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山。
匪阳觉得自己的心口越发得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一般,她也越发得无力,本想使点力直接闪回山上,不想还未行动,脚下一软便晕厥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一个系在白胡子上的紫色蝴蝶结映入了眼帘,匪阳见此,心口的疼痛好像缓解了不少。
匪阳咧了咧嘴,笑道:“师公。”
“哼!还知道叫师公!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把我这个师公当回事!”看匪阳醒来能笑了,巷伯悬着的心也落了下去。
“哎呀老头,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匪阳嬉皮笑脸地坐起,摇着巷伯的手臂撒娇道。
从小到大,匪阳一撒娇,巷伯便拿她没办法,心中即使有气,也已经气不起来,因为此时让他更揪心的是匪阳的伤势:“就几日未见,干什么去了?两成仙力足够让你应付凡人了,怎么还能伤成这样?”
“打妖怪去了。”匪阳嘻嘻一笑。
“你!”巷伯气得失了言语,“算了算了,反正你也是个不长记性的,我再气,气坏的也是自己。”巷伯自言自语地捋了捋胡子,舒了口气。
“咦,老头,很不错嘛,总算想通了!”匪阳打趣道。
巷伯撇撇嘴,不接茬:“要办的事可办好了?你那三哥估摸着也快回来了,我得带你尽快把剩下那些药配齐才行。”
“啊?要走吗?我的事……”匪阳眉目一沉,“还没办完呢。”
“你这丫头,不会真对司命那小子动了心吧!”巷伯早就看出匪阳红鸾星动。眼下她飞升成上仙一直未成功,贸然经历情劫,体内的封制必将会被冲破,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匪阳闻此不置可否,只是懒懒说道:“您不是一直教导我有恩必报吗?我历劫时,司命星君几次三番救我,连仙根都动摇了。你说我是不是该还这情?”
“那是他的职责,你不必放在心上。不早了,咱们走吧!”巷伯起身欲带走匪阳。
匪阳撇撇嘴看了看巷伯,知道巷伯这里是松不了口了,于是又假装心口痛,蹙眉道:“哎呦呦,我心口又痛了,我缓一缓,缓一缓啊!”说罢,匪阳找了个地方假装要盘腿打坐,一只眼眯着观察巷伯的动向。见他叹了口气,兀自找了块石头躺下翘着脚喝酒,匪阳心中一喜,悄悄掐了个风行诀,转瞬离开。
那厢的巷伯喝完一口酒,转头看向匪阳打坐之处,果然人去地空,巷伯不禁摇头叹道:“天命难违呀!左右都是一个赌,保不齐就是另一番际遇。哎……”一阵叹息完,便又仰头喝起酒来。
夜,白府。
与往常不太一样的是,今夜的白府只留了三两微烛,若明若暗得点缀着偌大的白府,其余均是静悄悄,黑魆魆。
匪阳一连蹿了好几个屋子,竟是一个人影都没找着。
“难不成那家伙遇到危险了?”匪阳心里有些忐忑。她心里是有气,但不知怎的,真就让她这么离开还是有些不愿,信守承诺也好,舍不得也罢,她就想悄悄回来看看,至于看过之后要做什么她倒是没想过。
辗转间,匪阳看到了一个黑影在白府药园穿梭,她连忙上前,凑近了看发现竟是烈文。
“是你?”两人均发出疑惑。
“白经呢?”匪阳开门见山。
烈文负在后背的手上握着一把短刀,但她知道自己不会是匪阳的对手,心下一转,生出一计。她立刻假装慌乱道:“有人夜闯灵药阁,听说白经受伤了,我正要去支援他!”
“什么?”匪阳闻此心中一慌,丢下烈文便飞身去到灵药阁,却不想她甫一走进灵药阁的大门,由白家**的天罗地网明枪暗箭便齐齐攻来,纵使她有两成仙法,一时间也无法招架。
元府,白正元书房。
书房里的烛火明明晃晃,将白正元的脸色照得晦暗难明。
“顺势而为,这事办得不错。”白正元端着茶,温笑道。
烈文咬着嘴唇,没有回应。。
“怎么?心软了?”
烈文摇了摇头,怎么会心软,若不是撞见那妖女,现在被抓的就是她,那白经哥哥对她会有多失望!
“哼!那就是舍不得白经那小子了。”白正元轻哼出声,语气满是不屑。
烈文垂下了头,没有否认也没有辩驳。
白正元:“白经年少有为,你倾慕他情有可原。可你也要想清楚,他对你可否有真情?若是有,又怎会被那妖女迷惑?若是有,又怎么会怀疑你,设下陷阱等你自投罗网。”
烈文看向白正元,神情有些复杂,她一直确信白经哥哥心里是有她的,若是匪阳那个妖女不使用妖术,白经哥哥定然不会变心。“可您呢?我心里一直将您看成是父亲的,你是否也将我看成是女儿呢?如果是又怎么会让我去以身试险呢?”
烈文终究是把那些话隐在了心里,抬起头,神情恢复如常:“女儿明白了。”
白正元十分满意地喝了一口茶,随即将茶盏的盖子盖上:“既如此,那文儿就再替为父走一趟吧!”
烈文心下一紧,一脸的不可置信:“义父!”
白正看向烈文,笑着开口道:“你我早已暴露。若想得手,只能不断制造混乱。”
烈文面露犹豫。
白正元抬头,直直地看着烈文,嘴角的笑意却已经消失不见。
白府,白经书房。
白经沉眉一遍遍地翻看着白绢,以及案上堆叠的一本本记事簿,似头疼欲裂,他又提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城主。”阿世推门而入,看到白经一副愤怒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顿时心中了然。他知道,城主这是在为匪阳被抓之事烦恼。虽然这个姑娘作为丫鬟来讲,是个不合格的,可她直爽坦率,又讲义气,有勇有谋还不怕凶险,在他看来还真是一个老大的样子。但不成想,竟是那个闯灵药阁偷月仙芝的,说不定还跟老城主之死有关,也难怪城主如此纠结难受。
“阿世,你觉得会是她吗?”白经终于说话。
“我,我也不知道。”阿世挠了挠脑袋,低声回道。
“罢了,去一趟地牢吧。”白经说罢,起了身,离开书房。
地牢。虽然称之为牢房,但却明亮整洁,就如同白家的服饰一般,干净清爽。
白经穿过重重的地牢铁门,经过一间间空着的牢房,最终在一间牢房前停下脚步,他亲自打开了牢门,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正翘着腿躺在石床上的匪阳。
“你不是走了吗?”白经沉声道。
匪阳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走了就不能再回来吗?”
“为何要再回来?”
“老子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匪阳撇过头,尽量不去看白经。其实她心里有些发虚,就在白经到来之前,她早就萌生过溜走的念头,毕竟去了又回来,且在那么敏感的一个地方被抓住,着实有些折面子。可转念想想,她似乎又被烈文摆了一道,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这次说什么她也要揭开烈文的真面目。再说,今夜已经过了大半,若是再耽搁下去,白经那失忆的毛病一犯,他可就不记得她了。就这样,匪阳纠结来纠结去的,便拖到了白经来。
“那为何要去灵药阁?”白经问出此话,垂着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像是期待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匪阳闻此,立马坐了起来,嗤鼻一笑:“那你要去问问你那个好烈文了,为什么要跟我说你遇到了危险。”
“什么?她跟你说的?”白经讶然,目光灼灼地望向匪阳,恰好遇上匪阳玩世不恭的眼神。四目相对的霎时,匪阳的眼神也立马正经了起来,她从白经的眼神里读出了纠结,怜惜,难受,不舍……
匪阳从来不是一个心细的人,可白经的眼神里分明很强烈地在传递着这些情绪,只是一眼,便直戳她的心房。匪阳不知为何,突然怂了起来,她率先抽开了眼神,低下了头。
白经正待要说什么,阿世突然来报:“城主,又有一人闯进灵药阁了!”
白经闻此,立马紧绷了神经,他看了一眼匪阳欲言又止,随即迈步就要往牢外走,但在离开前,他还是扔了一瓶药给匪阳:“你身上还有伤。这里是最安全的,你,等我回来。”不等匪阳回应,他已迈步匆匆离开,匪阳的牢门重又上了锁。
匪阳看着手中的药瓶,疑惑又惊讶:“什么意思?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