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对立

  “匪阳,匪阳!”

  耳边一直萦绕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匪阳终于思绪明朗了起来,继而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三哥急切的面容。

  “匪阳,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哭得如此伤心?”三哥担忧问道。

  匪阳捻去眼角的泪珠,心中还沉沉落着那个梦境,梦?那真的是梦吗?还是说,她本就是烈文?

  就在这时,她突觉耳后有些瘙痒,于是伸手去摸了一下,感觉到有些异样,她赶忙起身去到梳妆台。只见镜子里的她,耳后若隐若现一个弧形的印记,正是烈文与白经在姻缘池结下的姻缘契。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匪阳心里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此时,一只灵蝶扑闪扑闪地飞到了匪阳面前:“匪阳,城外一见。”是司命的声音,唯独匪阳能听见。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梦里那个抱着瑶琴,对着她笑的少年白经又猛然浮现在匪阳脑海,如今带着烈文的记忆,匪阳心中对司命的情感不禁复杂了起来。

  匪阳让三哥营造了一种她还在卧房休息的假象,自己则化身去到了城外,会见司命。远远的,她便看到了杨柳之下的一抹白色身影,负手而立,挺拔修长,翩翩然如韧竹傲立于天地间。

  “白经!”匪阳脆声一喊。

  司命转身,只见一抹红影稳步而来,英姿勃发,惶惶有大将风范。司命见此,心中一震,仿佛迎面而来的是烈文,一时间惊讶、矛盾袭遍全身。但他很快意识到,总是在匪阳身上看到烈文的影子,是对匪阳的不尊重,于是赶紧收回神思,郑重其事地看着匪阳。

  “匪阳。”司命温声回了一句,笑面迎接。

  匪阳立于司命面前,沉稳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溪城之战,你可有伤到?”

  司命摇了摇头:“我已经列位上神了。”

  匪阳浅浅一笑:“恭喜。”

  司命看着有些憔悴的匪阳,不禁想起在云溪城一战中,她痛失师公的场景,心中一阵心疼:“你……可还好?”

  匪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司命轻叹了口气:“随我回天界吧,魔尊并非你想得那般简单,这魔界终究不是久待之地。”

  “你莫在这挑拨离间,魔界本就是我的家。而且,桑扈一天不死,我便永远都不会回去!”匪阳沉声道。

  “桑扈我已找到,还有你师公的离珀机也找到了。”司命温声道。

  “什么?他在哪?”匪阳突然激动起来。

  “已被带回天界。”

  “你竟将其交给了天界?”匪阳愠怒地看向司命。

  “桑扈犯下滔天之罪,危害三界,交由天界审理比较公正。”

  “公正?”匪阳不由哧鼻,“要不是天界一直留着绵蛮的狗命,我师公何至于死?”说罢,匪阳负手就要走。

  “匪阳,你要去哪?”司命着急大喊。

  “我说了,桑扈的狗命,我要定了!”

  “莫冲动!你可知现在三界有多少人就等着抓你的把柄,如果不尽快把你体内的诛元血珀取出来,他们可能随时要你的命!”

  匪阳闻此顿步,转身看向司命:“我就算什么都不做,羽帝也不会放过我。”

  说罢,转身继续走。

  “匪阳,你等等!”司命着急要去拉匪阳,不想启神刀破空而来,与司命对了一招。司命猝不及防地向后一让身,躲过启神刀的攻击,却不想一撮稻穗从他身上落了地,这是他从落寇镇上空经过时,想起正是落寇镇秋收的日子,依照习惯,他下到一块稻田,取下一撮最饱满的稻穗,作为来年的种子。这是烈文的习惯,现在也成了他的习惯。

  匪阳一眼便知道了这撮稻穗的意义,心中惊喜司命这么多年依旧还保持着这个习惯,但转念又意识到,如今在司命的眼里,她是匪阳,是另外一个人,而他却也表现得不清不楚。想及此,匪阳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怒意,怒这司命竟然心怀烈文的同时还跟匪阳暧昧不清。

  启神刀化身成三哥拦在了司命和匪阳中间,他并未多管司命,只是神色有些慌忙地朝匪阳说道:“匪阳,魔尊要来找你,再不回去来不及了。”

  匪阳皱了皱眉,思忖片刻,虽然面上还带着愠怒,但她还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司命一眼:“既然来了,不如便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

  司命立刻明白了匪阳的心思,她这是希望他去魔宫见一见魔尊。

  “她,终究还是信我的。”司命心中感慨,同时也对匪阳刮目相看,他曾一直以为她是有勇无谋的,可如今……

  魔宫。

  尚武脚步急促地走向匪阳卧室,正欲推门进去之际,不料身后传来匪阳的声音。

  “伯伯!”

  尚武转身,发现正是匪阳,而站在她身边的,一个是一身玄衣的三哥,而另一个则是白衣胜雪的司命。

  议事大厅,厅外重兵把守,充斥着铁甲寒意,厅内酒香四溢,气氛暂缓。

  主席位上的尚武面色不悦,他看了看坐在左边嘉宾席位上的司命,朗声问道:“司命星君来我魔界,所为何事?”

  司命温润有度地行了个礼:“小仙今日来,本欲劝说匪阳小君回天界,但奈何,小君误会了天界,所以还请魔尊帮个忙,劝说劝说匪阳小君。”

  “误会?”匪阳不等尚武开口,便率先回应:“那日羽帝全然一副要杀了我的架势,要不是魔尊及时赶到,我恐怕早已被诛杀。这还能有什么误会?”

  “羽帝那日回去后已自行领了罚,他也表示那日确实有冲动之处,还望匪阳小君能够谅解。”

  “哼!”尚武瞥了瞥确实面上不善的匪阳,也愤慨道:“本座当日可在场,羽帝可是对我们匪阳下了伏魔令,你说误会,本座都不信!”

  司命还欲再说,不想一个膀大腰圆的红发壮汉肩扛一个擂鼓瓮金锤踏着沉重的脚步突然闯进厅中,打断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

  “魔尊,赤奴有急事禀奏!”嗓门之大,盖过了宴席上袅袅的奏乐,大厅登时变得冷寂,全然没了宴席的氛围。他瞥眼扫过一边的匪阳,脸上闪过略微的惊喜,但许是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惊喜之色转瞬即逝,又变成一副冷硬煞气的表情。

  尚武见赤奴神情严肃,回想起几月前,北方出现了半仙半魔的种族,还抢占了不少魔界的地盘。尚武气不过,便派赤奴去镇守,眼下看赤奴这番神情,猜测北方兴起的魔族不好对付,应该是有要紧之事。想及此,尚武开口道:“司命星君还请包涵,本座失陪!”说罢,又转向匪阳,“匪阳,无论如何,司命星君是客,你代本座好好招待!”

  匪阳象征性得欠了欠身,以示应答。

  尚武也不再多逗留,带着赤奴稳步走出了大厅。大厅里只剩下匪阳和司命。

  “匪阳,可否再聊聊?”司命轻声开口。

  匪阳心里还装着桑扈被其交了出去的愤意,以及他心中同时惦记着烈文匪阳的怨气,不由得便多喝了几杯:“还怕你吗?”说罢,匪阳随手一挥,下人们便都齐齐退下。

  司命见此,又警惕地手指一扣,布了一道隔音结界在大门处,此结界不可防人进出,但却可防隔墙有耳。随即,他起身大跨步去到匪阳的席位,低声道:“匪阳,你要杀桑扈,我们可以去仙界请愿,但这里不能久待,你如今心性不稳,魔界魔气太盛,你在此,很容易被侵染,这对你极其不利!”

  匪阳闻此,哧鼻一笑:“司命星君怕是忘了,我匪阳体内本就流着一半的魔族血液,我还能怕魔气?真是笑话!”

  “匪阳,你在仙界生活了十万年,难道那里就不是你的家吗?想想西王母娘娘,你真的想就此与仙界为敌吗?”

  匪阳闻此眉毛一挑,站起身,向司命走近两步,直视司命的双眼,气势之强大,宛若将军上战场。“我想问问,司命星君此时此刻是以什么身份在规劝我?”

  司命看着匪阳凛然霸气的眼神,心中陡然一惊,他不由自主的,又看到了烈文的影子,被匪阳这么一问,他心中也更加纠结。思考了半晌,他悠悠道:“你我在凡间也算是有过两世的舍生共死的交情,按凡间的说法,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一提到凡间,匪阳本可以压制住的怒意却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她再也忍不住,直接开口问道:“凡间历劫的白经和今日在我面前的司命星君可是同一颗心?”

  司命闻此,猛然间想起他作为凡人时曾对匪阳许诺,要娶她为妻,且要生生世世跟她在一起,而这,也是他对烈文说过的。想及此,司命不由得羞愧难当,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匪阳。

  匪阳见司命犹豫不决,更是来气,于是直接质问:“你心里放着的究竟是烈文还是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