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长琴,是天族的太子。
据说,我诞生时怀中抱着一把琴,琴声轻响,使五色鸟舞于庭中。天君大悦,遂为我取名为长琴。
我在九重天长大,再加之我身份尊贵且天赋异禀,天族上下皆对我尊敬非常。
自我懂事起,所见之人无不恭敬行礼并唤上一声“太子殿下”,九重天浩瀚非常,可时间久了,我竟觉出几分清冷无趣来。
于是我便全身心地闭关修炼,就这样,时间在断断续续的闭关中度过了上万年。
在此期间,天族与妖族发生了一场大战。
那时我刚刚结束一次闭关,出来时发现天族上下严阵以待,连最爱玩笑逗趣的梵音上仙也一脸严肃,收起了平日里玩笑的模样,见了我,她放柔了神情,难得的温柔说道:“太子殿下闭关出来了?你且好好休息,待我们去好好杀杀那冰夷的威风,让我们太子殿下在妖族也可以横着走!”
天族众人嫌我性情冰冷,对我又敬又畏,不敢靠近于我,梵音上仙却与他们不同,她从不怕我。
我对她微微颔首,然后便去太微玉清宫寻找天君。
天君也已经准备就绪,见了我也毫不意外,他没有对我解释这场战争的缘由,只叮嘱我留守天庭,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即刻即位,成为天族新一任的天君。
接着,他率领天兵浩浩荡荡的离开,我默默注视着这支浩大的队伍,从那时起我就忽然意识到,高高在上如天族,也不可能操控所有事。
我一直守在太微玉清宫门口,等了很久很久。
妖族与天族向来各自为营,天族不屑与妖族却寻不到办法将之全部剿灭,妖族对天族虎视眈眈却没有实力与胆量攻上来,天族与妖族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可许久之前,妖王冰夷不知从何处得一宝物,使得他功力大增,冰夷狼子野心,残暴狠辣,近些年他早已蠢蠢欲动,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要率领妖族攻上天庭。
天族怎会任由此事发生,于是决定先发制人。
这注定是一场惨烈悲壮的战争。
记不起我等了多久,总之在我快要失去耐心之际,天君领着伤痕累累的,死伤惨重的军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百鸟齐聚,奏起了悲壮的凯歌。
这一战,天族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天兵与上仙,其中归元战神以肉身为祭,将冰夷压于镇妖塔之中,梵音上仙也在此战中陨落,死状惨烈,尸骨无存。
我垂下眼眸,心底忽然泛起了密密的疼,我记得梵音上仙曾经说过,她是从下界飞升而来,她命运坎坷,在人间受尽磨难,飞升之后,家中仅剩一个年幼的孩子,她本打算待时机成熟之时去寻那孩子的转世,可现在,却是再也不能了。
我席地而坐,怀中化出一把琴,这是我的武器,琴音即可杀人与无形,亦可净化万物,洗涤灵魂。
此时,琴音流转,百鸟失了声音,人群中,有人无声流下泪来,那泪光一闪而过,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毕竟天族之人从来不流泪。
一曲毕,我收起琴,向天君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不知为何我的胸口沉闷的快要喘不过来气,我寻不到原因,也许,又是到了闭关修炼的时间了。
这一次,我修炼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几千年过去了,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天族早已恢复了一片平静,所有人仍向往常一样恭敬地对我行礼,唤我“太子殿下”,只是没有一个人再提起梵音上仙,她似乎被湮灭在了这漫长的岁月里,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之中。
我的功力在此次修炼中也得到了大幅提升,因此我接下来都没有再次闭关修炼。
九重天十分冷清,可我的宫殿比九重天还要更冷清,除了我之外,殿内再无任何活物,因此我自然而然的空闲下来。
某日我在九重天随意漫游,无意间误闯进了一片桃林。
桃花开得正盛,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我一时着了迷,渐渐的往深处走去。
行到桃林最深处时,绕开枝丫横生的树枝,面前忽然出现一口井。
井边斑驳复古,可井口却是正正好好与边沿齐平的井水,井水清澈透亮,静静的置于井口,只要再多一滴恐怕就要溢出。
水面平静,我行到旁边,仅有的一点点好奇驱使我瞥了一眼。
可这时的我并不知道,就这一眼,改变了我的命运。
水面微动,下一刻一幅景象忽然显现其中。
没有声音,可嘈杂之声似乎透过画面传了出来,水面中央,是一个正慵懒倚在椅上,眯眼看戏的男子装扮的女子,她容貌昳丽,手中一把合住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桌沿,似乎沉迷于戏台之上莺声燕语之中,身后不时有人来往,环境喧闹嘈杂,可唯独她,随意慵懒却又带着漫不经心的专注,自成一方世界。
我顿住脚步,在水面前站了很久很久。
折扇轻轻敲打,可执扇之人却不知在很远很远的九重天之上,有一个神仙偷偷地看着她失了神。
离了桃林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殿内。
往日虚无的时间忽然开始流动,那抹身影悄然盘踞在我心间,并且萦绕不去。
我静坐片刻,忽然起身向外走去。
我的宫殿方圆几里都无人来往,便索性向太微玉清宫而行。
果然,靠近太微玉清宫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来往之人见了我照例和我行礼,我不顾他们诧异的神情,趁机与其攀谈,很快我就得知了我想要的信息。
原来那片桃林先前乃是太白星君喂养鸾鸟之地,鸾鸟在神妖大战中牺牲,太白星君伤心不已,怕触景生情,桃林便就此荒废下来。
至于里面那口井原是度厄星君的幻虚井,此井本是神物,可映照出井前之人此生关系最密切的人,曾经归元战神在它面前映出了冰夷的身影,后来归元战神陨落,度厄星君伤心恼怒之下便将其丢弃于桃林之中。
阴差阳错,我误闯进了那片桃林,并来到了幻虚井面前。
我不自觉地开始思索,那井中女子与我是注定不死不休的敌人,还是其他
我想要找到她,可遗憾的是,幻虚井每人只可使用一次。
我去寻了度厄星君,向他说明了我的来意,度厄星君发须皆白,就像是人间常说的耄耋老人,他目光慈祥,温和的注视着我,听了我的来意,他眼神忽变的复杂,那双眼睛里蕴含了太过长久的岁月,当时的我还读不懂。
我微微低下头,躲过了他的目光,视线落在了他洁白的胡须之上,良久,他轻叹了一口气,语调缓慢:“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命数,你我又能改变什么”
我抬头,不解的看他。
他却并不多言,只说自己也没有办法打发我离去,离开前,他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时机到时,该发生的自会发生。
我读不懂他这个人,但我能听懂他的话。就这样,我把那个身影暂时藏在了心底不再向任何一个人提起,而我则闲居在九重天中,独自打发漫长而寂寥的时光。
又过了许久,天君借朝花节之名将众仙聚集在了一起,朝花节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节日,天界从未如此隆重的庆祝过,如今借此名号召集众人想必是有事发生,只是我不知发生了何事,虽如此我还是如约而至。
太微玉清宫的大殿内,天君神情肃穆,各仙班也凝神屏气,丝毫没有过节的喜悦气氛。
我不动声色,泰然的走到了为我准备的位置上。
不一会,天君就进入了正题。
我凝神听着,很快就弄清了这次宴会的目的。
天君此番召集众仙,依旧是为了妖族的事情。
几千年前,冰夷被归元战神镇压,妖族陷入一片混乱,同时天族也元气大伤,因此未再插手妖族接下来的事宜。
所有人都以为妖族接下来的上万年都要陷入内乱与修整之中,可出乎意料的是,现在不过短短几千年,妖族竟重新恢复平静,并且,新一任的妖王正已迅猛的速度可怕成长着。
如果天族放任不管,很可能不久之后妖族完全有能力卷土重来,届时尚未恢复元气的天族是否还有能力与之一战,这些皆是未知之数。
这些虽只是天族的猜想,可并非没有根据。
据探查,妖族新任的妖王不是九尾、陆吾、朋蛇三位妖族大将之中的任何一位,这位妖王,年龄与天族太子,也就是我相差无几。
据传,新任妖王名为玄英,是在妖神大战之中惨遭天族灭族的玄鸟一族仅存的后人,玄鸟一族势力强盛,与其余三大将一起割据妖族东南西北四大区域,四人听命于冰夷,这些年来,妖族的强盛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四大将的贡献。
可世事难料,妖神之战实在过于惨烈,玄鸟一族本就人丁稀少,其族人更是在此次战役之中悉数牺牲,仅剩年幼的少主玄英。
要说起这个玄英,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其天赋令世人惊叹,九尾更是亲口所说她是仅此于冰夷的妖族第二人。
当然,让她夺下妖王宝座的不只是她绝佳的天赋,仪仗更多的是她的谋算与心狠手辣。
彼时大战刚刚结束,妖族上下混乱不已,妖王已逝,剩下的所有势力皆趁机争抢扩大自己的地盘,尤其是本来属于玄鸟一族管辖的领域,迅速被各方势力分食殆尽。
年幼的玄英刚刚经历过灭族之痛,甚至还来不及缓过神,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玄鸟族昔日的部下叛逃的叛逃,坚守的忠义之士也惨死在同族的武器之下,更有甚者还有一些人暗中到处寻找她要取她性命,好名正言顺的接管玄鸟族的领域。
没人知道玄英是怎样度过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没有人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后来,走投无路的玄英放手一搏,投奔到了九尾的麾下。
九尾之人早些年也玄鸟一族有过交情,但这交情并不足以令其承担如此大的风险收留玄英,但九尾就是这样做了,没有人知道原因,但听到这个结果他们好像也不是十分意外,因为九尾本来就是一只与众不同的妖。
就这样,在往后的几千年间,玄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玄英再次出现时,是在妖王的选举仪式上。
按照规定,所有候选人以武力决出最终的人选,毫无疑问的赛场之上只剩下了九尾、陆吾与朋蛇三人。
正当赛事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时,玄英横空出世。
她手持玄鸟族世代相传的长笛落神,如嗜血的恶鬼,又如取人性命的阎王,将所有挑战者打得魂飞魄散。
她容貌昳丽,手段却是不输冰夷的狠辣,她粲然一笑,却让所有人遍体发寒。
那一日,笛声始终萦绕在妖族上空,悠扬的笛声化作了催命的魔音,她始终笑着,可眼底却是要毁灭一切的疯狂与狠辣。
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衫,令所见者为之胆寒。
而令她名震三界的不只是她强劲的实力,还有她的心狠手辣,忘恩负义。
在与九尾对战之时,她不顾其数千年相顾情谊,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反而借着九尾对她心存的几分不忍痛下杀手,亲手斩断九尾一条狐尾。
要知道狐族修炼数万年方可有机会化为九尾狐妖,每一条狐尾皆是狐族修炼上千年才得,九条狐尾是九尾位于狐族之首,与其他三大妖将比肩的仪仗,其重要程度对九尾不言而喻。
而现在,玄英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利落狠厉的断去了九尾其中一尾。
九尾脸色苍白,嘴角渗出丝丝血迹,神情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玄英,接着他利落转身,直接下台弃权认输。
玄英看着九尾离去的背景,眼神晦暗不明,手中长笛悠然的打着转,似乎在等待着下一个挑战者。
落神为玄鸟族代代相传的神器,它法力强大,在历代玄鸟族族长手中大放异彩,可从未有那一代族长像玄英一样与落神如此契合。
落神表面温润,看起来十分无害,可当它发出攻势时,又带着凛冽十足的杀气,就如站在台上肆意笑着的玄英,冷静中藏着毁天灭地的疯癫。
目之所及者,皆不受控制的后退,他们是觊觎妖王之位,可他们亦知道自己的斤两,万人之上的权势令人着谜,可也比不过小命重要。
台下的陆吾眼神深沉,静静的注视着台上的玄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人群中不少人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九尾认输,现在只剩他和朋蛇有能力与之一战。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陆吾脚下微动,却不是上台挑战,而是躬身俯首,竟像九尾那样果决的认输。
人群一片哗然,高台上的玄英歪头,状似疑惑的看着陆吾。
可陆吾却不顾众人的惊诧,向玄英微微示意之后同样利落离去。
底下哗然更盛。
可玄英嘴角却噙上了几分讥笑,陆吾此人,看似默默无闻,存在感也是四位妖将中最低的,可能一路爬到如今的位置,又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收敛心绪,玄英扭头,对上独留于此,面目扭曲的朋蛇,手中落神停止转动,下一刻直指朋蛇,玄英微微赤红的眼睛在此刻发着光,神采奕奕,带着必胜的决心与狂妄。
据说那一战十分惨烈,双方皆拼尽全力,最终玄英以微弱的优势获胜。
大战结束,所有人一言不发,静静的注视着高台上那个有些不稳的身影,她一袭血衣,粘稠的鲜血顺着笛身滴滴答答,可她毫不在意,以绝对的王者姿态睥睨着妖族众生,从此刻开始,她是
他们的王,妖族的命运前所未有的掌握在了这样一位妖王手中。
殿内众仙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可没有人知道,此刻我的心里掀起了一阵浪涛。
我明明从未见过玄英,可不知为何,她的面容却逐渐与我心底的那个身影重叠,折扇敲打桌沿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下,两下,犹如带着宿命一般,让我的心忍不住的跟着发颤。
殿内议论还在继续,不知是谁在哪里科普着玄英所做之事,如数家珍般,仿佛是自己亲眼所见。
“那妖女上位之后,手刃了所有当初占据玄鸟族地盘之人,据说鲜血染红了半个妖域,有人不满她的残暴,可是还不等进行任何实质的行动就被那妖女率先一步察觉,最后所有人落得个满族抄斩的下场。想当初人人都说冰夷狠辣,我看啊,论狠辣这新任的妖王恐怕也不遑多让,长此下去,天族是否落得和妖族一个下场也未可知啊,世事要变,天族危矣,危矣。”
我默默地听着众人的议论,深埋心底的身影再次浮现。
她以长笛为刃,双手染尽鲜血,我以琴音为器,肩负守护天族重任,原来天命早已再次做出指示,我与她,亦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宴会散后,我亲自去寻了天君,将我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他仔细的听着,在听到幻虚井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良久良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轻轻挥手,让我退下。
天君没有明确的回答,可我知道他既没有出言反对便是做出了妥协。
时间紧迫,这是一条可行的办法,而我也是最佳的人选。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想尽所有办法打探玄英的喜好,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好在我最终还是有了一些收获。
玄英,玄鸟族少主,亦是玄鸟族唯一后人,以神器落神为武器,灵力深厚,实力深不可测,冷心冷情且生性多疑,身边无一亲信之人,嗜血嗜杀,以残暴手段镇压妖域。
喜红衣,喜人间。
恶,天族。
我的视线在天族二字上久久停留,心情一时复杂,玄鸟一族为天族所灭,依玄英睚眦必报之性格,攻上天族不过是早晚之事。
既如此,再犹豫下去不过是养虎为患。
但好在,我看着她的喜好,心中有了想法,既有偏好之事,那从此处下手便是再好不过。
不久之后,我便下了人间。
此次计划为秘密进行,除了天君与我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而对外则宣称我又一次闭关修炼,众仙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并未有一人起疑心。
我在人间游历了一段时日,细心观察着凡人的一举一动,了解着人间的风俗习惯。
人间复杂难解,无论性情,风俗还是其他皆复杂多变,我每日认真学习,在差不多的时候,我开始启程,开启我的计划。
我到底不是一个真正的凡人,以免露出马脚,我特意编造了一个身份。
人间性情单纯者多为书生,加之书生大多气质文弱,手无缚鸡之力,以书生的身份接近玄英,不对她造成任何威胁时,她才有信任我的可能。
我踏上了路程,以一个迷路误闯入妖域的文弱书生身份,出现在了人间与妖域的交界处。
未免玄英起疑心,我封印住了自己的全部法力。进入妖域的路越往里越不好走,我行了大半日,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脊背之上亦生了几分黏腻之感。
四处无人,可我却丝毫不敢懈怠,眼神迷茫,将书生的迟疑害怕演得入木三分。
此时正值人间的早秋,树木枝叶尚且浓密,高大的枝叶遮云盖日,阳光被挡在重重枝叶之外,此地便多了几分阴寒,可风无孔不入,不时有沁着凉意的微风拂过,凉风拂面,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又走了许久,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头,石头不过到我膝盖处那么高,可上面坑坑洼洼,显然年岁久远,饱受风霜击打才会有如今这副模样。
我扫了眼那怪石,心中有了底,我已到了人妖两界的交界处,只要越过这块石头,我便是真正的进入了妖域。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装作什么都未曾察觉的模样,神情自然的要越过那石头。
可还没走几步,眼见着就要越过石头,我却突然顿住脚步,浑身汗毛竖起,脸色变得僵硬起来。
在这一瞬间,头顶空空如也的我忽感到什么东西拂过我的脸颊,那东西十分轻柔,像是上好的绢纱,那只是瞬息之间,就好像恰好有风将其吹动,极轻柔的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如果我只是一个凡人我可能不会察觉,或者认为这只是我的错觉,可我不是,我也知道不是错觉,甚至于,我还知道此刻有什么东西正位于我的头顶。
可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此刻我只是一个凡人,凡人不应该察觉到这种异样。
于是,我极快的镇定下来,状似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松了口气,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可在我越过怪石的那一瞬,甚至还来不及迈出下一步,一道闪着寒光的匕首“咻”的一下斜刺在我面前,匕首深深的扎进泥土之中,尾部仍在轻微的抖动,可见掷匕首之人功力之深厚。
到此,我才是真正松了一口气,刚才之人,终于要现身了。
这也意味着,从此刻开始我要真正的开始演戏。
这些想法仅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下一刻我浑身一颤,无意识的后退一步,震惊与恐惧一同涌现,活生生一幅受了惊吓的凡人模样。
下一步我便要在惊慌失措间寻找是何人做出此事,可还不待我回头四顾,头顶却突然传出一声轻轻地嗤笑。
我循声抬头向上望,眼前的一幕让饶是身为天族太子的我,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入目是一片惊艳的红,火红的轻纱裙摆在微风中飞舞,粗糙的枝干衬得上面的人仿佛误入人间的神女,随意挽起的发带着几分别样的洒脱,长眉连娟,齿如含贝,她轻倚在树干之上,姿态慵懒,手中懒懒的提着壶素瓶美酒。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她眼波流转,向我看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虚幻井中那惬意听曲的身影骤然在我眼前浮现,一个男装,一个女装,装扮截然不同,可那张出尘绝艳的脸,却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玄英,我宿命里的仇敌,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玄英姿态慵懒,可看向我的目光却让我遍体发寒。
我似从失神中惊醒,戒备的盯着她,却又在她极具压迫的注视下失了气势。
“你是何人?”我强装镇定,可看起来却是外强中干。
听我发问,玄英的眼中戴上了几分探究。
“你不知我是谁,怎敢擅闯我的地盘。”玄英坐着身体,打起了几分精神,逗趣般的出声道。
她的声音不似天族女子那般清脆甜美,反而还带着几分宿醉的沙哑,可不知为何,她的声音与这阴翳茂密的树林竟及其相配,让人听之难忘。
“姑娘莫怪,小生误入此地,只因一时迷了路,若有冲撞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小生鲁莽,还望姑娘不计前嫌,为小生指引道路。”我俯身,恭敬地说道。
“哦,你怎不问我是谁?”玄英的话带上了几分深意。
“姑娘容貌无双,想必是天上的神女下凡。”我一字一句,昧着心恭维道。
可谁知,我话音刚落,玄英竟似听到了什么可笑之事肆意笑了起来。
她笑得畅快,可我却陷入了沉默。
不为其它,只因她的笑声中带着浓浓的讽刺。
“你觉得我是天上的神女?”笑声陡然落下,她兴趣十足的发问。
“是。”我简短的答道。
“敢为姑娘刚刚为何发笑?”我斟酌着字句,带着几分谨慎的问出声。
“哦,只是见你一幅饱读圣贤书的书生模样,未曾想到你与其他书生不同,竟相信神鬼这些东西,一时有些讶然罢了。”她随口解释,歪着头仔细的打量着我。
我一时默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玄英却好像忽然对我起了兴致,接着说道:“你既误入此地,想来也是缘分,不如留在这里,随我一起长长见识如何?”
我眉头微皱,对事情的走向有些意外,我准备的说辞尚未出口,怎的就这样受到了挽留?难道我低估了玄英对人间的喜爱与好奇?
见我不回答,玄英追问道:“如何?”
我装作思索的样子,沉吟片刻,开口道:“我虽四处游历,却不知世间还有如此神秘之处,想必还是学疏才浅,既然姑娘挽留,我便留在此处,权当做增长几分见识。”
见我答应,玄英脸上笑意更盛。
“你叫我玄英即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身份如何?”
“姑娘叫我子相便是,至于身份,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实在不足挂齿。”我沉声回道。
“书生”玄英喃喃自语,随即问道:“可有人说过你与其他书生不同?”
我心中顿时发紧,她此话是何意?
可我不露声色,装作随意问:“不知何处不同?”
玄英却看着我笑了起来,她笑得极快活肆意,语气中满是兴味:“你人生得俊俏也比其他人有意思的多,有趣,有趣。”
接着,她便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了我的面前。
她一袭红衣,应当是及其炽热的女子,可落在我面前时却带来几分清新的草木味道。
收起地上的匕首,玄英用一双极美的眼睛肆意的上下打量着我,眼睛里蕴着我读不懂的深意。
她目光□□大胆,无论是在天族还是人间,我从未被这样注视过,我感到几丝冒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可下一刻我便猛然想起,玄英此人喜怒无常,最厌恶别人冒犯,若我的神情让她不悦,她极有可能直接要了我的性命!
我心口发凉,脑海中瞬间闪过种种可能,可谁知下一刻玄英竟似未察觉般转身,还下令道:“跟上。”
我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上了她的步伐。
我从未想过我堂堂天族太子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我不知道玄英要将我带去何处,可一路上总归是渐渐热闹了起来,来往妖物多了起来,这妖一多,各种奇形怪状之物也随之出来,半人半妖,未化形的妖,化形到一半的妖,长得丑陋无比的妖,总之凡是我可以想到的,包括许多想也想不到的妖悉数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现在的躯体本就如凡人一样,又赶了许久的路,此刻早已是疲惫不堪,可玄英就在我身边,所有妖也都暗中注视着我,我不可以露出丝毫的马脚,于是我只能装作各种震惊害怕的模样,为了装得更像一些,遇到一些实在丑陋的妖我甚至还要目瞪口呆,身体还时不时瑟瑟发抖。
我活了有近万年的时间,这些年的所有表情都不及今天一天多,身体疲乏,连面颊也开始僵硬起来。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一幅什么模样,只知路上所遇的所要妖族皆暗中投来好奇震惊的目光。
玄英也时不时瞥向我,眼里是浓浓的兴致。
我疑心在她的眼中此刻我与那滑稽的猴妖没什么两样,甚至于她特意带我走上这一遭是不是就是为了看我这可笑的模样
想到这我面部愈发僵硬,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如此我索性不再伪装,神情木然,面对任何妖物都变得波澜不惊,仿佛过于震惊而开始变得麻木。
见识了这般千奇百怪的丑,倒应了我先前随口说的那句话,真真是长了一番见识。
玄英发现我不再有什么表情变化后,也有些失望的转移了视线。
我扯了扯嘴角,心道玄英果然是故意的,她果真如传闻中所说那样可恶。
面上不动声色,可实际上我却暗暗咬紧牙,玄英终成祸患,一日不除便日日不得安心,看着玄英的身影,我更加坚定了铲除她的决心。
玄英将我带进了最宏伟的一座宫殿里,还未踏入宫殿门,一串装扮别致的侍女便恭敬的迎了上来。她们皆已修成人身,容貌也比之前见过的那些妖好上太多,她们跪在地上,头低低的垂下,
看也不敢看玄英一眼,万分恭敬的向玄英行着礼。
万黑丛中一点红,玄英站在所有人面前,依旧是一幅慵懒的样子,没有人敢抬起头看她一眼,于是此刻如此独特的玄英尽被我一人收入眼底,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此刻的她是如此的,迷人。
她是绝对的王,是人群里最耀眼的存在,虽然她姿态懒散,可没有一个人有丝毫胆量妄图挑战她的权威,她在自己的领土上睥睨着子民,漫不经心却是令所有人敬畏之人。
从见到玄英到现在,我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是玄英,是万妖之王,是传闻中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魔头。
她以绝对的威压统治着我脚下的这块土地,我忽然感到一阵懊悔,同时还有止不住的庆幸,还好我来了,还好我意识到了玄英在妖族的地位比我们想象之中更加牢固,也许之前妖族内乱不止的消息只是她们迷惑天族的谣言,玄英已成长到出乎我们想象的地步。
此刻我忽然作出了一个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要尽快告知天君,联合天族众仙,同时也要
尽快博取她的信任,然后寻找时机,只为诛杀玄英。
玄英将我带到了一间房间,里面装饰十分简单,但好在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她只随意的将我安置在这里,没有再跟我多说任何话,紧接着就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此处距玄英居所有多远,不知道玄英对我的态度,不知她将我放在妖族何种位置,一切都是未知,所以我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可之后一连许多天我都再未见过玄英的身影,我暗中揣度莫非是她早已将我的存在抛之脑后?
虽见不到玄英,但每日吃食都有人按时送来,我曾试图与这些侍女进行交谈,可无论进来的是谁都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她们也摸不清玄英对我的态度,于是不敢轻易有所表示。
在房间内待了几天之后,我一无所获,久久不见玄英,于是我决定亲自去寻她。
果然如我所料,因玄英未曾交待如何对待我,所以宫殿内所有人虽不敢与我交谈却也不敢拦我。
在侍卫略显为难的神情下,我成功的离开了宫殿。
玄英在妖族地位极高,宫殿附近罕有妖敢靠近,我一路畅通无阻,顺利的来到了热闹的集市之中。
妖族在此处与天族不同,倒与人间更为相似,我只在人间见过这样热闹嘈杂的来往买卖交易现场,此时各种妖怪不断穿梭叫嚷,无端的让我紧绷多日的精神有了些许的放松。
我边走边留意,表面上在好奇的挑选着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实际上则是在留心每个人的交谈,以我在人间的经验来看,往往这种小摊小贩,贩夫走卒的消息更为灵通。
可结果却让我有些失望,这些妖怪虽有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淳朴,却对玄英的事闭口不谈,有时当我不经意走到他们身边时,他们还会不动声色的结束或转移正在进行的话题。
眼见时间渐渐流逝,我心中不禁有些着急,既然弄不清楚玄英的去向,多了解一些她平日的习惯也好,说不定这些不起眼的小事中就隐藏着玄英的弱点,当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无论如何,多知道一些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
想至此,我在一处卖草药的铺子前停住了脚步,只大致扫一眼我便知道眼前的草药都不是什么好的货色,卖草药的是一个遍体漆黑的妖,他身材十分高大,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头顶上盘踞着两只弯曲结实的角,两只眼睛黝黑有神,面上覆盖着一层短短的黑毛。
这是一只未完全化形的黑牛。
牛修成灵智向来罕见,他们生性憨厚朴实,任劳任怨,哪怕是修炼成妖也大多心底质朴诚实,所以我才会选择向他打探消息。
我蹲在草铺前,佯装好奇的挑选着眼前的药材,可面前的草药摆放繁乱无章,大部分根系上还带着湿润的泥土,想必是这牛妖刚从山上采摘下来的。
见我停在他的铺子面前,那牛妖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下一刻又黯淡了下去,反而有些戒备的看着我。
我装作不知,在草药间不嫌弃的翻找着,那黑牛妖在一旁看着,面上带了几分纠结与犹豫,似乎不知道对眼前的情况该怎么办。
终于,我从草药堆里捡出比较干净的一株,问道:“这位兄台,可否告知这株草药是什么,我以前竟从未见过。”
见我询问,黑牛妖有些蠢蠢欲动,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喜爱这些药材,甚至还乐意对我这个门外汉仔细的一一讲解,可同时,看着我他又有几分犹豫。
我对他微微一笑,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诚心模样,最终,他到底没有坚持得住,对着我滔滔不绝起来。
我认真的听着,时不时提出几个十分简单的问题,每到这个时候,黑牛妖就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眼神中带着几分怜爱,真的把我当成了一无所知的凡人,话语间渐渐放松了警惕。
我看准时机,顺着他的话音随口提问道:“我无意间在王身上闻到很淡的草药味,王也经常去寻这些草药吗?”
黑牛妖脸上略过几分一闪而过的疑惑,挠挠头,然后憨厚回道:“王怎么可能干这样的粗事,这些草药都是有专门的渠道送到王宫里面去的,王平日并不管这些事,她倒是经常去……”
话没说完,我正凝神等着接下来的话,可周围突然一瞬间安静下来,黑牛妖毛茸茸的黑色面孔上闪过几分敬畏,随后恭敬的跪在地上。
“恭迎王!”
我心神一凛,迅速回过头去。
在我身后,玄英一袭红衣好似燃烧着的烈火,我注意到她裙摆处有几处赫然破烂,发丝在风中飞舞竟显出几分凌乱,所有人安静的俯身在地,敬畏的不发一言,可玄英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
凌厉的眼神直直的望向我。
她仿佛刚刚从一场伏击中脱身,但显然她不是吃亏的那一方。
想到了我先前对天族的通风报信,顶着玄英杀气腾腾的眼神,我竟生出了几分心虚。
僵持之际,旁边的黑牛妖忽然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袍,识时务者为俊杰,形势尚不明朗,我不敢轻举妄动,顺势俯身在地上,与众妖一样恭敬的行礼。
“恭迎王。”我镇定开口。
玄英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在某几个瞬间,那眼神分明幻化成实际的杀意,可不知为何,玄英并未动手,她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脚步迈动,向着王宫而去。
“都起来吧。”她随意开口。
众妖恭敬起身,自觉的站在两侧为玄英让出一条道路,我随着众人的脚步,站在了黑牛身边。
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从我鼻尖拂过,我佯装恭敬的低下头,等待玄英从我面前经过,可谁知,余光里那抹热烈的红忽然在我身前停下,草药味变得浓烈,可依旧是那么好闻。
“你,跟上。”
玄英声音冷飘飘的落下,沁着几分凉意。
“是。”
心中发紧,莫非玄英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我暗中思忖,悄悄解了部分法力的封印,做了最坏的打算。
玄英带着我在王宫里穿梭,她不紧不慢的走着,我便不紧不慢的跟着,很快路过了我的房间,可玄英并没有停下脚步,我便继续跟在她身后。
我暗中记着所行的路,又转了几个弯后,玄英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那门并未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站在门口便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与玄英身上一模一样的草药的清香。
想必这就是玄英的住所。
玄英开门走了进去,我略一犹豫便也跟了进去。
我不动声色的暗中打量着屋内,与我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大相径庭,屋内摆设十分简约自然,色调多以浅绿为主,那是植物的颜色,也是自然的颜色。
玄英来到上首的宝座上,慵懒的斜倚其上,只是她的目光却再次直勾勾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王。”我上前恭敬行礼。
“抬起头来。”
我迟疑一瞬,随即顺从的抬起头。
玄英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里是我读不懂的阴晦。
“子相…”她慢慢念道,仿佛在口中反复咀嚼玩弄,“可真是个好名字。”
“谢王夸奖。”
“呵。”玄英冷笑。
“我可真是小看你了,”玄英语带嘲弄,“怎么,你想知道什么,还非得亲自…到集市四处探查?”
玄英不急不慢,话语轻轻打了个转。
“王…”我脑中飞转,急切思索着对策。
可还不待我话说出口,玄英再次发出轻笑,声音冷了下来:“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您是王。您受万民敬仰。”
“呵。”
一声冷笑传来。
下一刻,重重一击袭来,我来不及反应,狠狠的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我强忍着咽下一口鲜血。
玄英掸了掸衣袖,仍是慵懒的模样,这是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却是无尽的冰冷。
“可惜了…”她啧啧两声,“我本打算多留你一些时日的…”
我心中暗叫不好,玄英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难道我已经暴露了?
视线落在玄英破损的衣角,我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我前几日刚刚向天族通风报信,想必是天族有了什么举动,否则我想不到世间还有谁可以伤害到玄英一丝一毫。
可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在没有完全暴露之前我一定不能先露出马脚。
想至此我顺势倒下,不可思议的看向玄英,似乎为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疑惑震惊。
“王…”我虚弱张口,可还不待为自己辩上几句,下一瞬火红的身影犹如流星瞬间移至我的身前!
脖颈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掐住,玄英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眸在我面前放大,她冷冷的盯着我,手指用力,丝毫不在意一条生命即将在她的手中消逝。
空气逐渐稀薄,这一次我彻彻底底的感受到了玄英要杀我的决心。既如此,便也没有什么再值得伪装的了,只是令我有少许不甘的是我的计划竟如此早的以失败告终。
我的手指背在身后暗中掐诀,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看着玄英,我与她从未离得如此之近,近到她身上清新的药草香迎面袭来,似乎要牢牢占据在我的脑海深处。
我看着她,眼前已经因为窒息泛起了一层薄雾,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如果我是一个凡人,此刻我的脑袋恐怕早已与脖子分了家,可惜我不是。
玄英,我细细咀嚼着眼前之人的名字,面上忽然扬起一抹浅笑,你实在是个可敬的对手,下次再见时,便是你我堂堂正正对决之时。
许是见我无端笑了起来,玄英脸色微变,攥紧的手掌骤然松开,下一刻就要转身躲避。
可我的决已完成,箭在弦上,玄英总得付出一点代价。
我笑意更深,可上一秒刚刚发出攻击,下一秒玄英身上忽一道细长白影跃出,那白影从我手心挥出的浓厚灵力中窜出,在它窜过的一瞬间,凌厉的攻势消解,浓厚的灵力在空中消散,化为了漫天的星星点点。
我大惊,转身就要离开,可不曾想那白影跃过灵力化成的白雾,直愣愣的朝我扑来。
稳住心神,我抬掌向那白影攻去。
可下一刻,尖啸而来的笛音凝成实质狠狠的袭向我欲要攻击的手掌!与此同时玄英抛出一条细长的绳索,那绳索层层缠绕住我,是捆仙绳!
区区捆仙绳自然是困不住我,可还不待我挣脱,那白影竟已经落在了我的身上。那是一条闪着银光的小蛇,身躯不过两尺长,此刻正盘旋在我的肩膀,吐着小小的蛇信,黑豆似的黝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见我望向它,小小的脑袋歪了歪,随即亲昵的蹭了蹭我的脖颈。
我愣在了原地,为这莫名其妙的亲昵。
玄英似乎也惊了一惊,卸下攻击的姿势,神情复杂的看着我,和我肩上的银白小蛇。
“望月”,我听见玄英柔下了声音,“过来。”
银白色的小蛇看了看玄英,随机又在我的肩膀上蹭来蹭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走向,我冷静下来,放弃了离开的想法,索性在此静观事情的走向。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凭空出现的小蛇平静下来,杀气腾腾的玄英也在面对这条小蛇时放柔了神情,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直觉,我找到了玄英,这位传闻中冷心绝情的魔头的软肋。
玄英与那被唤作望月的小蛇在远处低声交谈着,好似把被捆仙绳捆成一团的我彻底遗忘,我不再挣扎,也不再伪装,只好奇玄英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我。
只是我既已经得知望月的存在,再想离开这妖域怕是难了。
所以,玄英将会如何处置我?
玄英与那小蛇细细交谈着,她用术法隔绝了声音,想必是防止我偷听,我也不屑如此做,便保持原样静静等待。
期间,不知道那小蛇说了什么,玄英皱着眉头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转头看向了我。
小蛇盘踞在她的肩头,豆大的黑眼珠一眨不眨的同样注视着我。
玄英步履款款向我走来,直到站定在我的面前。
她的眼神依然冷漠,却不见了先前那噬骨的杀意,我直直的望进她的眼睛,想起不知在哪听过的一句话,神也好,妖也罢,嘴里说的,手上做的都有可能是虚假的,可唯有眼睛不会骗人,我试图通过眼睛看见玄英的内心,可我失败了,她的眼睛像蒙了一层黑色的雾,冷然而又深不可测。
终于,在那股清香再次涌进我的鼻腔的同时,玄英开了口:“我知你是天族,我本该杀了你,可你运气实在是好,让望月亲口为你求了情,你的灵力比我之前见过的天族都要纯粹,想必在天族也是有身份的,可我不管你是谁,既来了我妖域,还犯了我的忌讳,无论如何你都是走不出妖域半步的…”
玄英顿了顿,语气更加森然:“我也不会杀了你,望月喜欢你的灵力,从今以后你便要用你的灵力供养她,只不过…若你敢对她耍半点心思,不管你是谁,我都会让你受尽天下所有刑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玄英想杀的人,哪怕是你们天族的天君也丝毫不惧。”她用食指指腹抬起我的下巴,一字一句,吐气如兰。
我知道她不是在对我进行警告,而是告诉我结果,她在向我陈述一个事实,若我动了那名为望月的小蛇的一根毫毛,哪怕违背天道,粉身碎骨,她也会杀了我。
我本该担忧,担忧自己陷入了如此复杂而危险的处境,我也应欣喜,欣喜自己找到了玄英真正的软肋,那条不为所有人知晓的小蛇。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我望着玄英绝情的眼眸,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她的手如此冰冷。
下一刻,冰凉的指腹移开,接着眼前闪过微弱的金光,捆仙绳解开的同时玄英再次开口:“我已封住了你的大部分法力,你也不要妄想逃离,更不要试图刷任何小手段,这世间除了你我再无旁人知道望月的存在,若哪一天望月的消息传了出去,我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还有,你要明白我留你的目的,你的性命握在望月的手上,只要望月一天不厌弃你,我便一天不会动你,若你尽心尽力,等望月不需要你之日,说不定…我会放你离开…”
玄英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了我的耳朵里,我轻扯嘴角,对她的承诺却是一个字也不信,等那小蛇不需要我之日,恐怕便是我的死期。
可现在我却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我刚刚试探了一番,在我丹田之内确实多了一道禁锢,这禁锢霸道无比将我的法力大大削弱,可玄英到底还是失策了,她没有想到我是天族的太子,更不会知道我的实力与她不相伯仲,如此,区区一个禁锢,怎么能轻易的困住我?
虽如此,可在经历了这样一番后,我却改变了主意,又有了另外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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