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热气她看了眼对面的顾烨,他正用汤勺喝着羊肉汤,那里面有撕碎的馍馍,香气溢人。89kanshu.
倒是看他的神情却也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用筷子卷了面条,慢慢的往嘴里送。
“等下,不要动。”
她正低头卷着面,对面的顾烨忽然按住了她的手,他温热的手掌就覆在她那只拿筷子的手上,有点温暖。
赵宁抬头不解的看他,却见他突然伸过手在她的脸颊处停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拉过她嘴角的一根发丝,她的头发是短发,一边别在耳朵后,因此另一边低头的时候就会有能吃进嘴里的架势,她自认为已经够注意了,但这才一不留神的功夫就跑进了她嘴里。
“好了。”他很快就将手拿了回去,赵宁盯着他那一贯淡定的脸看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他:“教授是不是下半年出生的?”
这问的够委婉吧,处女座就是下半年。
顾烨喝了口汤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没说话,赵宁暗想岂不是他知道她的意图,立马转移话题。
“教授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之前的那番推理是为什么呢?”
“九月十八。”
赵宁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呵呵笑道:“挺好的,挺好的,九月份好啊。”
九月十八,妥妥的处女座。
“我记得你们警校应该也有教犯罪心理学吧?”他用勺子抵着平碗看她。
赵宁又成功吃了口面条,想着他老人家问这干嘛,嘴里含糊了说了声是啊,但少。
“国内传统刑侦据我所知应该很少碰这种外来文化,我以前是fbi雇员,所以那天只是根据罪犯对死者的处理态度和现场简单分析了下。”
赵宁惊讶抬头,fbi,美国联邦调查局,这个常常在美剧里出现的英文,她蹙了蹙眉问:“你是美国籍贯?”
能进入fbi的必须是年龄22到37的美国公民,这算是最低的门槛了。
他抬眸看她:“不是。我两年前回来的。”
想来也是,他现在是首都公安大学教授,又是他们燕京公安局的特聘顾问,怎么说,总不能成天待在美国。
赵宁噢了声垂头继续卷着面条。
忽然想到又问:“那你们信仰弗洛伊德的心理学观点吗?”
弗洛伊德算是心理学界的开山鼻祖,她知道国外警探办案都比较喜欢用犯罪心理来剖析现场,所以她好奇顾烨信仰的学派。
却见他继续摇头:“你们心理学老师有没有告诉过你,如果你是位刚入门的心理学爱好者,我建议你不要去看弗洛伊德的书,他的观点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和杀人后*。”说完他还不忘挑了挑眉毛。
赵宁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围,幸好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不然像这么坦荡荡的说着弗洛伊德的观点,怕是早就会被人用眼光穿透了。
她朝前伸着头,低声问:“那像代长信这个案子,不止是情感问题这么简单吧?”
顾烨继续答:“当然,如果仅仅是情感,他还不至于杀人。”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头,她想着又问:“那你是怎么推算出他的身高,年龄的?”
她还没意识到此刻她就像个做八卦版块的娱乐记者啊,打破沙锅问到底,顾烨今天也是好耐心,继续答。
“首先,从死者的眼睛可以看出他的惊讶多于恐惧,说明他认识凶手,窒息的时候有过挣扎,很短,而且死者和他面对面掐死他的,凶手的力气很大,所以他挣扎的就短,几乎十秒不到,生前有过争吵,他和凶手认识,很熟悉,不然他不会去那个废弃工厂见他,从力气判断出身高这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死者眼睛死时是暴凸的,不是正中,而是偏上一点,凶手比他高。基于死者这个年龄他身边大部分都是同龄人,而且同学占大多,他的父母说他不爱交集,所以他的生活线最多就是老同学。”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来,将手中的勺放到了碗中。
赵宁急着又问:“那解剖呢?代长信坚决不承认是他解剖,这是为什么?”
顾烨淡淡瞥了她一眼,赵宁缩缩脖子,她实在摸不准顾烨的喜好,想着要不还是等下一步调查吧,欲言又止。
“杀人的和解剖的不是一个人。”他看着远处,声音飘散低沉。
赵宁瞳孔放大了几分,满脸的不敢相信。
那之前的推理被推翻了?
总的来讲,刑警这行本来风险就大,特别在抓捕凶手这块,除了逻辑推理,更重要的还是证据,但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推理又是扑朔迷离,这是大忌。
此时的天色还不够明亮,赵宁也看不太清晰顾烨脸上的神情,只知道他紧抿的双唇。
“我昨晚思考了很久,真正的解剖手,其实还在死者的家边转悠,他或许,会再次出手。”
赵宁心里也有点底,解剖的人是想拉代长信给他替罪,也不算替罪,毕竟杀人的那个还是代长信,只能说,代承担的是两份罪。
“好了,我还有事,再见。”
赵宁卷着面条的手一抖啊,还在闪神间,再看时他已经走远了,她低头吧唧了几口,面有点凉了,于是索性也就没吃了,起身掏钱结账。
老板笑着说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赵宁愣愣收回手。
人呐,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第十二章:再杀
一辆陆虎suv快速行驶在燕京市南城区的主路上,没过一会儿,车子在一家名叫“sunshine”的花店门口停下。
黑色的马丁靴从副驾驶踏出来,同色系大衣,唯一跳色的是深蓝色的围脖和口罩。
男子眉毛黑而不浓,微微蹙着。
他绕过车身走到花店门口,玻璃门外用u型锁给套住了,顶上方的卷帘门只露出一点。
从玻璃门往里面看,一室的花,各色各样的,只是这个上班的点,这条热闹的街,安静的没有一个人。
男子折返回车坐到了后座。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满脸疲惫。
驾驶座上的沈逸透过后视镜看着他摇摇头。
“昨晚又失眠了?”
“嗯。”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麻烦送我回警局。”
沈逸再次无奈摇头。
车子刚刚停在警局门口,里面就急急走出几个人。
正推开车门的顾烨急忙叫住。
“赵宁。”
她正准备钻进警车,就听到有人叫她。
回过头,看到了站在车子旁边的顾烨,他戴着口罩,神情不得见,只知道蹙着眉。
她走近了问:“顾教授,有什么事吗?”
她的语速很快,实在是因为刚才有人在西山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顾烨微垂着头看她,这么一看,她居然差了他大半个头。
“是西山吗?”
赵宁点头,本是疑惑想问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但猛地像是又想起什么,一脸探究的看向他。
“甘萱萱?!”她惊讶问道。
顾烨点头。
————
被警戒线拉起的西山此刻只剩下肃静。
甘萱萱的死状和她的丈夫如出一辙,只是在可取度上来讲,她的身体比她丈夫的保存的要好,但如果也看,同样的解剖的话,她简直比她丈夫要惨的多,女人的子宫都被戳烂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女人死的很惨,头部有受过撞击,上身衣服是被扒光的,腹部就很*裸的暴露在冷风中。
她被挖空的子宫里同样被插着花,满天星,百合,波斯菊……
在场的人无不唏嘘,法医匆匆指挥警员小心搬动尸体,打算运回停尸房,显眼的地方女人的血浸透了土地,因为下过雨,那土地松软的,血都混在了一起。
“这么说,代长信不是凶手?”有参与代长信案何鑫立马反应过来,代长信已经在警局,不可能出来杀人,但这手法和之前杀陈述海一模一样。
赵宁沉重的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
“断气的和解剖的不是同一个人。”
早晨和顾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他就提到了这个问题,现在,果然如他所料。
赵宁忽然想着看向身边的顾烨。
他正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远处,不远的地方有房屋露了一半,他将口罩拉至下巴。
“顾教授,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下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男人云淡风轻的扔下这么一句话就朝山下走去了,目送他的身影消失的赵宁却最终还是没忍住。
登山鞋轻轻的踩在铺成了路的枯叶上,她刻意慢了几分脚步。
咣。
顾烨走到那所废弃的工厂前抬手推开了门,巨大的铁门因为生锈连推门的声音都尖锐了。
他的双手戴着黑色手套。
因为废弃很久,这所工厂隐隐还透着几分阴森感,凉凉的感觉从背脊往上涌。
马丁靴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工厂的地上,原本被打磨光滑的水泥地现在已经破损不堪。
顾烨按照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了工厂正中,东南方的天窗上有阳光正好照了进来。
他慢慢闭上眼睛。
“出来吧。”有点泛白的双唇一张一合,声音不大,却是在这空旷的地方回响了许久。
赵宁此时正倚着铁门后,听到顾烨说话,她的心里不由的咯噔一声,他发现她了?
她挪了挪脚步,犹豫着出不出去,手也不由自主的摸上*的石膏。
登山鞋往前走了一小步,还未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