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秩序天条越飞越高,越飞越快,安伯尘和太子都感觉秩序天条所蕴含的力量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着,且还拥有一种极为高贵的气息,品秩竟还在伪妖之上。sangbook.安伯尘和太子业已翻脸,可此时此刻却也忍不住相视一眼,目光之中都充斥着惊讶。在他们的想法中,秩序天条固然威严崇高,可它曾为屹立天地中央的不周山,应当是死物才对,却没想到高飞于他们头顶的秩序天条竟然拥有自主意识,有喜怒哀乐,仿佛活的一般,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历史永远模糊不清,万万年前的真相又有谁人知晓。
太子冷着眼,边飞边急急捏动手印,一个个强横的道法施放出,想要留下秩序天条,却总在毫厘间被秩序天条躲避开。
……作茧自缚。
下意识的,太子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洗天河升古星,建立秩序天条是想收秩序天条为他自己所用,以成就天地主宰。可事到中途,异变生出,这秩序天条拥有人心,又飞速成长着,一旦等它成为真正的秩序天条,像太古时那样高不可攀,太子独尊天地的愿望也将就此化为泡影。
为什么会这样?
太子咬紧牙关,瞥了眼身旁不远处的安伯尘,心中暗叹。
此时的他也没必要将怨气发泄于安伯尘身上,即便安伯尘不出手,秩序天条也一样会拥有独立自主的意识,自己能否收服它尚是未知数。可在太古天庭,天帝神明们又是如何收服拥有灵性的秩序天条,为他们所用?
太古主星映衬的苍穹下,天河之上,秩序天条如流星一般飞腾穿梭,安伯尘和太子紧随其后。修士妖魔并天庭神祇们怔仲望着,一时间不知所措,直到波痕现出,如镜倒映出一个白衣人影,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抢!”
紧接着,从那团浮动着的魔云中传出同样的啸声:“得秩序天条,我辈魔修方兴!”
而小青教主、归无期等人也都率领各自手下,顺着天河缝隙逆流而上,冲抢向秩序天条。
“混乱又要开始了。”
易先生遥望向混乱的天河战场,摇着头,脸上浮起浓浓的失望,在他内心深处多多少少还在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
“群英鏖斗妖魔神,死死散散终是空。又是一场大杀戮,历史如此,终难避免。”
正当易先生转身迈步,行将离去时,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向同天河遥遥相对的某个地方。
司马槿仍然以无可挑剔的优雅姿态悬浮在半空,双目紧闭,脸色红润,像是已经沉陷入美梦之中。可她手中的印法非但没有停顿,相反,还在以愈发疾快的速度捏动着,十指弹动间,形成一片片幻影,快得掀起虚空涟漪。
“玄奥不是已经立下。”
易先生好奇道。
他聚精会神的望向司马槿,就见司马槿唇角正微微翘起,像是在做一个非常有趣而又甜美的梦。
陪伴司马槿渡过一段少女岁月的易先生心头“通通”直跳,脑中浮现出少女时的司马槿,每每当她露出这种俏皮笑容时,总会有人遭殃。
强忍住心头的震动,易先生猛地转头,将目光投向天河上方,口中喃喃:“这怎么可能,不受天命控制的司马槿,竟能干涉秩序天条?”
脑中一片混乱,即使以易先生的博文广识,一时半会也难以想清楚其中的缘由。
“司马槿所立的玄奥,崩乱与稳固。秩序天条的诞生,正是要经历崩乱和稳固,所谓的新与旧。司马槿之命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秩序天条也超然于天地万物……秩序天条竟饱含于司马槿的玄奥中?难不成这就是安伯尘所图?”
一瞬间,易先生似乎看懂了安伯尘的意图。
他怔仲了半晌,随后颤抖着手重新取出罗盘,又看了许久,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竟然看得这么远……有救了。”
为了守护历史浪迹各个时代,一生蹉跎,饶是心境早已跳跃出三界五行的易先生如今也有些麻木。直到今天,易先生的心防终于破碎,欣喜之情充斥满心头。
第709章天地宿命,一枪破之
“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让秩序天条成为无主之物,不受控制,到头来反害了自己。”
眼见秩序天条越飞越快,越飞越远,太子怒视向不远处的安伯尘。
“怎么会。”
安伯尘一笑,突然停住,停于一片夜云上。
太子皱了皱眉,紧随安伯尘和太子之后的诸强也都错愕,只道安伯尘放弃了追捕秩序天条。
银枪出,安伯尘舞动枪锋,以枪划地,遽然间,另一条天河出现于众人眼前,将众人拦截于天河之左。这天河同太子那条明暗交织天河有所不同,安伯尘的天河有四色,风水火雷翻涌其间,时而大浪翻天,时而生出一道道螺旋气流,便是真仙也不敢强过。
“银枪,你做什么?”
王子岳站在天河彼岸,沉声问道。
他望了眼汹涌翻滚的天河之水,伸脚试了试,脚尖刚触及水面他的身体便是一阵抽搐,飞快缩回。
安伯尘不言不语,只是持枪飞向天河之外的太子。
“快看那!”
追赶秩序天条的诸强中有人伸手指向夜空另一边:“向那飞去了。”
众人齐刷刷转头,就见秩序天条在两条天河之间绕圆而飞,兜着圈子,九圈之后它的速度渐渐变得缓慢,最终不动。
在众人不安的目光中,秩序天条落入那只玉手。
司马槿依旧沉睡着,可她的颊边却浮现出淡淡笑容,她虚虚托着秩序天条,仿佛这根别人眼中的至宝对她而言无足轻重。随着另一只手印法捏动得越来越快,躺在她手心的秩序天条也开始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从实物变成透明状,最后消失不见。
“轰!”
天河起巨浪,风水火雷四势非但没有消退,反而以破竹之势向四面八方扩散着,仿佛真要在这天地间凝聚出一条天河。
“这便是你的计谋?”
凝视着横枪而立的安伯尘,太子替众人问出。
他的语气异常平静,没有恼怒也没有羞愤,眸中竟还含有笑意,当然,那是自嘲的笑。
“借我之力震慑天下修士,借我之手扭转乾坤的,借我之手诞生秩序天条……到头来你却反手夺之。凭你今日所为,你当是千万载历史中最卑鄙阴险的小人。”
太子依旧平静的说着,他很平静,可被拦于天河彼岸的修士妖魔们却不干了,各种各样羞人难听的话从他们口中冒出,就连平日里端庄威严的势力领袖们此时也都放下身段,纷纷开骂。
如今的形势已然明朗,安伯尘设计迷惑众人,却让司马槿收复了秩序天条。至于司马槿为何能收复秩序天条,众人却已不再关心,事已至此,他们除了破口大骂安伯尘外,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天地间,除了独当诸强的安伯尘和半梦半醒的司马槿外,只剩一人面露喜色。
易先生本已打算离去,此时却笑盈盈的站在飞龙驾上,注视着安伯尘的背影,初时的激动和狂喜过去,心底只余轻松。
眼角瞥了眼易先生所在方向,安伯尘努了努嘴。
易先生身无修为,因此很难察觉出,可也正因为他并不是修行中人,此时悬浮在天头的他才显得异常突兀。
直到易先生的出现,安伯尘方才笃定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因为那四句谶语出自远古大神通者之口,又因一代代得谶语之人太过相信,使得谶语成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成为远古末年到安伯尘所在的历史时期天地的主旋律,周而复始,是为天道。然而安伯尘所修的正是周天之道,创立周天玄奥,为周天代言人,对于周天无人比他更加熟悉。在伪妖首领道出“谶诗是假的”后,安伯尘便隐约有所悟,当他发现史录者易先生竟也出现在这个时代,安伯尘终于确信。
那年琉京,诗前一梦未来事,并非巧合,而是大神通者种下的因。如此方才有了安伯尘,有了一段段大匡传奇,有了上古时代的秩序破坏者,有了今日的秩序天条出世。
改变安伯尘一生命运的大神通者必定来自宇心,宇心之中每一人的势实力都远超当世,已为时代所不容。而宇心所在之地,非是天地某一处,而是已超越了历史,跳离五行三界。因此他们无法再干涉天地,无法出手改变这周而复始的历史,这才有了安伯尘和其他或许存在被改变命运之人,安伯尘和他们,说到底都是棋子,宇心之中心怀善念、牵挂苍生者所布下的棋子。至于宇心之中另外一些大神通者,例如埋下太子这颗棋子,又或者改变吕风起的幕后黑手,他们的算计他们的所图,那又另当别论。
虽说宇心中想要拯救历史的那帮人是心存好意,可安伯尘却有些不悦。
宇心高高在上,俯视天地历史,安伯尘所在的时空,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部翻开的书卷。他们也出自这部“书卷”,如今业已离开,那就不该还回首贪恋,将众生当成棋子。
安伯尘此生除了司马槿外,只想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如今却发现直到现在他仍未逃离头顶不知高处那张大手,他心中的不愉悦可想而知。
直面安伯尘妄图去抢秩序天条的太子微微蹙眉,他忽然觉得面前之人的气息同刚刚相比,又有所变化,仿佛一柄从尘封许久的匣中猛地拔出的宝剑,出鞘刹那华光四溢,锋锐刺眼。
“要战否?”
安伯尘迈前一步,冷眼盯着太子,长枪已经被风水火雷四象包裹,且都冉冉升腾,似乎只要太子稍一动弹,无邪转眼刺出,挟带周天之中所有的风水地火,将一切敢阻拦他的人轰杀消灭。
他真的不在乎天地历史的骂名吗?这人……好古怪。
太子眼角一搐,他适才当众说出那些话,便是想将原本同他敌对的天地诸强争取到他一边,同仇敌忾,即便他们被天河所挡伤不到安伯尘,却也能对安伯尘构成压迫,打压他的信心和斗志。
却没想到,安伯尘非但未受干扰,反而斗志更盛。
太子又怎会知道,已然明悟了一切,将天命运数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安伯尘,岂会还在乎什么历史骂名。
秩序天条被司马槿所收,安伯尘又拥有周而复始为天道的周天玄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历史已在安伯尘掌控之下。只要安伯尘愿意,他可以让历史继续向从前那样,按照四言谶诗周而复始,他也可以打破历史的宿命,拯救这一段被谶诗左右的历史,让历史重归原来的秩序。
可无论哪样,安伯尘都只是这一场游戏中的棋子,被人牵着线,遥遥操控。
而想通了一切的安伯尘,又岂会继续做这颗棋子。
“周而复始为天道,归去来兮奠仙朝……给我破!”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安伯尘向九重天投掷出无邪,银枪滑过奇异的轨迹,射向某处。
“啪!”
“啪!”
“啪!”
随着无邪越飞越远,奇怪的声音响起,传入天河边众人耳中,不仅是他们,天地众生都能听见。
这些声响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仿佛来自遥远的时间尽头,像是竹简断裂,书扉撕毁……
第710章历史长卷
“棋子一旦跳出棋盘,该怎么办。”
“棋子是死物,怎么可能跳出棋盘。”
“或许是死物,可被下棋人赋予了生命和主见,他便成了活物。”
“那你说该怎么办?”
问话者语气有些阴柔,千万年过去,他还是老样子,一身落拓渔人的打扮,阴霾下看不清面庞,却让不熟悉他者难免怀疑他这身打扮用意究竟为何。
“盘活了历史,却又让历史进入最混乱的时期,他究竟想做什么。”
渔人对面,那个有着一头银发的男子迎向漫天彩霞低声说道。
他背对着渔人,看不见他的正面,因此也无法判断出他的所思所想。可和他相识了千万年的渔人却知,他虽然说的是问话,可在他眼中定然是一副无比笃定的神色,他的嘴角或许正微微上扬,一如既往的智珠在握。
千万年无数纪元过去,却没有什么事能逃过这名曾经天地第一人的法眼,更没有人能背离他的意志,即便是在宇心同样享受万民香火的另外几名巨头,如太上,如皇天,虽然阳奉阴违,可至少表面上仍旧恭恭敬敬。
渔人和银发男子所在之地,是一座只存在于画中的宫殿,宫殿无限高大,无限广阔,然而天地却还要比宫殿更加高大广阔,大得就连他们二人也无法到达。
这便是宇心,宇宙之心,无限广阔的空间,无有尽头的时间,一切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终结。
这里又或许是人类道途的终点,可若真是终点,对所有修士而言,这非但不是好消息,反而是一件无比悲哀之事。
“小君君,你在想什么。”
望着银发男子的背影,渔人忽然问道。他用上了千万年前的称呼,每每这样叫唤时,他内心中总会不受控制的燃起热血,火热火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陪伴银发男子雄霸四洲,远征山海,举天下意气挥剑斩圣人的岁月。饶是如今的他已经拥有能够秒杀当年圣人的力量,弹指间纵横捭阖,神游宇宙,可他却无法真正回到当年。有时候,他甚至愿意散去一身功力,再入轮回,下去天地四洲,从一默默无闻之辈做起再战天下,也好过如今虽拥有莫大的权力却不得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