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奇怪的王家村

  “……呜呜呜……爹爹,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们……爹爹……”茶摊不远处传来两个孩童的哭声,众人都好奇地张望过去。

  只见远处一高一矮两个瘦小的白色身影艰难地朝他们这边走来,他们身后似乎还拉着一个东西,待到两人又走得近了些,才发现他们拉着的竟是一木板车,而车上躺着一个人,被白布盖着。车轱辘“吱呀吱呀”地响着,似乎辇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呜呜呜……爹爹……呜呜呜……”

  小豆子此时终于看清那是两个穿着孝服的孩童,高的那个是个女孩,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蒙着一层灰土,眼周因哭过而红肿着,头上戴一顶尖顶白帽,帽沿垂下的白布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布条在其后背随风翻滚,像是在倾诉哀伤。她孱弱的肩上勒着一根粗粗的麻绳,兴许是后面的木板车太重,绳子在她身上勒出了深深的道痕,她整个人踉踉跄跄的,但却没有停步。

  站在她身旁并肩走着的是一个比她矮一头的小男童,约莫七八岁的年纪,一根白带绑在额间,小手牵着女孩的衣角,脸上挂满了泪痕,哭声已然沙哑。

  “哎呦,这不是王家村王铁匠的那俩孩子嘛!”茶摊老板认出了两个孩童。

  随着姐弟俩的走近,一股很明显的恶臭袭来,众人均是一阵惊呼,随即赶紧捂住了口鼻:“这是死了多少天啊,怎么这么臭!”

  一阵微风拂来,掀动了盖着尸体的白布,小豆子注意到,那躺在板车上的尸体通体黢黑干瘪,眼睛圆瞪,嘴巴张大,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吸走了精血一般。小豆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功夫与万息术相比不遑多让。

  “这个人死得有问题。”小豆子侧头悄悄跟司命说道。

  司命:“既然发现了,不如去查探一番。对你而言说不上也是功德一件。”

  小豆子像是被点醒,当即起了身朝姐弟俩走去。而司命也放下了茶盏,摇了摇扇子,起身跟上。

  众人见这一红一白两抹身影竟然毫无忌讳毅然上前,均是十分诧异。

  “这两人难道是仙门中人?”

  “恐怕是刚下山历练的年轻弟子们吧。”

  茶摊老板摇了摇头,似是感叹:“哎,也只有这种涉世未深的才敢去王家村啊。”

  “哦?怎么说?”

  茶摊老板四下看了看小声解释道:“你们都不知道吗?王家村来了个大魔头!”

  “啊?”众人闻此面露惊恐,不自觉便想到了先前听到的失踪案,立马都沉默起来。

  这厢姐弟俩“噗通”一下给小豆子二人跪了下来,小女孩哭着开了口:“请哥哥姐姐救救我们王家村,救救我娘。”

  “你先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细细与我详说。”小豆子看着单薄的两个孩子,好似看到了曾经无依无靠的自己,当即便下定决心,不管什么事她都要管到底。

  许是委屈尽数涌上了心头,那个稍大一点的女孩瞬间眼泪决堤,但她还是强忍住了抽噎,一五一十地向小豆子和司命讲述了王家村的遭遇。

  女孩名叫王燕,男孩名叫王春,两人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王家村。那里依山傍水,采桑农耕,本是个富饶的小村子。但就在三个月前,村长那出门修仙的儿子突然回归并带回来了一件法器,从此整个村子便厄运不断。

  村长的儿子名叫王奇,是十里八乡最有仙根之人。在他十岁那年,村长经一道长点拨,忍痛割爱将他送上了山开始修仙。十年过去了,王奇一直没给家里传过信,却没想到三个月前竟突然回村,他声称王家村有妖魔作祟,所以他要除妖做法。

  村民们自是信任王奇,不管他提出什么条件和要求都会尽量去满足。但是渐渐的,王奇提出的要求越发得过分,不仅要人提供财宝,还开始要求村里的黄花闺女去伺候他。

  一些人意识到这个王奇可能是在招摇撞骗,于是想要当面揭穿他,却不想他直接掏出了一个类似于乌钵的法器,只要他一念咒,那乌钵便会射出万丈金光。只要是被乌钵照射到的人死状极其惨烈,就像是魂魄直接被吸走了一般,整个人变得干枯黢黑,但王奇却解释说此人是妖魔所变,是他的乌钵将其打回了原型。

  后来,王奇总是装模作样地要除妖,按他的说法,每家每户的男丁都被他指认成了妖怪,而妻女也都被带走说是要用来祭祀赎罪。只有无条件信任他的人才会幸免于难。按照王奇的吩咐,那些被污蔑为“妖怪”的人会被带到他们自制的牢笼里,用非人的方法折磨着,直到奄奄一息,王奇再用那个乌钵收了那人。

  王燕王春的父亲便是因为跟村长有了分歧才被王奇残忍杀害,死后也不被允许葬在王家村的祖坟里,母亲也因为护着爹爹被抓走而失去了消息。于是,这才有了两姊弟拉着父亲的遗体出王家村寻找安葬之地的事情。

  小豆子闻此皱了皱眉,不屑地冷哼一声:“哼!好一个嚣张的王奇!就让豆爷我会会他。”

  司命面色一扬,缓缓摇扇,不言不语,但小豆子却是知道他是支持她的。二人帮助王燕姐弟俩安葬了父亲后,便踏上了去往王家村寻找他们母亲的道路。

  王家村,黑云闭月,四周阴气沉沉,让人不寒而栗。

  小豆子注意到自从他们进村以来,便好像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们。小豆子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却握紧了窄背刀,拇指轻轻一抵刀柄,刀在鞘中蓄势待发。

  王燕姐弟俩带小豆子二人来到他们居住的院子。小院不大,但甚是干净温馨,充满着生活气息。然而,从此以后,这个小院里便只有王燕姐弟俩相依为命了。

  作为姐姐的王燕终究是到了懂事的年纪,她并没有急着为家中失去父亲而悲伤大哭,而是一进屋便开始着手为小豆子和司命安排住处。

  司命打量了一眼黑黢黢的外面,开口道:“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小豆子一握刀柄:“当然是去探探路。”

  司命点了点:“嗯,还算有点脑子。”

  小豆子翻了一个白眼:“豆爷可是混大的。”

  迷雾朦胧的月色中,两个身影在一座二进式的府宅屋顶上轻点移走,悄无声息。别院屋里的一处通亮的屋子瞬间急吸引了小豆子二人的目光,两人轻点而上,悄悄挪开了屋顶的一片青瓦,关注着屋里的一举一动。

  “你是说铁匠家的那两个小崽子带回了两个人?”一个面额宽阔,眉凶压眼的男子在跳动的烛光中冷冷发笑,正是王奇。

  “那两个人一看就不好对付。”一个伛偻着腰背,形容枯槁的耄耋男子补充道。

  “王家村近年来凋零,连个精壮的人都找不出来,明日正好拿他们开刀。”跳动的烛火将王奇的身影照应在了墙上,墙上的黑影随着跳动的烛光逐渐变形。

  然而,他并未预料到,他口中所提到的两人,其实早已在他的瓦房之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王奇的一番话挑起了小豆子的怒火,她攥紧窄背刀就要动手,不想却被司命按住。

  小豆子不解地看向司命,见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小豆子接着往下看。小豆子的确老实了,倒不是因为司命的提示,而是司命按在她手腕上的手。

  静谧的夜空下,小豆子听到了自己“怦怦”加快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