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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完结

  此一时彼一时,这个风声传出去,还能增加自己的人望和知名度呢!

  “大都督,这趟差事,我们认输了。dangyuedu.请大都督把左先生和杨先生交还我们吧,我们这就离开,不会再来打扰大都督了。”

  孟聚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打输了拍拍屁股就走人?韩先生,你真是爱说笑话了。”

  孟聚的身体突然晃了下,但又马上出现在原地,仿佛根本没动过,韩九都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但马上,他知道这不是错觉了,他的胸腹间受了重重一击,那阵撕心裂肺的的剧痛瞬间控制了他,他疼得站不直身子了,倒在地上卷曲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呕吐着胆汁。

  韩九努力抬起头来,吃力地说道:“大都督,你……你真要跟我们叶家……彻底为敌吗?”

  孟聚望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但那冷酷而不带情感的一眼,已让韩九彻底绝望了——这是个无所畏惧的人。他能感觉到,几双有力的大手把自己整个人捆了起来,捆得密密实实,有人往他嘴里塞了布条,绑死了他的嘴,有人拿头罩把他的脑袋罩了起来,眼前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惊恐中,他听到了孟聚的喝声:“把他们几个,统统这样绑起来!多捆两根绳子——等下回了县衙,你们找县令要几副三十斤的大枷,借几辆囚车,把他们统统装进去,严加看押!”

  “镇督,那边还有两个女的,是跟这几个妖人一块过来的。”

  “那两个女的,我去会会她们。”

  ……

  日头升到了天空正中,雾气已经散去了。天气晴朗无云,天空蓝得象水洗过一般,黄色的荒野,黄褐色的官道,大地尽头的群山轮廓,空旷的原野有一种沁人心扉的美。

  柳空琴收回了眺望远处的目光,她说:“小姐,左先生他们失手了,已经被东陵卫捉拿了。”她的口气是轻描淡写的,完全不似在谈论如此严重的问题。

  自从回来以后,叶迦南一直处于精神恍惚中,一直望着原野出神,淡眉轻蹙。听到柳空琴的话,她没反应过来:“空琴,你说什么?”

  柳空琴平和地把话重复了一遍:“小姐,左先生他们已经失手,被东陵卫擒拿了。”

  叶迦南“呀”了一声,她脱口而出:“这该不会搞错了吧?左先生他们,可是很厉害的啊!”

  柳空琴摇头不语。叶迦南才记起来,眼前的人还是位天阶暝觉师——暝觉师之间彼此可以心灵感应的。

  叶迦南茫然,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方才,她一直在担心左先生他们会不会伤着了孟聚。对那位见面不多、几乎可以称为陌生人的北疆重将,她有一种难以言述的亲近感,一直在为他担忧。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担心的对象,竟能一举击败三位高阶暝觉师的联手。

  “韩先生他们,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会失手了?”

  “杨先生犯下了低级错误,刚开始就被孟将军废掉了;左先生与孟将军打成了僵持,而韩先生则被孟将军的部下拖住了,最后,左先生先被孟将军击败,韩先生孤木难支,也只能停手了。

  小姐,文先生和韩先生都认为,孟将军很强,非常强,他能免疫所有低阶暝术,速度奇快,可以称为暝觉师的克星,他们都建议我们叶家一定要想办法……采取必要措施,否则将来他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

  “暝觉师的克星?孟将军真有这么厉害吗?几位先生还说了什么吗?”

  柳空琴犹豫了下,淡淡说:“左先生已经失去知觉了。韩九给我传话,孟聚将军和他的部下正朝我们这边过来,很快就要到了。”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中,左同和韩九一直在不停地向她求援,要她过去增援,但她一直没有回应。这件事,柳空琴隐瞒了没有说。

  听到孟聚正在过来的消息,叶迦南有点茫然:“大都督要过来?空琴,那我们怎么办?”

  看一眼叶迦南,柳空琴微微叹息——虽然外表上一模一样,但千金小姐的叶迦南毕竟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东陵卫叶镇督,她不具备那种坚强的内在。局面超出了预料,她就惊慌、不知所措起来。

  “叶小姐不必担心。我们与孟将军以前颇有渊源,孟将军对您也颇有好感,虽然现在任务失败了,但只要您对他多多安抚……他绝不会对您不利的。何况,左先生、韩先生他们都落在东陵卫手上,我们不能弃他们而去。跟孟将军交涉放人的事,恐怕还得劳驾小姐您亲自出马了——啊,他已经来了。”

  远处已经出现了孟聚的身影,那个穿斗铠的年青将军踏着碧草黄沙接近,速度之快像是在草地上滑行一般,步履间有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在离她们数步开外,孟聚停住了脚步,他微笑着招呼道:“叶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呃,孟将军,你好。这个……”

  叶迦南嗫嚅着,她不知该怎么说好:自己主动挑起了战斗,现在又来求对方放人?这未免太无耻了吧?世家豪门子弟的骄傲,让她实在无法做出这种惹人耻笑的事来。

  反倒是旁边的柳空琴耐不住,她问:“孟将军,左先生、韩先生他们三个,可有性命危险吗?”

  “请放心,几位先生都只是皮肉伤而已——就是那位杨先生,今后走路怕是不怎么方便了。不过,几位先生性命都是无忧的。”

  叶迦南松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出来独立办差。差事办砸倒还无所谓,但高阶暝觉师是叶家最重要的财产,一次损失了三名高阶暝觉师,她回去还真不知道怎么跟父亲交代了。

  她鼓足了勇气,轻声说:“孟大都督,这次的冲突,错在我。小女子不识大都督威严,轻率冒犯——下达命令的人是小女子,左先生他们只是执行我的命令而已,还请您宽宏大量,莫要与他们一般计较。”

  说话的时候,叶迦南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面红耳赤。

  “好说好说,既然叶小姐您说话了——我素来敬仰叶公爷,叶家以前对我也颇有恩惠。一场小小误会而已,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的。几位先生,到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交还叶家的。”

  听孟聚这么说,叶迦南松了口气:“大都督宽宏海量,小女子感激不尽。大都督的这番恩情,叶家定会铭记在心。”

  “叶小姐不必客气,只是有一件事,我这边也是深以为忧。我即使释放了几位先生,但他们受伤颇重,一时半会怕是恢复不了战力了……”

  生怕孟聚改口反悔,叶迦南连忙解释:“几位先生的伤势,我们叶家自然会照料的,大都督不必担心。”

  “呵呵,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叶小姐您啊!”

  “我?”叶迦南感到莫名其妙:“小女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今时势颇不太平,战乱不休,各地都颇不安宁,盗贼匪帮多如牛毛,流寇层出不穷。此去相州大营路途遥远,叶小姐和柳姑娘都是丽质女子,身边没有可靠的战力护送,我很不放心。让二位佳丽干冒刀兵之险孤身返程,这事——万万不可!可是我部也正在北归,一时也无暇护送二位回家……”

  孟聚踌躇着,显得很为难的样子,叶迦南还在莫名其妙,但熟知内情的柳空琴却是早已看破了他的作态,心下雪亮:难怪孟聚方才如此咄咄逼人,把暝觉师们称为“家奴”,用意就在于此了。他分明早就想挑衅动手了——护卫叶迦南的暝觉师们不除掉,孟聚怎能把叶迦南掳去北疆?

  这场战斗,就算叶家不主动挑起,孟聚也会主动找机会挑衅开打的——可怜的是单纯的叶迦南啊,方才她还真的为孟聚担心,她压根没想到,对方其实早不怀好意、蓄谋在心了。

  对这家伙的龌蹉用心洞若观火,柳空琴冷笑道:“大都督莫不是想请叶小姐随你一道回东平吧?”

  柳空琴秀目中饱含轻蔑和鄙视,孟聚被看得老脸通红。好在做这件事之前,他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了,马上厚着脸皮往下说:“啊,柳姑娘这提议真是妙,我怎么没想到呢?就这样定了吧,叶小姐请随我军一同前往北疆东平,我部有五百斗铠三千战兵,足以能保证叶小姐您在路途上的安全。

  小姐勿要担心,回东平以后,我会修书一封给公爷,待叶公爷派来可靠人手前来接应,那时,叶小姐自然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叶迦南听得目瞪口呆——自己为留客而来,现在不但留不住客,连自己都要被这位孟大都督带走了?

  “大都督的关心和美意,小女子谢过了。但实不相瞒,除了几位先生以外,我随行而来的,还有不少叶家的武士。他们就在左近,有他们在,足以保护我们道上的安全,不必劳烦大都督费心了。”

  “叶小姐不可大意啊!当今时局纷乱,盗贼匪帮多如牛毛,没有大队人马随行,光靠几个家丁,怕是难以保证二位佳人的安全。这事,叶小姐您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您可是为了我才过来的,倘若让您在道上出了意外,我可怎么跟公爷交代?这岂不是我害了小姐您?所以,作为叶家的朋友,这件事,我是绝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孟聚满嘴胡说八道,自己都觉得虚伪无比。不过现在可不是顾面子的时候了,不要脸才是王道。叶家敢这么托大,派几个暝觉师就敢把叶迦南送到自己面前了,自己再客气的话——沈家那小妮说的什么?天赐弗受,必受其咎!

  孟聚下了决心,不管如何艰难,被骂恬不知耻也好,卑鄙好色也好,哪怕万人唾骂,自己也定然要把叶迦南带走。这样做虽然卑鄙,但总比自己放她离开,她嫁给慕容南或者慕容毅之后,却突然万一恢复了和自己的记忆,那时岂不更加悲剧?

  上天已经从自己手上夺走了他一次,自己决不允许第二次失去她。

  看着叶迦南很认真地和孟聚争论道上安全与否的问题,柳空琴不由叹了口气:叶小姐实在也太过天真了——这位孟大都督只是需要个抢人的借口罢了,你跟他争这个有意义吗?

  “大都督,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说罢,也不等孟聚答话,柳空琴自顾地转身走开了,在十几步外等候着,漠然地望着孟聚。

  孟聚愣了下,对叶迦南说声失陪,也跟着过去了。

  “柳姑娘,你找我……”

  “孟将军,你想掳叶小姐去北疆?”

  柳空琴开门见山地把事说白了,孟聚顿时大感尴尬。不知为何,他敢对叶迦南这么满口胡诌,但对上柳空琴,他却不敢同样乱来。柳空琴那清雅而冰冷的目光,象能穿透他内心的箭一般,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柳姑娘,你这样说实在太难听了——呃,算了吧,没错,我确实诚心想请叶小姐回东平。”

  柳空琴眼波流转,深深凝视着孟聚,那眼神很复杂,有鄙夷,有惋惜,有同情,有轻蔑,还有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像看到昔日的好朋友沦落成街头乞丐一般,这目光深深地刺痛了孟聚。

  “孟将军,您是堂堂好男儿,顶天立地的英雄,行事应光明磊落。你爱慕叶家小姐,这不是丢人的事。以您今日的地位,您已经有资格向叶公爷提亲了。以您今日的地位、实力,叶公爷对您又很看重,只要您拿出诚意来,并不是没有机会的。到时候,您将叶小姐明媒正娶地娶回家中,皆大欢喜,这不是更好吗?何必使这种龌蹉又——”

  柳空琴粉脸微红,那个词不雅,她实在不愿在口中说出:“——的手段,强掳叶小姐回去?这样做,既有损叶小姐的清白名节,也有损您英雄豪杰的声誉,更破坏了您跟叶家之间的亲密关系。以孟将军您的英明,应当知道其中的利弊。”

  柳空琴一番话入情入理,具有强大的说服力,孟聚也不禁踌躇。但想到自己的对手是慕容毅——这可是要家世有家世、要实力有实力的皇族俊彦,大魏朝未来的皇帝啊。自己虽然在北疆那边也算创下了一番事业,算是个人物了,但相比慕容毅这样的高富帅,自己这北疆王照旧是大号屌丝。

  至于柳空琴说到以诚意去打动叶公爷,孟聚只当她是开玩笑——为了抢叶迦南,慕容毅连自己老婆都杀了,这诚意怕不甩自己几条街去?大家都公平竞争去提亲的话,叶剑心那奸人哪只眼睛会瞄自己?

  想到这里,孟聚更加坚定了抢亲的决心。他说:“柳姑娘,那些世俗凡间人等的看法,我现在也没法顾及太多了。我与迦南以前的事,你该是知道的——你不该阻碍我们。”

  “孟将军,你搞错了,我并没有阻碍你们,我阻碍的只是你——倘若叶小姐真愿意跟你走,那我也决计不会反对。”

  “这个,柳姑娘,你是清楚的,迦南现在暂时把我给忘了……”

  柳空琴淡淡一笑:“没错,你和‘过去’的叶小姐之间的事,我是清楚的。”在“过去”两个字上,她加重了读音来强调,孟聚顿时语塞。

  “孟将军,我知道,您以前在东平时候,曾与叶小姐……这个,但你也该知道,那位叶小姐,她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的这位叶小姐,她对你一无所知——你怎能把那段感情强加在她身上呢?”

  “不对吧?柳姑娘,这可是您亲口跟我说过的,过去叶镇督的很多习性和细节,这位叶小姐都保留了,那将来有朝一日,说不定她还能恢复记忆呢?”

  柳空琴淡淡道:“暝觉之事,谁能说得清楚呢?将来或许真有那么一天,叶小姐能记起那些旧回忆来。不过现在来说,只要她不愿意跟你走的话——孟将军,我的职责是护卫叶小姐,绝不能允许有人强迫她的意愿,逼她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所以,将军,请您勿要让我为难吧。”

  孟聚注视柳空琴良久,最后黯然长叹——倘若有可能,他是很不情愿与柳空琴为敌的。这个气质淡雅、坚强独立的秀丽女子,就像夏夜里的玉兰一般芬芳而清灵,孟聚一直对她抱有很高的敬意。但这件事上,自己有自己的追求,柳空琴也有她的坚持,当两条道路发生交叉的时候,碰撞就是不可避免了。

  “柳姑娘,这件事,不但关系我,也关系迦南一生的幸福。为了她,我委实无法退让——所以,只好得罪了。”

  话音未落,孟聚已出手,右手闪电般抓向柳空琴的肩膀——因为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孟聚深知柳空琴实力超群,比先前自己对付的那三位暝觉师都要强得多。她一旦全力发动,就算把自己的部下全填上都未必冲得破她的防御圈。要对付暝觉师,决计不能让他开动起来,只能是以快打快。

  两人近在咫尺之间,孟聚又是突然出手,他相信,柳空琴决计躲不过这一记的。考虑到暝觉师的体质弱,孟聚出手其实已经留了分寸,电闪雷鸣间,他的手已经抓住了柳空琴的肩头——啊,不对,是猛然戳进了柳空琴的肩膀里!

  刚触及柳空琴的身体,孟聚立即察觉了异状——那感觉像是戳进了空气里一般,完全感觉不到阻力!

  柳空琴低头淡淡看了下孟聚插在自己肩上的手,对孟聚的这记偷袭,她并不显得如何愤怒,反而对孟聚笑了笑,那笑容颇为意味深长。

  孟聚大骇,他下意识地把手抽出,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柳空琴整个人泡沫般破灭了,在原地消失无踪。

  “幻觉!”

  孟聚立即意识到,自己中暗算了——自己想着偷袭柳空琴,没想到对方也没闲着,就在方才跟自己谈话的过程中,她已不知不觉地给自己下了致幻冥觉,用一个幻影代替了她的真身,还跟自己对话了那么久。

  相比于左先生那种破绽百出的致幻术,柳空琴的手法精妙得太多,润物细无声,在整个施法过程里,自己竟是丝毫没察觉异状——不对,柳空琴的冥觉并不仅仅如此,她并不止制造了一个幻影!

  孟聚这才发现了异状:不但柳空琴不知所向了,方才叶迦南站立的地方,现在已同样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张望四周,只见碧空如洗,草海起伏,但却没有半点声音——连空中飞过的鸟儿鸣啾声、荒草的沙沙声都消失了,目光所及,一片寂静。

  “自己是在幻觉中?这是障眼法!”

  对如何破解暝觉师的致幻术,孟聚早已轻车熟路了。他屏息静气,潜运真气,猛然间,丹田发力,喷出一声怒吼:“给我——破!”

  蕴含真气的吼声霹雳如雷,在原野上远远地传了开去——什么也没发生,自己照旧站在原地茫然四顾,叶迦南和柳空琴照旧不见踪影,天空碧蓝,荒草连绵起伏,眼见的世界和平又安宁。

  孟聚愣了一阵,他转身向回走,一边走一边呼喊:“虎子,浩杰!你们在哪?”他一路奔过去,回到了刚才的地方,张目望去,却是不见半个人影——方才还在这里的数百名铠斗士,此刻已经全部不见了,只剩空荡荡的官道,顺风摇摆的荒草。

  刺骨的寒意陡然从孟聚心中升起,这表面上毫无异状的世界,才是最大的恐怖。他分辨不出,自己是在幻觉中,还是处在真实的世界里——不,毫无疑问了,这肯定是幻觉中的世界,柳空琴本事再大,她也没办法把自己的部下都给变没了。

  但问题是,自己怎样才能从这个幻觉中挣脱出来。呃,一个人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人,他怎样才能从梦里醒过来?

  理智告诉孟聚,世上不可能存在完美无缺的冥觉术。那些能瞬发的冥觉术一般威力小,而威力大的冥觉则需要比较长的准备时间。而柳空琴的冥觉术,能在自己毫不知觉的情形下把自己拖入了幻觉世界,而这个幻觉又如此逼真、甚至能让自己这个半调子的暝觉师都无法挣脱,那这个冥觉术肯定存在某个巨大的缺陷——但孟聚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这个缺陷。

  “该怎么办?”

  孟聚茫然,他下意识地顺着官道前进,又走回了祁峰县城里——城门洞开,白花花的日头照耀下,县城的街道上空荡荡的。他在街上茫然地走着,看着散落在道边的菜摊子、敞开大门的米铺、悬挂着五色招牌的布行、酒旗招展的酒楼、洞开大门的县衙……

  一个人都没有,那种诡异的空旷和寂静让孟聚毛骨悚然。他转身奔出了县城,跑回到荒野上,又回到了柳空琴跟自己谈话的地方,他在附近来回梭巡——孟聚都不知道该找些什么,但他觉得,在事情发生的地方,应该有些东西对自己脱离幻觉有帮助的。

  太阳从头顶正中慢慢西移,最后落到了西边的地平线上,灿烂的红霞铺满了西边的天际。饥疲交加的孟聚望着鲜红的太阳,眼中满是绝望。

  对着那辽阔空旷的原野,孟聚突然爆发了,他愤怒地喊道:“啊……柳空琴,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给我出来啊!啊……”那嘶声裂肺的痛苦嘶喊,在辽远的荒野上远远地传开,引回了阵阵回音。他一直喊,一直叫,直到自己喉咙沙哑,再说不出话来。

  夕阳西下,孟聚的耐性也消耗殆尽了,他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为了从这幻境中脱离,他使尽浑身解数,他用冥觉醒脑,运真气爆发,甚至连拿头撞地、割腕自残来刺激肉体——但无论他怎么努力,结果都是一样的,这寂静的世界无视他所有的尝试。

  孟聚精疲力竭地倒在荒草中,又累又饿。他仰面朝天,最后一线落日余晖射在他脸上,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自己会不会被这个幻觉困住了,永远也醒不来了?”

  疲惫中,他的眼皮渐渐沉重,视野渐渐模糊,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