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城,乃是依托洛水发迹的一座富饶的城池。城池依水而建,一条小洛河将洛水城分成南北两城。南城多为平头百姓、商贾豪门所居,而北城则仙门林立,据说北边高耸的云牙山钟灵毓秀,惯出利于修行的仙气灵气,所以才聚集了不少仙门于此。这也是唯一一座仙山处于俗世之中,人仙不分家的城池。
这其中最受瞩目的便是山上的浦深派。据说此派已有至少三名宗室子弟入了仙,而派中弟子众多,皆是正义端庄清秀之流,随便出个人,都是仙风道骨。
小豆子一进南城门便闻到了米饭香、馒头香、鸡肉香……所有的饭食香味都在敲打着小豆子的肚子,发出“咕噜噜咕噜噜”的响声。
“白经,我们就在这吃饭吧!”眼尖的小豆子一下子便相中了人声鼎沸的大酒楼——香满楼,虽然人生地不熟,但去人多的地方总没有错,这是小豆子多年来乞讨得出的经验。小豆子勒停了马,爽利地从马车上跳下,大摇大摆地就要走进酒楼,“白经,快点!”
在小豆子的再三催促下,司命缓缓掀开车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他温雅落地,摇了摇扇子,跟随小豆子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采花大盗啊!”紧接着从香满楼二楼的一处雅致的窗户里飞出一个着淡绿劲袍,一身轻纱罩衫,眉清目秀,面如皓月的男子。
“采花贼?”小豆子反应了片刻,如此惩恶扬善赞功德的事她怎会袖手旁观。
“别跑!”小豆子顿时横了刀,飞身追上。
司命对小豆子已经习惯性地拔刀相助很是欣慰,但这一次,他总觉得有些不妙,于是便也飞身跟了上去。
待到司命赶至,小豆子和那绿衣少年已经打得难舍难分。看这少年衣品清风淡雅,法器是君子之剑,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采花贼,司命眉头一皱,预料到这将是个误会。
“好你个采花贼,竟然在豆爷眼皮子底下行凶,今天我就断了你的子子孙孙!”小豆子刀一沉,手腕翻转出刀花,招招都是攻击对方下盘而去。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讲理,不问青红皂白便痛下杀手,我陌羽清行得正坐得端,何时变成采花大盗了!”绿衣男子边挡刀边为自己辩解,剑气凌然,倒完全没有威胁之意。
司命及时捕捉到了“陌羽清”三个字。果然,他就是天聋所说的羽帝一族有望飞升的年轻一辈的翘楚。司命之所以默认陪同小豆子来这洛水城,其实也是想要设局让小豆子助推陌羽清飞升,卖他一个人情,这样她的功德簿又会大增一笔,届时只要不出岔子,她的历劫也会成功。
只是……司命看着眼前两个交缠恶斗的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中不禁感叹,作为一个写命师却往往命不由衷,也是一种无奈。
香满楼,天字号包厢。
司命举着一盏小酒,转头看了看左右两边都还在气头上的小豆子和陌羽清,一时竟是无人搭理。
司命硬着头皮再次开口:“小豆子,是你误会人在先,所以还是应由你先来赔个不是。”
小豆子:“这如何能怪我?他若不跑,我又怎会将他当作采花贼?再说,谁说修仙的就不能当采花贼了!”
陌羽清闻此怒气上涌:“你若不捣乱,那采花贼早已经被我擒下了。”
小豆子:“说得自己好像很有本事一样。三脚猫!”
陌羽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自小便是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何时被人说过“三脚猫”。一时又怒又恨,但一个大男人,尤其是还当着大家的面实在不好对一个小姑娘发作,但一口浊气堵在心口实在难以下咽。
“白兄,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说罢,陌羽清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楼。
司命无语地放下了酒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要想小豆子助陌羽清一臂之力已是难上加难了。斜眼看了看陌羽清一走便食欲大增的小豆子,司命满眼顿时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酒足饭饱之后,小豆子踱着步优哉游哉地跟着司命去找客栈。却不想两人跑了好几家客栈,均没有了客房,缘由是扶摇峰会开幕在即,各修仙门派的弟子们都泉涌而来,各家客栈均是爆满。
小豆子和司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意味着,如果不加快脚步,接下去的几天直到扶摇峰会结束,他们可能都要在路边打地铺了。好不容易脱离了乞丐生活,小豆子可不想露宿街头或是破庙。
“两间!”
小豆子与司命接连造访四家客栈,终于在第五家问到还有房,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扔下一锭银子立马要当场定下。却不想同时间也有一个人放下了银子,且放下的是两锭。
“一间!”
小豆子斜眼一看,正是陌羽清。
小豆子:“我先要的!”
陌羽清:“姑娘你可看清楚,我给的是两锭银子。”
小豆子:“两锭银子怎么了?他的客房又不是这个价格!难道你还要强买强卖不成!”说罢,小豆子“咣”得一下,将窄背刀重重地拍到了掌柜的面前。掌柜见此心里一惊,刚刚萌生出来的以价高者胜出的想法一扫而清。
“额,那个,两位少侠都消消气。不如这样,小店也就剩两间房了,少侠们一人一间可好?”掌柜拂袖擦擦汗,心道这些个仙门弟子可都不敢惹,不如公平分配一下好了。
“不行!”小豆子高声拒绝,掌柜汗如雨下。
然而陌羽清却是优哉游哉地上了楼。
弦月勾着树梢,随风来回飘摇。
被迫挤在一间房里的司命和小豆子都没办法入睡。
躺在床上的小豆子翻来覆去,忍不住斜眼看向床边的一扇屏风,屏风里隐隐衬出一个端坐的人影,直直挺挺,连轮廓都惹人静不下心。
“喂!你真的不要睡床吗?”小豆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必!”屏风那头传来司命干脆的回答。
“突然这么大方,反倒让人不安心了呢。”小豆子又一次翻了身,嘟嘟囔囔小声说着。
声音虽轻,但却足以让人听到。屏风那头的司命缓缓睁开了眼睛,心中也忍不住好奇,就在刚刚他居然将床让给了她,而且是毫不犹豫,近乎是一种本能的“让”。
十几万年了,他何时这么无私过?
透过屏风,司命看到了小豆子躺在床上模糊的身影,即便如此也能看到玲珑身材上的起伏。
司命心里一阵烦乱,再次感叹凡人的身体不中用,闭上眼准备静心打坐,却仍旧无法集中注意力。
“罢了!还是出去走走吧!”司命睁开眼睛起身准备出门,却不想擦身走过屏风时竟跟一急匆匆擦过的黑影撞上。
“啊!”司命听到是小豆子的声音,连忙伸手去拉。而另一只手一挥,蜡烛瞬间点亮。
只见小豆子正呈现倾倒之势被司命圈住了腰,四目相对,一个面颊绯红,一个也是耳根红热。
好似突然惊醒一般,两人默契地一个松开了手,一个弹开跳得老远。
“你干嘛起来?”
两人再次同时发声,又是一阵尴尬。
“我想喝杯茶!”
“我出去走走!”
又是同时发声,两人均呆愣了一会儿,随后便一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一个对着茶壶嘴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水。
“啊,好险。”两人心里又同时发出一阵感叹。