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七娘临走前专门叮嘱我说,王爷身上的功夫进度落下太多,此去营州,务必要督促王爷的练习。”
“是,师伯。”
能让李重润叫师伯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师傅七娘的相公,如今正苦哈哈的在往房州赶路的裴五郎,另一个就是这位自己从人牙子老陈那里雇来的杨三叔了。
“既然要替七娘教你,殿下就别怪杨三是个粗人,说话会难听一些。”
杨三教徒弟的方式简单粗暴,不过教出来的那些徒弟们都还不错,就连李三这种入门比自己晚了许多的那些小师弟们,李重润自觉都已经远超了自己。
“还望师伯不吝赐教!”
“武之一道,无非也就是勤勉二字,王爷这般挺胸凸肚的样子,别说打得过阿兰了,只怕再这么放纵下去,就连我们家环儿都要打不过了。”
环儿今年八岁,这证明杨三话说的果然非常实在,确实非常难听……
为了勤勉二字,李重润便开始了一路暗无天日的苦逼生活。
物理意义上的。
李重润所在的旗舰,是王蓉的那条被改的面目全非的楼船,这船的来历就是之前俘虏的太湖水匪的那条大船,因为上层建筑被轰的干干净净的,没办法直接用,就一直停在那西厂的码头中。
好在后来有了船匠,这才修复了出来。不过李重润指手画脚的一通指挥,大船就变成了前凸后翘的盖伦船的样子,还挺着一根长长的撞角。
盖伦船的脸,加上一个楼船的肚子,看上去有些怪异。不过因为尾楼和船舵的位置很高,视野非常不错,而且让底层的甲板面积大了许多,李重润有空间可以活动,便被李重润选做了旗舰。
因为被选做了旗舰,所以并没带什么火药之类的重兵器,不过倒是携带了许多补给和炮弹。
铸铁所做,打磨得异常光滑,每个重达二十斤。
李重润每天的体能训练便是把炮弹从一侧的舱室,搬运到另一个舱室。
船舱有些低矮,李重润最近这半年又长高了一些,已经隐隐直不起腰了。只能扎着马步搬来搬去。
“哎,师伯他这是疯了。”
享受着公孙兰的按摩待遇,李重润趴在床上跟她抱怨着:“就是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相公受累。多吃点苦,少受点罪。”
公孙兰言简意赅地劝谏着他,手上的力气又使大了几分。
感受着乳酸被赶出肌肉的那股子酸胀的感觉,李重润嘴里面却一直没停下抱怨:“本来还想着看看李三他们一帮师弟们列队练得怎么样了,这天天睁开眼就被折腾来折腾去的,连正事儿都耽误了。”
公孙兰本来还想安慰他两句,门外有个声音响了起来:“王爷,登州到了。”
“这么快?”
最近李重润整日里被操练得欲仙欲死的,一直没工夫搭理其他的事情,算起来只不过大半个月,就已经从扬州到了登州了。
从船尾的办公室兼卧房出来,李重润溜达到了船头之上,摇摇欲坠的夕阳映照下,成山头那如同青龙吸水一般的三段式山巅入海的景色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里就是登州?”
“登州府在此地往西百里,不过此处已经是登州地界。最近南风天,若是王爷想去登州府,船队需改往西南,只怕要多费些时日。”
“今天就先歇在这儿吧,明日一早直接往营州去了,登州就先不去了。”
舰队绕过成山头,寻了一处避风的港湾,下了锚。
除了成山头山巅之上隐约还有几点火光闪耀之外,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咸蛋黄一般的太阳跃出海面的时候,李重润从船舱里面出来,睡眼惺忪地在尾楼的甲板上抱着个大茶缸子刷牙。
趁着还有些朦胧的晨光,李重润看到那成山头的山巅之上好像隐约有一个土堆的哨塔,上面隐隐约约的还有些烟尘飘荡起来。
“王爷,有船过来了。看旗号,应该是登州的水师。”
操船的船伙儿是个半大老头,跟罗莎一般遮了一只眼睛,不过因为跑船跑得久了,眼神依旧毒辣得很,正指挥升帆的他,早早地就看到了打西边来了一只小船。
“升起旗号,把咱的仪仗打出来。”
本来不想麻烦,只不过自己嫌麻烦不想去登州,这登州却自己找上门来了。李重润在心里感慨着。
见到李重润打了旗号,小船也没停下,片刻之后,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官员便站在了李重润的面前。
青年官员长得和眉善目的,还没说话,就有一股子让人亲近的味道传来,让人不经意的就想亲近几分。
只不过李重润总觉着这位小哥非常面熟,只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登州长史韦俊,见过临淄王。”
听到这个姓氏,李重润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着他有些面熟了。
这位年纪轻轻就做了登州长史的年轻人,模样看上去和自己有些像,不说是一模一样,但是至少有七八分像了。
“韦长史可是京兆杜陵人?”李重润试探着问了一句。
“王爷没猜错,庐陵王妃正是下官嫡亲姑姑。”
真相大白了,怪不得会长得像,原来还真是自己亲戚,还是个表哥。
自己的表哥有些多啊。李重润默默地感慨了一句。
本来一州的长史,州府里面的二号人物,本来是没这么容易见到的,只不过最近因为北边闹了叛乱,刺史大人便甩了许多脏活和累活下来。
刚好昨日韦俊正在蓬莱巡视海防,接了成山头哨塔的烽火,这才急匆匆地赶过来一探究竟。没成想是自家郡王表弟出门溜达来了。
“王爷好生之德,实在为万民典范。只是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堂,王爷以身犯险,实在是不妥。”
知道李重润竟准备亲自前去那叛乱的营州抢救灾民,韦俊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这几日有不少难民驾船从那营州逃难而来,韦俊也听了不少传言,知道那营州如今是一番如何民不聊生的惨状。
只是一日没有陛下旨意,这登州水师便不能开拔,虽然韦俊空有一番救万民于倒悬的心,也只能徒劳地望着渤海兴叹。
得知李重润想去营救那些难民,韦俊不由得佩服起自己这位还小自己几岁的表弟的勇气。
“韦俊表兄,这次契丹叛乱,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重润这次来得匆忙,临行前凤仪卫那边也没传来什么线索,便想着在这韦长史这里讨些情报。
“去年辽东大寒,契丹人牛羊冻死无数,只不过那营州都督赵文翙为了粉饰太平,并未向朝廷报灾,朝廷自然没有一粒粮米的赈济。不仅如此,那赵文翙不仅没有派发半点赈济,还大肆劫掠契丹人和奚人做马奴,贩卖给范阳晋阳。那些外族人不堪其辱,这才起兵占据营州,据说兵力有数万之巨。”
卢俊一直关心着这营州之乱,前面几天遇见了不少逃难的难民,知道的情报居然还挺多。
“表兄可知道那叛军现在往何处去了?”
“最新的消息,听闻叛军占据营州后,将营州驻军屠戮一尽之后,又有粟末靺鞨投靠,如今正齐聚人马,准备去攻打檀州。”
李重润和自己记忆中的营州之乱对比了一下,发现被没有走偏。如果自己没记错,李多祚等人的清边军要到八月末才能打退契丹人对檀州的包围,在契丹人大军回归之前,自己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时间,还要在那菊花岛建立营地,时间紧,任务重啊。李重润觉着自己好像连感慨的时间都没有了。便急匆匆地端茶送客,准备立刻开拔往那营州而去。
韦俊临行前,还特意告诉李重润,自己需要把李重润的行踪上报给陛下,李重润点点头答应了。
有了当地官员的点头,船队便趁机补充了许多淡水和木柴,趁着南风往那菊花岛去了。
只不过舰队来到菊花岛的时候,李重润隐约地觉着自己好像被后世的固有概念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