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司命揉了揉鼻子,心中嘀咕难不成真病了,果然话不能乱说,病不能乱装。话说回来,他为了那个魔头的历劫之事也真是费了些心血,删删减减,增增改改,既要显得公正又要让她多吃点苦头,着实不易。不过现在看来,还得给她那命运薄上再添一笔。
“星君可是病了?”在一旁垂手侍候的天聋关切道。
司命吸了吸鼻子:“无碍。对了,西王母那边看了匪阳的命运簿,可有什么反馈?”
天聋点了点头:“自是十分满意,她还差人特地告诉我们,洹桑镇上丧生的人都已经分了功德,给了补偿,该转世投胎的也都送下去了。”
司命拿起扇子轻轻敲了敲手心:“在这些贵人眼中,凡人命如草贱,若不是关系到自身利益,他们恐怕连提一嘴都觉得晦气。”
天聋垂了脑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别人不清楚,他很清楚,自从十万年前星君历劫回来后便对这天庭有些不满了,整个人也越发的清冷,不愿与其他仙僚有过多往来。还有一次大醉后悲愤地呢喃:“若是可以,我倒宁愿毁了仙根离开这假仁假义的地方,只是心中到底还抱着那一丝的希望,为了这点希望我也只能忍着。”虽不知星君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总归是不好的事情。
天聋:“好在还有星君为他们这些弱小的凡人请愿。”
司命冷笑:“别给我戴高帽了。我做这件事与他们无关,完完全全是为报百戏楼被毁之仇。”
天聋闻此,脑袋垂地又低了些,仿佛有话要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司命看出天聋的纠结:“有话要说?”
天聋见心思被司命看穿,也便开口:“星君,恕小的直言,这匪阳小君的命运簿也太,太……”
司命浅浅一笑:“太什么?”
“也太顺了。”天聋撇撇嘴,“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是要飞升成上仙才下凡历劫呢,哪是什么受罚啊。”
司命摇了摇折扇,缓缓开口:“天聋啊,你有意要学写话本,今日我便告诉你一些法门。”
天聋受宠若惊地看向司命。
司命:“我问你,概略与话本,有何不同?”
天聋略作思考:“概略是话本的概述,也就是话本大致要讲的事。而话本,则是细致到角色一言一行都要表述出来。”说完,天聋猛然醒悟,原来如此。星君给西王母的不过是概述,匪阳小君的一生大概是这么经历,但具体她每一日是如何过的,是锦衣玉食还是备受欺辱,是雍容华贵还是蓬头跣足,概述里并未表述,而这,便是星君发挥的空间。
想及此,天聋不禁佩服地看向司命:“星君远见,小的佩服。”
司命开怀一笑,折扇一收,起身要走,临走前特地吩咐:“你去门口贴个告示,今日我要打坐,任何人都不见。”
“司命星君不见人了,哎呀,还是来晚了。”天府宫大门外,两个仙童看着门外告示,遗憾叹息。
“这位仙友,你不是在百花仙子那做事的,你也跟匪阳小君有仇?”一个仙童问另一个仙童。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几年前本可以飞升成仙,不料那关键物什被匪阳盗了去,导致他今日还在畜生道轮回,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百花仙童叹了口气,“你呢?你看着有些面生呢。”
“我是南极仙翁座下的,前不久,仙翁点化了一只长寿老鳖,眼看着就要成仙了,结果被那匪阳抓去熬成汤喝了。”
“啊?她真是百无禁忌,什么都下手。”
“可不?我此次来也是受仙翁委派,希望司命星君能给那小君命运簿上添加些厄运的,只可惜,我修为尚浅,从蓬莱过来歇了好几次,好像误了时机了。”
“哎哎,其实咱也不用过多遗憾。”
“此话怎样?”
“在咱们之前,上至老君,下至仙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来看望过司命星君,均是要那匪阳小君好看的。”
“哦?果真如此?”
“不仅如此,连魔界也有人上来呢!”
“啊?魔界也来?”
“我听说啊,是一个叫桑扈的,听闻此人跟匪阳小君是死对头,我看啊,大家此次是真的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哦?是吗?”就在两个仙童聊得火热之际,一个红衣少女突然插嘴,两人寻声一看,不正是匪阳?两人瞳孔一震,赶忙闭上嘴化成云溜走。
匪阳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上阴郁横生,别人她可以不在意,可桑扈也参与了此事,她便不得不防。他的养父绵蛮是她的杀父杀母仇人,而他不仅不以这样的战犯养父为耻,反而在她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他,还扬言不会让她伤他养父一根毫毛。哼!他的行事处风也是像极了绵蛮,阴险毒辣,正面干架从来干不过她,却总是躲在背地里伤人。匪阳只恨自己出来晚了没遇到他,不然非断他两根肋骨不可!
心思百转间,匪阳不禁抬头看向天府宫的大门,她真是小瞧了这位遗世独立的小白脸。
“管它什么天规,我的命运我凭什么不能看。”匪阳下定决心,掐了个仙诀潜入天府宫。
天府宫人不多但面积却很大,匪阳在这里兜兜转转却始终没有找到命运薄存放的地方,正烦躁得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之际,她突然瞥见一袭白衣的司命从一处不起眼的小屋里走出,屋外挂着的牌匾上写着“静室”两个字。
匪阳眼前一亮,待司命走远,立马潜入屋内。
明亮整洁的屋内墙边摆着博古架,上面摆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摆件,物品虽多但摆放却极为规整,边边角角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能看到明显的对齐线。匪阳看着这样的屋子实在难受得紧,身为一个天生的规则破坏者,她终是忍不住开始搬搬挪挪。
看着被打乱的博古架,匪阳心中好受了很多,目光移向小方桌,只见上面摆放着一个不厚不薄的折子,上面赫然写着“命运薄”三个字。
匪阳大喜,伸手就要去拿,却不想直接被一个隐藏的结界给弹了回来。匪阳急切地掐了个仙诀要破结界,不想结界突然变守为攻,一道道刺眼的金光顿时射向匪阳。匪阳一时间手忙脚乱,一阵闪转腾挪下腰翻滚后,足尖点地跳跃到房梁上。就在匪阳刚刚稳住身形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很快大门被推开。
匪阳连忙掩去自己的气息,然而,不等她掩藏好,一把扇子便旋转着打了过来。
“你以为我这天府宫是好闯的吗?想活命就给我滚下来。”进门的司命严厉呵斥道。
匪阳举着金蛇软鞭抵着发力的扇子进退两难,现身事情怕是会闹大,不现身,这把破扇子早晚会把她打得散了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从背后袭来,匪阳来不及反应就被裹挟走,等再睁眼时,人已经在天府宫门外了。
“师公,是你吗?”匪阳迷茫地环顾四周,却见不着任何一个人影。
“喂!老头!再不出来我下次一定把你胡子剪光!”空荡荡的四周依旧没有回应。
能在那种情况下将她安全带出来的人法力绝对不低,而同时又愿意帮她的人无非就是西王母、魔尊以及师公。那两位大神绝不会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唯一可能的就只有师公巷伯了。可为何他又不愿意现身呢?
匪阳这边百思不得其解,司命那边也是满腹疑惑。这结界本是用来钓匪阳的,若是她遵守规矩倒也没什么,若是不遵守,那他便有足够的理由在她命运薄上再狠狠加一笔,不曾想她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不见了。都说匪阳实力不凡,可到底还不是一个上仙。还是说,另有其人?
“你倒是好命,出点什么事总是有人上赶着帮忙!”司命冷漠地收了结界,拿走命运薄,“看来,还得在这命运簿上加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