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看来小子前日打的还是有些轻了,竟让您这么快就能来找小子报仇。”李重润知道自己今日恐怕免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索性干脆先过过嘴瘾。只是希望上官婉儿能尽快把东西呈上去,讨了陛下欢心好来解救自己。
“先别嘴硬,本官劝王爷还是老老实实地将罪行招来。不然的话,本官肯定会给你见识见识我们丽景门的手段。”周兴狞笑着威胁李重润,只是此刻李重润正如同个大蝙蝠一般倒挂着,看着他的狰狞的笑容却很难产生什么恐惧的心思,反而觉着有些可笑。
“小子整日里就在国子监求学,难得的出一次门还碰上周大人和我表哥抢女人。我能有什么罪行?”李重润自然是抵死不从,毕竟自己早不是孤身一人,若是被这厮几句话就吓唬到了,自己身边的上官婉儿和陈子昂这班亲友,岂不是因为自己都要遭罪?
周兴招手叫来了两个狱卒,将李重润从倒吊着放倒了下来,只是本就充血的头脸,忽然放平的时候,一种抓心挠肝的麻痒的感觉传来,李重润想挠,只是自己被捆的如同大闸蟹一般,却又挠不着,只能轻轻的哼哼了两声缓解一下难受。
周兴听到了李重润的哼哼,猪头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屑的笑容,想着这小子这般细皮嫩肉的,想来达成自己目的应该不是难事。不像隔壁那硬骨头,死鸭子一般,竟是如此硬气,撑到现在还没招供。只是为何这会儿惨叫声停了,难不成是已然死了?
“小王爷,此物叫做凤凰展翅。将罪囚下身锁在地上,上半身随着这木架转动。下官办案辛苦之时,时常用此物活动活动腰背,甚是酸爽。小王爷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
周兴笑的很是肆意,只是嘴唇和脸颊上的淤青和水肿还没消下去,说话时不停的有口水喷出,和鸭子越发的像了。
周兴正欲安排狱卒准备刑具的时候,却有一阵很是谄媚的声音从那牢房门口传来。“周大人审案,派个人吩咐一下小人便是,哪里用得着大人亲自动手?”
听到是来俊臣的声音,周兴有些不喜,心说这小子自从接任了丽景门的牢头儿,越发的飞扬跋扈起来。仗着心狠手辣办了几个案子,讨了些魏王的欢心,隐约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只是周兴虽然心里记恨来俊臣,嘴上却很是热情的招呼着他:“来大人,此案乃是魏王亲命,本官不才,不敢怠慢,哪里敢劳烦来大人出手。”
周兴隐隐约约的搬出了魏王,意图压一压这位后来者的气焰。
来俊臣却似乎没听出周兴的言外之意一般,继续的拍着马屁:“小人许久没在大人手下做事,凤凰展翅这般常见的手段只觉着无趣,周大人可曾想了些新鲜的点子,给小人开开眼界?”
说到酷刑,周兴提起了些兴趣,也存了些吓唬吓唬李重润的念头,倒是很爽快的跟来俊臣说道:“受来大人烤鸭子启发,本官前几日倒是新琢磨了个法子。如遇甚是嘴硬的罪囚,我们取一大瓮置于火上,用火烧红,将罪囚投进去。罪囚逃又逃不出来,在其中又酷热难耐,必然很快就招供了。”
“周大人果然在刑狱一道天纵奇才,小人佩服佩服。”来俊臣一躬到底,脸上敬仰的表情极为真诚,丝毫不像作伪。“要不,咱们今天就试一试?”
李重润冷汗直流,心想婉儿姨娘找的救兵如果再不来的话,只怕小爷今日便要葬身在此了。暗暗的使了使力气,发觉捆绑自己的绳子依稀有些松了,眼见那两个变态杀人狂互相吹捧的来劲,趁他们不注意,用力的挣脱起来。
周兴说的一时兴起,被打的如同猪头一般的脸色越发的红艳了,满心期待的说着:“要不咱们今天就试一试这瓮刑?”
来俊臣执行力很高,很快就让狱卒准备好了一应的物事,大火焚烧之时,那陶瓮竟然渐渐的烧红了起来。
李重润已经将绳索挣脱松动,眼见周兴正欲动手,便憋足了力气准备扥开绳子,去跟丫玩命。
来俊臣的眼光却有意无意的瞥向了李重润这边,很是低调的冲他挤了一下眼睛。
李重润心中有些好奇,不知他有何安排,便收了力气,看他有何安排。
“周大人,这般便是准备好了?”来俊臣依旧是那般谄媚的声调,只是表情却不似方才那般和煦了。
周兴此时正在兴头上,丝毫没注意到来俊臣的表情变化。眼睛盯着那烧的通红的陶瓮,嘴里的口水还止不住的流着。“对,这般就差不多了,喊人把人犯投进去吧!”
“周大人,那就请君入瓮吧!”来俊臣的声音终于不似了方才那般谄媚,反而是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嫌弃的味道。“本官奉命调查周侍郎诬告临淄王一案,周侍郎,您是认还是不认啊?”
就算是亲眼见到真人版的请君入瓮,李重润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和那周兴一起发出了相同的疑问:“什么?”
“奉圣上旨意,本官特此前来调查秋官侍郎周兴诬告临淄王谋反一案,周侍郎可否愿意交待?”来俊臣示意手下狱卒往周兴身边逼了逼,作势准备将他投进这烧红的大瓮之中。
周兴看向那大瓮的眼神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兴趣盎然,暗暗的吞了口口水。“招,我招,我全都招。不必用刑,不必用刑。”
周兴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如何受魏王指派,又是如何串通了几个证人制作伪证,以及当日被李重润殴打的真相交待的一清二楚。
“都可曾记下了?”来俊臣拍了拍手,外间转进来两个书吏,每人记了一本招认状,彼此核对无误了,便呈给了来俊臣。
“周大人,来画个押吧。”语调恢复了先前的那般谄媚,来俊臣将那招认状往周兴面前一丢,知道自己已经完了的周兴有些自暴自弃的在招认状的末尾画了个圈,就当是画了押,随即便瘫在了地上。
“那魏王与范阳卢氏,晋阳王氏串通,合谋刺杀圣上一事,你可知晓?”
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来俊臣眼睛一翻,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那周兴当场就回答了一句:“我不知道啊?”
来俊臣扭头跟两位书吏安排:“记下来,周侍郎不否认魏王与卢、王两家合谋行刺一事。”
如果不是被捆着,李重润简直想为来俊臣这般教科书式的诬告鼓掌叫好。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或许是想为自家家人争点活命的机会,周兴被带下去之前,倒是很贴心的跟来俊臣说了一句肺腑之言:“今日本官落在你手上,本官认栽,陛下天下已经坐稳,自然不再需要我这种酷吏来打压异己。她现在需要的,是稳定和团结,是全国上下的歌功颂德。杀了我,自然会有众人为此高呼皇上圣明。来大人以后若想善终,务必以我为鉴,记得要为自己想一想退路才行。”
说罢,周兴便闭了嘴,任由那几个狱卒将自己往大牢深处拖了去,只留下了一声很是悠长的叹息,和牢笼中无数的叫好叫骂之声。
来俊臣听了周兴的话,脸色变都没变,脸上挂满了谄媚,如同方才小心照应着周兴时一般。也没让下人动手,自己亲自上前解开了李重润的束缚,凑到他耳边低声的说了句:“小人代梁王向王爷致谢。这次扳倒魏王,王爷应数头功!”
只是说完,来俊臣便匆匆忙忙的带着那两名书吏回宫复命去了。
李重润赶忙的赶到隔壁去看那陈子昂,只见他手指尖插满了竹签,胸前衣服被划开,几处通红的烙痕正往外缓缓的流淌着黄水,只是精神还始终硬挺着叫骂不休。只是见到了李重润已经自由,心神一松,便径直的昏死过去了。
“还不快把他解开?”知道李重润无罪,身份自然又成了那尊贵无比的临淄王,几个狱卒很是谄媚的赶了上来,却被李重润踹向了陈子昂的方向,忙不迭的解开了陈子昂,将抬着往牢外行去。
话说回仙居殿中,上官婉儿正欲将怀中的物事掏出来的时候,只是听得外面一阵喧闹,远远的有几声通传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急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