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事与愿违

  云牙山脚下一个不起眼的柴屋内,那名灰袍老人和几名黑袍人正在一个简陋的法阵里不时变换操控的手势,而摆在屋中间的一面视镜里能清晰看到正在被邪气侵袭的陌羽清。只见他毫无情感地一步步走近小豆子,操控起一团邪气又攻向小豆子。

  小豆子已无招架之力,那些怨灵好似在撕裂她的身体,还有心口处一直躁动的灼热的力量像是要将她烧着,噬心之痛与绞腹之痛让她逐渐失去抵抗的力气,小豆子眼含血泪地望向司命,有不舍也有不甘。

  “坚持住!小豆子坚持住!”司命看着小豆子泪光涟涟的样子,一种熟悉的心痛感涌上心头。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面容,那人也是如此不舍得看着他,跟他说他们之间情深谊长,本想白头偕老,可终究是对不起了。

  “不要,不要!”一向清冷的司命彻底慌了,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手上又加持了更多的仙力,可这结界仍旧不破。

  司命看到了那把躺在小豆子身边的那把异常安静的窄背刀,连忙空出一只手助力刀灵破开封印。他知道此时只有那个刀灵能救小豆子。

  然而这窄背刀却好似一把寻常不过的死刀,无论司命怎么催促,它都无任何反应。

  “三哥,助我!”小豆子想要重拾窄背刀,然而为时已晚,眼眸俨然已经蒙上一层血色。

  就在这时,又一团黑气侵袭进小豆子的身体,噬心之痛让小豆子再也忍不住叫喊起来。

  “啊!”霎时,从小豆子体内冲出万丈怨气,一下子将这结界打破。很快,乌云在这陡峭的云牙山峭壁上集结,黑沉沉得像是要吞下整个巅云台。

  天地变色,电闪雷鸣。

  “破了?”固始有些欣喜,他赶忙跳上台去,要带陌羽清离开,却不想竟被小豆子一掌拍飞,重伤在地。

  司命见此,知小豆子已失去心智,怕她再酿祸事,于是飞身上前试图要去压制小豆子体内的怨气。然而这次却已无济于事,司命已无法注入仙力将小豆子体内的怨气逼出。

  “不行!再这样下去,仙根受损,堕入魔道,再无位列仙班的可能。”事态紧急,司命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小豆子的红唇。

  红唇炙热,点燃了司命心内隐忍的爱意。仿佛天地间便只此二人,仿佛一切苦难都离他们而去,仿佛一切的美好在环绕着他们。

  可现实终究还在上演残酷,温存也只不过在一瞬之间,司命因为凡体太过虚弱,气息逐渐不稳。所幸,他还是成功将自己体内的保仙丹送入了小豆子的体内。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千算万算最后还是走上了这一步。

  保仙丹一入腹,积攒在小豆子体内的怨气似乎消散了不少,小豆子的神志也清明了一些。她看着司命一脸深情地吻着自己,他的薄唇渐渐呈现冰凉之意,不由得便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白经……”小豆子轻轻呼唤了一声。

  司命闻此,渐渐睁开了眼睛,眼眸似水,尽是温柔。

  “你……”司命正欲开口,不想一把剑突然从他背部穿入,直贯心口。

  “白经!”小豆子目瞪口呆,定睛一看,才发现背后出剑之人正是早已被黑气缠绕的陌羽清。

  小豆子登时发起狂来,她伸出右手,手指一拢,窄背刀瞬间飞到了她的手上。原本死寂一般的窄背刀这时也开始躁动起来,借着邪气怨灵的入侵,被封在刀内的三哥终于有了异动。

  小豆子红着眼看向陌羽清,一脸的杀气,势不可挡。

  “小豆子,不要!”司命瘫倒在地上,急切地呐喊着。

  小豆子全身一僵,脸上的杀气登时减去一半。可就在这时,窄背刀突然开始颤动,三哥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小豆子!”

  “三哥?”听到久违的声音,小豆子欣喜地四下寻找。

  “小豆子,陌羽清已入了魔,不要手下留情,杀了他我们便能相见。”

  “杀了,他?”小豆子心中还在犹豫,但手上却已经不受控制地举起了刀,指向了陌羽清。

  三哥的声音再度传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小豆子,若想不被欺辱,便要让自己成为最强的人。砍下去,你就是最强的人!”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小豆子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滔天怒火,她不想被轻视更不想看着身边人被伤被杀,她要成为当世强者,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轰隆隆!”窄背刀突然直指天际,惊雷不断砸下,雷霆之力顺势不断被引入窄背刀内。小豆子只觉握刀的手一阵阵的麻酥,一道道冲力不断撞击着胸口。

  小豆子低头看去,却见胸口处透着一股红光不停地往外迸射,红光之中隐约可见一张符咒,似乎在压制着红光的外露。

  两种力量在小豆子体内不停地上演压制与反压制,小豆子只觉剧痛难忍,只想挥臂一斩尽数释放。

  “就是现在!”三哥激昂的声音再度传来。

  “啊!”小豆子大喝一声,双手紧握窄背刀,使出全身气力,注入毕生功法,又带着邪气怨灵,并上天雷之力,只消一斩,鬼魔魄灭,仙神魂散!

  “不要!”司命此刻终于知晓了那刀灵的意图。过往对匪阳的不解也在这一刻彻底明晰。她之所以屡次险些堕入魔道不是因为她身上还有一半的魔族血统,而是她的体内被封印着某种不可控的魔力。而这刀灵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助力匪阳冲破这道封印!

  司命心中大骇,他深知这一刀下去,必会让小豆子彻底成魔。

  “去死!”小豆子终究是挥刀向下劈去!

  就在这时,司命不顾一切地飞身上来,用**凡胎挡在了陌羽清的面前。

  “呃……”

  司命一声闷哼,低头一看,窄背刀已经直直地刺入了他的肺腑。

  鲜血涌出,瞬间便染红了一袭白衣,小豆子目瞪口呆,不知要怎么做,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溢。

  小豆子回过神来,赶忙松开了窄背刀。而司命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往后踉跄了几步,就瘫软了下去。

  小豆子连忙上前拥住司命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其缓缓放到地上。

  “白,白经。”小豆子轻声细语,生怕稍一大声,就会让眼前这个气若游丝的生命彻底消散。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豆子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般滴滴坠落,落在了司命的手背上。

  许是到了弥留之际,司命并没有感受到伤口有多痛,只是觉得浑身没了力气。

  “谁知道呢!”司命自嘲一笑,看着小豆子,艰难地开口继续嘱咐道,“你一定要记住,刀可以由自己掌控,心也是可以由自己掌控的,千万不要被人利用了去。”

  小豆子泣不成声:“不,我不要你死,你还没告诉我真相。我,我还有,我还有话没说。”

  泪珠一滴滴全滴在了司命的脸上,司命感觉到心内隐隐作痛,他想要出口安慰,可他的这副凡躯已然快没了气息。

  “这便是要死了吧。”他心想,他动了动眼珠,想要最后再看一眼小豆子。都说人在要死的那一刻才知道什么人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此刻他好像知道了。只是晚了,也错了……

  就在这时,陌羽清又在灰袍等人的操控下挥剑刺向了小豆子,小豆子瞥了瞥,却是无动于衷。

  冰冷的剑穿过了小豆子的心口,滴滴红血落在了司命的脸上。

  窄背刀也在这时突然断裂,紧接着三哥化形而出,他看着血泊中相拥而去的两人,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还差一点,只差一点……”混乱之中,三哥化为黑烟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