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面皮,黑心肠

  瑶池,匪阳寝宫。

  西王母认真看着侍女递过来的命运簿:“元朔十三年,青山县县令李政清喜得千金,取名李晴儿。幼年跟随母亲在去祭祖的路上遭遇土匪抢劫,不幸与父亲失散。多年后阴差阳错与已经升迁为巡抚的父亲相认,李晴儿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助父亲成功剿匪,为母报仇的同时造福一方百姓。”

  西王母看完十分满意,多日的担忧终于消散。

  “派人给天府宫送去一些谢礼。”西王母连忙对身旁的侍女吩咐道。

  侍女:“娘娘,之前送去的都给退回来了,咱们还要——”

  西王母:“他倒是刚正不阿。罢了,这个情。日后有机会再还吧。”

  西王母说罢便看向床上躺尸的匪阳,摇头失笑,“再不翻身你就长床上了。”

  匪阳一动没动,有气无力地回道:“反正也出不去,床上躺着和地下站着没什么分别。”

  西王母款款走到床边:“那你就不关心自己下凡后的命运?”

  匪阳眼珠转了转:“我就是想看,您也不会给呀。”

  “知道就好!天规约定下凡历劫是不能先行窥探自己命运的。”西王母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床边,继续开口道,“我一直担心他还有气所以这次才揪着你不放,看来是我想多了。”

  “有气?”匪阳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您和他有仇?”

  “算什么仇!就是没帮忙而已。不提了,都是老黄历了。”西王母拉过匪阳的手,见小伤口已经痊愈,终于放下心,“老君的药膏倒是好用,没留疤没留痕。你也是大姑娘了,也该注意点自己的形象了。”

  匪阳撇撇嘴不甚在意,“阿母,历劫的日子定在哪日了?”

  西王母:“后日。”

  “哦!”匪阳有气无力地应着,打了个哈欠翻过身背对王母道,“那我便睡到后日再醒吧。”

  西王母一把拉起匪阳,“小东西,惯会找我的弱点。”

  匪阳闭着眼睛憋着笑一头扎进西王母的怀中,“还是不因为阿母最疼我!”

  西王母抚着匪阳柔顺的黑发,语重心长地说道,“匪阳,以你的资质只要不再惹事端,飞升上仙指日可待,莫要再和那天火坑里的魔头过不去了。”

  “天火坑”三个字宛如一把尖刀,刺得匪阳心中一阵绞痛。

  当年魔界发生暴乱,魔界二把手绵蛮软禁了魔尊尚武,他带着十万魔兵攻入南天门见神杀神,就连那刚飞升的小仙也不放过。天界魔界死伤无数不说,可怜人间也受到牵连,尸骨遍野,哀嚎声充斥着大地。她父母双亲为了保护她早已诈死归隐,因为不愿人间变成炼狱,又不得不出世去阻止这场战争,并以两人的血肉之躯阻挡了千军万马的伤害,最终用自己的元神化为净化之力拯救了苍生。魔界和仙界也因此重归于好,那罪魁祸首绵蛮则被关天火坑,日夜受业火炙烤。

  杀父杀母之仇如何能不报?几万年来,这天上地下凡是能提高法力的不管是仙丹还是法宝,她都会不惜代价不惜名声地抢到手,为的就是要变强,然后亲手宰了那个魔头。

  西王母看匪阳一张小脸满是仇恨,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让他死就说明他还有活着的价值,你还小,不懂这些事情背后的弯弯绕绕。”

  匪阳闻此气上心头,坐直,一脸的倔强:“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人间有句话,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

  西王母无奈摇了摇头,“你这性子跟你土匪一样的爹爹倒是有几分像。罢了,你要记着眼下平平安安回来才是最要紧的!”

  说罢,西王母挥了挥衣袖,门口的结界瞬间消失,“就要下凡了,我就不拘着你了。”

  “谢谢阿母。”匪阳欢欢乐乐跳下床直奔寝殿门口。

  西王母:“洹山就不要想了,天帝派羽帝去收大火中丧生的恶灵,你莫要冲撞了他。得罪了那个死脑筋,谁都救不了你。”

  匪阳脚步顿了顿,说到羽帝还真是有些棘手,他是羽人族最后的战神,很受天帝重视,掌管天火坑,雷霆手腕,几十万年都未出过差错。这位大神生性执拗,原则性极强,谁的面子都不会卖,匪阳自然不会主动去找晦气。

  洹山去不了,那便只能先去找老君商量商量这三桑树要怎么用了。匪阳摸了摸福袋,直奔兜率宫。

  兜率宫大门敞开,三三两两进进出出都是来求药的人,兴许是以为匪阳还在西王母那里禁足,所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里三层外三层设结界防她。为了以防万一,匪阳掐了个仙诀变身为不起眼的小仙娥大摇大摆地走进兜率宫。

  匪阳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两个人在交谈,她下意识躲开偷听起来。

  “地哑?你怎么来了?可是你家司命星君出了什么事?”一个是兜率宫大弟子长生。

  “我家星君最近几日一直在闭关写命运薄有些劳累过度,从昨晚起就有些发热。”另一个是地哑。其实,他家星君一点事都没有,但因为前阵子闭门谢客找的由头是创作,所以细节控的星君便又来了这么一出劳累过度卧病在床,估计他是想继续躲懒吧。

  “你随我去见仙师吧,司命星君的身体状况他最是了解。”长生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地哑向前走去。

  匪阳见此,掐了个仙诀变成一只小蝴蝶跟在两人身后继续偷听。

  “许久未见你了,上次你说你要随你家星君下凡说书,难不成你就一直没回来?”

  “还说什么书啊,戏楼都被毁了!”地哑烦躁地抱怨道。

  “毁了?”

  “一把火烧过来,连渣都不剩,就连我家星君最爱的话本子都不见了踪迹。”

  “难怪司命星君那日在大殿上一定要讨个说法,这损失也忒大了。”

  “你别胡说,我家星君心系天下苍生,断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即便星君有这层原因,地哑也是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说的,在他心中,星君的形象最重要。

  ……

  长生引着地哑已经进入殿内,匪阳落地摇身一变恢复成原本的样貌。

  “原来如此!亏我还觉得你大义凛然呢,小白脸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匪阳咬着后槽牙愤愤不平,“既然你敢给我穿小鞋,那就别怪我让你没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