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落目光温柔深情得看向司命:“先生客气了,小女求之不得。”
司命轻叹一声,缓缓开口,“曾经有个自命不凡的书生自告奋勇去军营里磨练,却不想遇到了一个霸道粗鲁的将军。两人一文一武,一柔一刚,竟在斗智斗勇中互生爱慕,情到深处还去月老庙的三生石前许下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誓言。只是将军一心要铲除边关虎视眈眈的外族,还百姓一个安宁,为此立下誓言,外敌一日不除便一日不考虑终身大事。书生自然是卯足了劲儿要助将军完成心愿。可谁成想,那贪婪成性的外族此时正酝酿着一场阴谋,欲将将军除之后快。”
说到此处,司命顿了顿,一贯清冷的神颜竟出现一丝落寞。司命缓了缓继续开口道:“不久,外族就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还卑劣地动用巫术让将军中了埋伏失去踪迹,从此杳无音信。”
司命的声音低沉浑厚,将一个悲情的爱情故事娓娓道来,如云兴起,如雪飘飞,感人至深,听得轻落内心一阵悲戚。
轻落:“那书生后来怎样了?”
司命低垂着头,声音落寞:“寻觅至今。”
虽然只有四个字,却深刻描绘出了一个痴情人与爱人分别后的锥心之痛。轻落不禁联想到自己即将嫁人从此与心爱之人再无可能的境遇,心中一阵绞痛,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轻落擦拭眼泪,轻叹:“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司命垂着眸,修长的手指摸索着杯口,没有了焦距的眼神仿佛在追忆着什么,脸上满是落寞之情。
轻落看着司命,心不禁沉了沉,终于忍不住磕磕巴巴地开口问道,“那书生是……”
司命却突然开口打断:“轻落姑娘,你的未婚夫婿是你命定的良人,一个难得的好归宿。至于小生,自然也有小生的去处。小生再次恭贺小姐喜结良缘,余生无忧。”
看着恭恭敬敬行礼的司命,轻落脸上僵了僵,知道自己和这位风度翩翩的说书先生已无可能,忍着悲伤大大方方地以茶代酒,敬了司命一杯。
轻落:“感谢白经先生今日的故事,我以茶代酒预祝先生得偿所愿。”
送别了轻落,司命也收敛了情绪,正打算起身离开,却意外发现角落里有一个红衣少女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瞬时,司命的脑子里仿佛钻入了一只强有力的手,将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和记忆全部拽了出来。
那少女站起,笑着一步步向司命走来,清甜可人的外表下又散发着几分霸气,一身火红如天边的烈阳,让人有些眼晕,却又极力地想要看清。
“你这小白脸可不真是东西,勾引了人家后又不想负责,胡编乱造一个故事让人知难而退!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无耻的男人!”红衣少女,不,应该说是大丫,指着司命破口大骂道,骂完还十分嫌恶地啐了口痰。
司命从恍惚中瞬间清醒过来,掩在袖子里的手掐指一算,顿生惊讶:“她怎么会……”
大丫的声音很大,顿时让司命成了整座茶楼的焦点。活了这么久,司命自认为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处变不惊了,可不知为何面对泼皮一样的匪阳,司命每每都要失了风度,即便此时的她是个凡人。
“姑娘,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司命咬着牙极力地隐忍。
大丫冷笑一声,欲迈步上前教训一下这个小白脸,不想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匆匆跑上来对大丫恭恭敬敬地作揖。
为首的络腮胡子大汉开口道:“二当家,大当家那边事儿成了,他让二当家赶紧带弟兄们去路上拦截。”
大丫眼前一亮:“这么快?三哥也太有速度了!走!”
大丫兴奋地招呼着兄弟们要下楼,临走前又不甘心地指着司命警告道:“算你走运!我警告你,以后若是再勾引良家妇女,小心我一刀阉了你。”
说罢,大丫便带着几个汉子匆忙离开,不知为何,司命只觉得下身一紧。可转念一想,司命就察觉到大事不妙。
“二当家?她现在不应该是个干苦力的小丫头吗?”司命心中既震惊又疑惑,一个人的命格非人力可扭转,可眼下匪阳的命格明显出现误差。顾不得匪阳刚刚的不敬,司命快步来到茶楼的角落,掐了个仙诀便匆匆回到了天府宫去查看匪阳的命运簿。
命运簿上分明写的是:十五岁的大丫面黄肌瘦,就如同十岁的孩子,在一次跟着其他人出去执行任务之时受了伤。众人见其十分累赘,于是便将她弃在了半路。恰逢已成为巡抚的李政清,也就是她的生父救下,父女由此相认,为了给母亲报仇,大丫开始了她在土匪窝里的卧底生涯。
脉络清晰,结局明确,司命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大丫怎么会成为二当家?而她身上那股子匪里匪气无所畏惧的气质怎么又一点都没消掉?到底是谁从中作梗!西王母?不!西王母虽然护犊子,但她也知道此次匪阳历劫的轻重。难道是魔界?也不对!听说桑扈前一阵意外受了重伤,他就算有心恐怕也没那个力。再说,他若出手这匪阳恐怕只会不得善终,绝不可能越活越好。那到底是谁?司命想了很久也没理出个头绪,但他坚信这个悄无声息改了匪阳命格的人一定不是一个凡人,至于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还无法推论。但无论如何,司命都必须尽快将这个人揪出来,让一切回到正轨!
青山白云,林深路远,一队镖师押着几车宝箱在山间缓慢行进。
路遇一个狭窄的山口时,众人赫然发现前方竟站着一个娇小的红色背影。走在最前方的镖头似觉察到了些许异样,他抬起手示意队伍停下。大家都警惕得握住刀柄,镖头又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按兵不动。
“祖师爷留下了饭,朋友你能吃遍,兄弟我才吃一线,还请朋友留下这一线,让兄弟走吧!”
此言一出,前面那人忽的转身,只见其一身红衣十分耀眼,眉目清秀却透露着一脸邪气,身挎窄背刀,软鞭别腰,说不尽的匪气,正是大丫。
大丫挑眉问道:“敢问阁下运的可是知府送去宫中的生辰纲啊?”
镖头中气十足:“是!”
他不信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劫管家的东西。
大丫:“哦~那你们可就是官兵啊!为什么要装成普通的镖师呢?”
镖头:“行事方便。”
大丫:“那我劫的就是你了!”
话音刚落,大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起长鞭挥向镖头,镖头反应倒是及时,翻身闪开的同时反手从腰间拔出大刀。其余人见此,也都“刷刷”亮出武器,与此同时一群山匪呼和着从山中跑下,将一众人等团团围住。
“二当家,大当家让我们速战速决。”络腮胡子大汉朝大丫喊道。
“自然如此!”大丫自信一笑,一鞭又甩向了镖头。
两伙人就此火拼起来,厮杀声顿时响彻整片树林。
再看大丫和镖头,两人一个虽柔却刚,一个虽刚却摇摇欲折。大丫越战越勇,柔软的鞭子在她手里仿佛成了咬人的长蛇,将镖头逼得无路可走,只能接连翻身躲闪,狼狈至极。
从未受过如此屈辱的镖头最终只能兵行险招,卖个破绽猛地一退,趁大丫不注意,一脚插进土里,待大丫再来攻时,登时扫起黄沙洒向大丫。大丫来不及反应,只能空出鞭子去打散朝她飞来的泥石。镖头见此,趁机飞身杀向大丫。
隔着漫天的黄沙,大丫看到朝她飞来的镖头,她冷笑一声,将鞭子一收,直接拔出窄背刀迎接镖头的砍刀。
“乒乓!”刀刀相撞,火花四溅,镖头脑门上很快就浸出一层冷汗,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娇小少女力气竟如此惊人,仅仅几个来回他握着刀的手就开始发麻,大有无力招架之势。
就在这时,大丫脚下一蹬腾空飞起,鞭子一甩直接捆住了镖头手中的刀柄,还没等镖头发力抵抗,大丫鞭子一扬便将他手中的刀夺走。紧接着她又趁机落到了镖头头顶,双腿紧紧夹住了他的头,随身一转,镖头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等他再次要站起,一把窄背刀已架到了脖子上。与此同时,其他的镖师也一一被擒获。
镖头看着生辰纲一箱一箱被拉走,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大丫看到,扬了扬眉,歪着头跟镖头嬉笑道:“放心,我只劫财不劫命。这位大哥,你身手倒是不错,若是被降罪了,记得来投奔我牛首峰啊!”
镖头别过脸去不与之言语,大丫“噗嗤”笑了一声,随即扛着刀大摇大摆得带着身后的壮汉们上了山。
众镖师们垂头丧气得看了看彼此,脸上皆是一片哀戚,他们的真实身份并不是镖师而是官兵,最近这几年总有些起义军专挑官府财物下手,为了这批生辰纲万无一失他们才乔装成镖师,谁成想……虽然这帮土匪没杀人,但丢了生辰纲他们依旧难逃一死。倒霉呀!几年前牛首峰的大当家独眼龙病逝,道上的都以为这山上的土匪从此不足畏惧,谁成想人家竟比以前还要凶猛。最可气的是他们此行竟然还折在一个小丫头手上,这真是再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