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宽衣束发,略显无力地斜躺在塌上,右臂支撑在凭几上皱着眉头听取着天聋的汇报。
“越朝三年,宁王爷李昶毛遂自荐带领巡抚李政清前往牛首峰剿匪。然,李政清被悍匪掳走陷入险境,宁老王爷带领部下突破重围并及时搬来救兵杀回牛首峰。彼时,匪首大丫无故卒于塌上。牛首峰群龙无首,不消半日便被攻破,巡抚李政清被救出,牛首峰悍匪也悉数被剿尽。”
天聋捧着匪阳凡间历劫的后续文书朗声读完,司命甚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沉声说道:“匪阳历劫的关键便是助力李政清剿匪成功,而她本人最终要为大义结束此生,如今……”。
“那匪阳小君岂不是没历劫成功?不仅没成功而且还加深了罪业。都这样了还能完好无损归来,仙根也没受一点影响,还真是奇了!”地哑言语间不知觉流露出对匪阳的敬佩之意。
天聋咳嗽一声,地哑似有所意识,识趣儿地赶紧闭了嘴。
地哑悄摸看向司命,只见其白俊的脸上情绪不明,不过冷漠的眼神却骗不了人,紧抿的薄唇似也预示着他此刻正极力隐忍着心中的烦躁。虽然他最后尽可能地让这个失败的历劫看起来不那么难看,但却仍难掩他司命失职的事实,尽管也还算是情有可原,但又有谁会在乎呢?只怕,后续的一大堆麻烦还是要推给他。
“祸害遗千年!”司命沉声抛出一句话,他由衷觉得凡间这话说得甚是精妙。
司命的一番猜想和事实倒也相差无几,这不,昆仑山那边已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西王母眉毛一竖,姣好的面容上燃起愤怒的火光,纤纤玉掌“啪”地一声拍在石桌上,怒斥道:“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司命星君!为了一座百戏楼竟然害你陷入这番凶险之中。”
“就是,要不是我提早在老君那里拿了一颗保仙丹,这次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匪阳甫一回来便将她凡间历劫的命运彻底理清了,受苦受难她忍了,就算千刀万剐,她也不会皱一个眉头,毕竟自己有错在先。可他司命千不该万不该搞出那么多事害得她最后要被黑白无常索命带走。这叫历劫吗?这叫消业障吗?要不是她仙法高强外加吃了保仙单,怕是十有**直接跟着那小鬼堕入畜生道了。狠!你是真狠!
“遭了这么多罪最后竟然还没历劫成功。呵!他还真当我昆仑山没人了!”想想匪阳面临的凶险,西王母再也坐不住了,拉住匪阳就要往外走。
“阿母,去哪?”匪阳一时间反应不及。
“为你讨公道!”西王母一脸霸气。
许是西王母的霸气无形中震慑到了天府宫,地哑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心有焦虑地拉着司命道:“星君,你请了地府的人帮忙,那匪阳小君恐怕会和西王母娘娘告状吧?”
天聋也满脸担忧道:“星君,那匪阳小君睚眦必报,咱们得想个应对之策以防万一。”
“什么应对之策?”司命沉着问道。
“当然是以防西王母的降罪之策啊!”地哑心中暗道星君怎么下了趟凡间却好似丢了脑子。
“这事……”还未等司命说出话,大殿便传来了让司命即刻去大殿问话的音讯。
“完了完了,这就来了!”地哑焦急地开始踱步,“星君,要不称病吧?”
天聋也暗暗攥了拳头:“星君,我替你去吧!”
司命看着两人着急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打开折扇不紧不慢地起身往门口迈步而去。
“星君!”地哑叫住。
“你家星君何时打过无准备之仗。”司命嘴角自信地向上一勾,随即走出门去。
大殿之上,匪阳和西王母慷慨激昂地将匪阳历劫失败的前因后果跟天帝讲述了一番。天帝自始至终都皱着眉头,不表态也不制止。
看着天帝这一反常态的样子,西王母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莫非这事还有隐情?就在西王母忐忑不安之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了司命的声音。
“小仙司命星君求见天帝。”
天帝坐直:“进来吧。”
匪阳死死盯着殿门外走进来的司命,心中的怒火“噌噌”地往上窜,下凡前诓她,下凡后又使绊子,这种丧心病狂的小白脸如何能位列仙班?真该一脚将他踹到畜生道去。
司命无视台上站着的那个红衣少女的怒颜,淡定自若地来到大殿内,恭恭敬敬行礼,一举一动堪称礼仪典范。
“司命,关于匪阳历劫失败一事,你可有话要说?”天帝开口问道。
西王母:“无非是些借口,不听也罢。我只问你,匪阳下凡历劫是不是你在报私仇?”
司命面色不改,拱拱手开口:“王母明鉴,那场大火小仙是有损失,但和万千生灵相比实在不足挂齿。再者,小仙不才,掌管的正是神仙下凡历劫之事,既然匪阳小君在凡间犯下罪业,那势必就要到凡间化解。”
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
“呵!那你为何提前给阿母一个假命运薄?这难道不是你心虚?”匪阳质问。
“假的?”司命皱皱眉,继续开口道,“不应该啊。我记得我递给西王母娘娘的本子上写着元朔十三年,青山县县令李政清喜得千金,取名李晴儿。幼年跟随母亲在去祭祖的路上遭遇土匪抢劫,不幸与父亲失散。多年后阴差阳错与已经升迁为巡抚的父亲相认,李晴儿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助父亲成功剿匪,为母报仇的同时造福一方百姓。这跟匪阳小君在凡间的命理基本一致啊。”
的确基本一致,让人无法反驳,可细节呢?细节……
匪阳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你,你当时为何不敢把细节写出来?还不是怕人识破你的阴毒心思。”
司命:“非也!匪阳小君,写话本子自然是要先有轮廓再填细节,当时西王母娘娘要得急,小仙那时只编出个轮廓,于是就匆匆呈上去了。更何况匪阳小君纵火一事牵扯甚多,若是此番历劫不受点苦,业障也就无法化解干净,那这对匪阳小君来说可就有百害而无一利了。”
匪阳第一次尝到了“吃瘪”的感受,没错,就是吃瘪,有一口浊气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真真是让人难受。若不是天帝和阿母在,她怕是已经抽出鞭子挥了上去。
西王母冷笑一声:“呵!好一张巧嘴!这些姑且不谈,那匪阳历劫失败一事你又有何解释?”
“这……”司命略有些为难,偷偷看了看天帝。
天帝看了看横眉怒对的西王母又看了看气鼓鼓的匪阳,无奈地清了清嗓子。
天帝:“咳咳,事情的前因后果司命星君已经写了本子上报于本君。匪阳此次历劫失败是因为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命理中的人横插进来所致。”
匪阳不假思索,张口说道:“没错!就是司命这小白脸,我在凡间屡次三番地遇到他,给我找麻烦不说,还请地府的人提早了结了我的性命以致我历劫失败。地府诶,多大的仇呀,一朝不慎我就进畜生道了,再一个不慎还可能堕入恶鬼道嘞。”
匪阳打小就知道,遇到一分的委屈那就要表现出十分来,不然她这个孤家寡人可没人疼,这也是师公交给她的自保**,屡试不爽。
天帝摇了摇头,宽袖一挥,一个人形出现在了殿中央,匪阳定睛一看,竟是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