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曦唤醒了大地,万物熠熠生辉。
白经卧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抹纤长的白色身影迈步走了出来。
“少城主,城主追悼会的厅堂已准备好,您要先去检查一下吗?”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阿世,一见白经出来,便赶忙上前汇报。
然而白经却是呆愣得看了他两眼,似乎没什么反应。
“少城主,你?”阿世觉察出微妙,低声问道,“你看了那块白绢吗?”
白经淡淡得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看了。”说罢,他便迈步走向祭奠的厅堂。
阿世看着白经略显孤寂的身影有些心疼,对于一个什么都记不起来的人来说,即便有了白绢的提醒,想必对这个世界仍旧是陌生的,所以更没办法做到真正的信任。更何况,少城主每个早上醒来都要回忆一遍父亲被杀,有叛徒在惦记白府的月仙芝以及他不得不扛起保护云溪城的重任,估计换了谁都轻松不起来吧。
祭奠的厅堂内,多以白布做景,衬托起一股悲凉之气。
来来往往干活的下人充斥着整间厅堂,却丝毫没有带起屋里的生气。
白经只觉心中淤堵难受,于是转身便要离去,却不想在人来人往中看到了匪阳的身影。他神色略变,朝着匪阳喊道:“匪阳!”
匪阳听到,屁颠屁颠咧嘴跑了过来,弓腰屈膝的,好似比前两天收敛了不少:“少城主,你叫我?”
“随我走。”白经面上冷淡,吩咐一句后便要转身离开,刚迈出一步,又朝向正欲跟上的阿世:“你留于此,确保万无一失。”
阿世有些惊讶,他看了看匪阳又看了看白经,心道少城主该不会怕这新来的丫鬟坏事,所以想要辞掉她吧,可此事也不用少城主亲自去做呀,阿世心内胡乱猜测了一番,白经和匪阳却早已迈出了厅堂的大门。
一路上,白经端身阔步,匪阳跟在其后迈着小碎步,两人一路经行了莲池、假山、药园等,沿途的门生侍女向白经行礼,他也只是微微颔首,像是有什么亟待要做的事情,他一直步履不停。而匪阳则一直紧跟其后。
直到走到白府的一处十分隐匿的角落,白经终于停了将下来,他身形顿了一顿,随即立马转身朝匪阳颔首一拜,脱口而出:“师父。”
匪阳也霎时变换了姿态,原本捧于腹前的手此时已负在身后,仪态也变得落落大方起来,“好徒儿!”匪阳煞有其事得在白经肩膀上拍了拍,心内却是忍俊不禁。
原来匪阳从地哑那里拿到了白经的命运薄后,便知晓了此时他已经因伤失忆,并且他目前只能拥有一天的记忆,也就是每过完一天他的记忆就会自动消失,而他便只能通过自己记录的文字来熟悉周遭的一切。
不过很可惜的是她只看到了这里,因为再往后的命理内容早被天聋给撕掉藏了起来。看来那家伙早就防着她呢,当然她最想了解的烈文也就只有小时候的一些记录,与宋世所说无异,就是两小无猜且有了婚约。
只是,她都来了,烈文这个替身自然得靠边站。
回到凡间后,匪阳连夜窜进白经的卧室,用术法偷偷改了自己在白经白绢上记录的身份,虽然明面上她是白经的贴身丫鬟,但其实她是来保护他的师父,因为他的杀父仇人藏在暗处,所以她的身份必须保密。
而白经对此似乎深信不疑。
“师父,让您在我身边受委屈了。”白经真挚道。
匪阳闻此嘴角已忍不住要上翘,但她还是极力隐忍着,一本正经答道:“保护徒儿是为师的责任,无妨。”
“那师父,今日有何指示?”白经虽然面容冷淡,但却十分真诚。
“指示?啥指示?”匪阳有些发懵。为了不影响白经正常的人生轨迹,她也不敢有大的动作,唯一能做的便是要让自己离他近一些,这样也方便保护他。
“今日是我父亲的追悼会,各大仙门世家都会前来赴宴,届时必定鱼龙混杂,对我白府的安防来说是个考验,不知师父可有什么想法?”
“哦,这个啊。”匪阳思索片刻,又把皮球踢给了白经,“那徒儿有何想法呢?”
“其余地方,我会加派人手,应该不成问题,但灵药阁……”白经顿了顿,想起自己记于白绢上的关于父亲死于灵药阁,月仙芝差点被抢之事,心内总有些隐隐的担忧,鉴于白绢上他自己记载的这世上唯一能托付身家性命的便只有师父,于是他不得不考虑将保护灵药阁的重任交给师父匪阳。
匪阳看白经一副心事重重乖学生的模样,不由得踮起脚尖够到白经的发顶,随即安抚似的顺了顺他的发梢,道:“没事,师父在呢,定帮你保住你那些个祥芝灵草。”
白经猝不及防被摸,心中一阵讶异,他不由得看向了离他近在咫尺的匪阳,正巧撞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眼光流转,粉面桃花。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白经心下突然“咚咚”狂跳了一下,随即耳根也有些发烫。
“那,那便拜托师父了。我让阿世去您身边听候差遣。那徒儿先,先回去了。”白经行了一礼后便脚步匆忙得慌张离去。
匪阳看着那匆忙的背影嘴角不由上弯,如今的他可是比往日那高高再上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可爱多了。
想及此处,匪阳不由又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管他是口是心非还是另有隐情呢,反正这一世也由不得他做主,据说当年爹爹也是耍尽心机才让犹豫不决的娘亲同意了跟他私奔,为何她就不能趁此机会断了他的退路?
“管你是白经还是司命,反正我匪阳看上的就必须抢到手。”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匪阳内心一下轻快了不少,自从上次历劫归来她便一直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结果对方却给她泼了一盆凉水,可自己还是没出息地巴巴来寻他,再然后便是那烈文,越发让她迷惑,也越发地猜不透司命的心思。如今全部想通,匪阳只觉一身轻快,心里盘算着今后的计划,等助他历劫成功后便带着三哥去极寒水域里杀了绵蛮为父母报仇,然后再请阿母做主去天府宫提亲。
“诶?好像都是男人上门提亲诶?”匪阳嘀嘀咕咕,似乎想要改了这不成文的规矩。
就在匪阳还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中时,远处一个红色身影渐渐隐匿到假山后,身形一晃便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