能几个月,”手指握紧水杯,越瑄又笑了笑,“如果在国外住得还习惯,也可能就定居在国外,不再回来了。”
叶婴猛地抬起头!
“越瑄!”
整个人身体僵住,越璨难以置信地瞪着越瑄。这一瞬,他突然理解了当年越瑄的心情。亲人离开,可能再也不回来,那不仅仅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距离,而是骨肉相连的亲人从此将天各一方。
“对不起,哥,我太累了!”
抬起头,越瑄的眼底有深深的疲倦。他对越璨笑了笑,目光缓缓移到叶婴的身上,对她也笑了笑:“这一去,可能会很久。你们结婚的时候,记得发请帖给我。即使我无法赶过去,也会祝福你们。”
“你……”
心痛欲裂,叶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剧烈摇晃起来,她死死地盯住越瑄,耳边轰轰,直到理智终于回到她的身体,她深吸口气,压抑下所有的骄傲,声音微微颤抖地说:“越瑄,我和越璨没有……”
“叶婴,越璨很爱你,”打断她,越瑄温和微笑地说,“从七年前,到现在,最爱你的人一直都是他。”
“你……”
胸口冰凉,如被戳上一把致命的刀,她漆黑的眼瞳紧缩,却依旧垂死挣扎。
“我已经全都放下了。”再次打断她,越瑄静静微笑,望着她,说,“等我一走,你们就结婚吧。”
一次又一次被越瑄打断就算再蠢笨的人也不得不明白他的意思。
浑身冰冷,叶婴缓缓起身,她如坠冰窖之中,又如被放在烈焰上焚烤,身体一阵冷,一阵热。那一口气噎在她的胸口,只觉从指尖到脚趾都哆嗦起来,耳边轰然,瞪着越瑄,她眼前金星乱闪,气不择声地说:“好……”
“你真好,你真是了不起!”
声音中带着绝望与愤怒,她猛地转身,冲出病房。
砰—病房的门被狠狠摔上。
“……”
望着门口,收回视线看向苍白如纸的越瑄,越璨心中五味杂陈,良久说:“你这又是何苦?”
握紧手中的水杯,唇片已无丝毫血色,越瑄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哥,你去看看她吧,她一个人,不安全。”
终于,越璨也离开了。
病房里空荡荡的。
静得可怕。
闭上眼睛,额头满布细汗,越瑄低低地咳嗽起来,越咳越烈,他弯下腰,整个人开始痉挛!谢平冲进来,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全都冲进来。在越璨和叶婴赶到之前,越瑄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度危险的哮喘发作,差点没能抢救回来。但是当越璨、叶婴赶来的前一刻,越瑄又强撑着,在两人面前扮作安然无恙,即使他身体痛楚的冷汗早已将病床的床单湿透!
世界变得混沌……
铺天盖地的疼痛将他淹没……
唇色苍白发紫,剧痛的颤抖中,密不透风的漆黑中,泪水静静从眼睫滑落,但凡有一丝可能,他如何愿意放开她,即使那是他的哥哥。可是—如果他注定会死,如果他的生命只剩下短短的半个月,甚至几天……
chapter9
他的眼底蕴满深情,那深情如同星光璀璨下的无边海面,情深至海枯石烂,情深似三生三世。
就在媒体纷纷猜测,森明美案件是否会因为森明美的精神状况异常而免予刑事责任时,网络上突然爆出一段惊人的视频!
视频画面里—“你就不应该参赛!如果你不参赛,不设计那个该死的连衣裤,就什么都不会发生!”森明美疯狂地尖叫嘶吼。
“翠西也是你一开始就处心积虑放在我身边,对不对?”双手被反绑在椅后,被森明美打得嘴角淌出鲜血,叶婴冰冷地说,“你让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又让她在关键时刻偷走我的设计图给你,反过来却说我抄袭你,这难道不是你陷害我,而是我陷害你吗?”
“翠西那个叛徒!”森明美抱头尖叫,“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我,结果没坚持多久就溜走了,如果她死死一口咬定是你偷了我的设计图,你也没有这么容易翻身!”
……
啪—森明美暴怒如雷,狠狠又一巴掌扇到叶婴脸上。
……
“你这个贱人!你今晚彩排对不对?我已经派人去劫了你的衣服!现在你所有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参赛衣服,全都是我的了!全都是我的了!咯咯咯咯!”
……仇恨地逼近叶婴,森明美双目赤红地说:“我会杀了你,给你留下一封遗书,里面的内容是,你因为抄袭了我,内心愧疚不安,又因为对于总决赛毫无灵感,日夜煎熬,难以承受这些压力,所以你只能选择一死!以死来对我赔罪!以死来求我原谅—”
“只要你死了,你所有的东西就全都是我的!冠军是我的!
你剩下的那些丑陋的连衣裤设计图,我爱用多久用多久!”
……
“我要一把火烧了这里!我要把你的mk旗舰店烧成灰烬,给你陪葬!”
……
“咯咯咯,”浓重的烟雾里,森明美双眼冒着疯狂的火光,欣赏着叶婴满脸的指痕,狠毒地说:“再过一会儿,你就会被这些燃烧的烟雾呛晕过去,到时候,我就会解开你的绳索,让火焰一寸一寸吞噬你的脸蛋,吞噬你的手指,吞噬你的身体,等你变成一撮灰,我看你再用什么去勾引男人,再用什么去设计时装,再用什么来跟我作对—”
在这段据说是被警局里某位小警官不小心流传出的视频片段里,森明美如此恶毒和疯狂的行径,使得几乎每一个看到的人都目瞪口呆、不寒而栗!虽然之前新闻里早已报道了森明美纵火行凶的事情,但耳闻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码事。视频的内容顷刻间传遍整个网络,掀起了全民对森明美空前讨伐的浪潮!
这也能是精神异常吗,明明逻辑非常清晰!这哪里是精神受到刺激、一时冲动,这分明是蓄谋已久、意图分明!
如此昭然的杀人企图,怎么可以用“精神异常”的借口,就轻松逃避掉法律的严惩?如果对这样狠毒的行径都不进行严惩,那么法律将如何起到警示的作用?
针对这段录像和舆论排山倒海而来的谴责声,森洛朗方面一边要求各媒体撤下视频,一边辩称,这段录像恰恰证明森明美当时处于精神异常。有好几位精神科专家发微博,截图从森明美嘴唇的抽搐、眼瞳的收缩度等各个细节,进行详尽的分析,力证森明美当时确实不具备清醒的行为能力。
公众再次困惑起来。
更有甚者,又有几位精神科专家,在各自的微博中,截图录像里的叶婴,指出当时的她过于镇定,从各种面部的微表情反应来看,她的表现完全不同于正常的身处危境的受害者。最后,这几位专家不约而同地推测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也许蓄谋已久的不是森明美,而是叶婴!
也许是叶婴早早为森明美布好了这个陷阱。
舆论哗然。
网络上这些微博言论被疯狂转载传播,一时间学术的、非学术的、阴谋论的各种言论充斥公众视线,高冷女神叶婴的形象一时间岌岌可危。
星空下。海边的酒吧。
“太过分了!”
潘亭亭简直觉得太荒谬了,原来舆论竟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够被操控的吗?几个所谓精神科专家的微博一出,顷刻间黑白就被颠倒了,纵火杀人的森明美俨然变成了受害者,叶婴反倒可能是心机深沉的坏女配。
“果然是国内第一的公关公司……”
潘亭亭也不得不钦佩,一分价钱一分货,耀世公关不愧是行内最有名的公关公司。
现在连她都不得不阴谋论起来。
最初那段视频,她以为是叶婴或是越璨拿出来的,情势急转直下之后,她又开始怀疑,可能最初就是森洛朗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将视频拿到并上传出去的吧,然后用此开始攻击叶婴。她们早有预谋。
繁星点点,夜色中远处是一波波汹涌的海浪,孔衍庭突然眼神一动,半是坏笑半是暧昧地瞅向潘亭亭。
“你觉得,叶婴是早有预谋吗?”
“当然不是!”
话音还没落地,潘亭亭又犹豫起来,举着酒杯冥思苦想。按说她不该怀疑叶婴,可是据她这么长时间对叶婴的了解,要说叶婴是像小白花一样傻傻上了森明美的当,也不太合逻辑。
“你觉得……”
潘亭亭迷茫地望着孔衍庭。
“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孔衍庭笑得如三月江南春夜,“只是觉得,也许这次,我的女神是真正遇到对手了。”
正如孔衍庭的预料,情势发展很快,司法部门请了一位著名的精神科专家对森明美的精神状态进行确诊。一周后,精神科专家在对森明美的精神状态进行评估后,宣布森明美确实罹患严重的精神疾病,不具备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
几天后,森明美由被暂时关押的警署,被送入精神病院。
公众的反应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